其中一个俏丫鬟则笑着回应道:“小姐,在凉亭中与兵部尚书袁去疾的儿子袁公子在探讨书法。”
范响哼道:“探讨个屁书法,那袁夏就是喜欢我姐!三天俩头朝这跑。”
他拉着李燕云朝前走去。
毕竟是人家的是,李燕云不好过问,心中则暗笑,看样子这范响似是不喜欢那个袁夏。
没等李燕云问出口。
范响自己就解释道:“杨大哥,不瞒你说,我总感觉那袁夏并非是一个正人君子,可他偏偏在我姐面前,装作儒雅书生的样子。”
“哦?”李燕云侧目看他:“这是不是正人君子,还能看出来?”
范响无奈一笑:“杨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京城的官家子弟,我也认识不少,而那袁夏,背地里经常逛青楼什么的,我也是有耳闻。”
“偏偏我跟我姐说,她还不信。”
“她愣是说袁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你说这女人蠢不蠢!”
说罢,范响长声短叹的。
在李燕云看来这种女人还真不少,经常被男子如此骗财骗色,他点头道:“蠢!”
本以为李燕云会客气什么的。
没想到如此耿直,范响大喜。
他哈哈笑道:“可不是,自家人说了不听,她愣是相信那个袁夏的话!”
李燕云跟着一笑,他家的事,自己着实不便多言,也干脆闭嘴不言,只听范响在旁边说着关于袁夏的事。
二人说着话。
路过不远处的凉亭。
亭中,一个儒雅英俊公子身旁,弯腰立着一个女子,着绣花白底裙袍的她,青丝及腰,玉手执笔,在凉亭中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乾坤正气!”袁夏袁公子喜道:“好!写得好啊,苍劲有力,落落大方,范姑娘书法越来越好了——即便是花千金,得范姑娘的字,那也是值得的。”
范思薇端庄地放下毛笔。
她微微一笑,道:“袁公子过奖了,家父曾言,若以我的字迹,与朝中大员相比,怕是他们每一个都能让我望尘莫及……”
以李燕云的角度来看。
当下只能看到范思薇的背面,不过也足矣见她婀娜的身形,和曲线有致的身段。
身旁的范响笑着喊道:“姐,来客人了。”
“哦?”少女正与袁夏说话间,听闻身后范响的声音,她缓缓转过身来,这一转身,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白皙的额头饱满,柳叶眉,双眼皮的美眸含笑,瑶鼻下的唇瓣微弯,面孔丽质如清澈泉水,让人看了心情舒畅,笑容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秀丽如画,美若谪仙。
哟嚯,范清贤那老小子当真是肚子里藏珍珠,他那鞋拔子黑脸,竟然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李燕云看的为之一呆。
范响拉着李燕云前去。
介绍道:“姐,这位是杨过杨公子,就职于北镇抚司,乃是个锦衣卫千户。”
李燕云哈哈抱拳道:“杨某见过范思薇范姑娘!”
范思薇眼脸微垂,身段一沉。
她行了个女礼:“见过杨公子——”
行为举止,端庄内敛。
而她身旁的袁夏也抱拳道:“在下袁夏,见过杨公子,不知杨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这人家姐弟俩都没如此问,袁夏却开了口问李燕云来此何事,显然将这当成自家一样,这让范响颇为不爽。
没等李燕云开口。
范响便道:“我带杨大哥来玩的,顺便等会品尝我收藏的美酒,袁公子,我杨大哥来作甚的,这恐怕不该你来问吧?”
“这……”袁夏脸上一红。
范思薇看向弟弟道:“范响,不得无礼。”
“哼!”范响撇过头去。
袁夏冲范响咬了咬牙,便干咳一声。
尴尬笑道:“范姑娘莫怪范贤弟,他一向对我这般,我都习惯了,兴许他对我有什么误会。”
“假惺惺!”范响嘀咕道。
这一幕。
全都落在李燕云眼中,他哈哈一笑。
适才听闻袁夏那般夸她书法,李燕云怀着好奇,越目朝那石桌上瞟了一眼,心里暗笑,哪有袁夏说的那般夸张,还千金?
他看过的奏疏也不少了。
也正如范思薇所言,朝中任何一个大员写的都比她要好,李燕云微微摇头。
见他摇头,范思薇笑道:“莫非杨公子也懂书法?”
李燕云这才意识到失态。
忙从书法上收回目光,笑道:“非也,术业有专攻,我怎会懂得什么书法。”
范思薇追问:“那杨公子为何摇头?”
李燕云笑道:“说出来怕是要得罪夏公子啊!”
这话说的夏公子一愣。
他皮笑肉不笑道:“哪里哪里,若是杨公子看出什么来,直言便是,不过在我看来,范思薇姑娘,却是书法过人,难道杨公子不这样以为么?”
夏公子很想看李燕云的笑话。
在他看来,凡是长得有模有样的公子,跟范思薇套近乎,都等同于情敌,让李燕云自己得罪范姑娘,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偏偏李燕云直言。
他笑道:“杨某还真就不这么以为。”
李燕云走至圆桌前,笑道:“我看过的书法也不少了,照我看来,这书法的功底,说大点,充其量也就是个入门,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还称得上价值千金?”
范响听杨大哥这般评价姐姐。
他乐的哈哈大笑:“姐,你听到没,不光我和爹这样以为,连杨大哥都这么以为。”
“呸,闭上你的嘴!”范思薇脸上一红。
袁夏脸上更是难看,笑道:“既然如此,那杨公子何不露一手,让我与范姑娘瞧瞧?”
李燕云笑道:“袁公子,我适才说了,我不懂什么书法,如何能露一手?”
“哦?”袁夏仰面一笑:“杨公子,既然你都不懂什么书法,又哪里来的资格评价范姑娘呢?”
这话说的!
李燕云哈哈一笑。
当即和颜悦色道:“袁公子,照你这么说来,如若食客说一道菜难吃,还得会做这道菜才行?”
“清官去指责贪官,还得去亲自贪污不成?”
“不然就是没资格?”
“你!”袁公子哑口无言。
这一幕看得范响笑开了花,他早就看不惯这个三天俩头,朝自己家跑,跟姐姐套近乎的袁公子了,总觉得袁公子虚伪,当下李燕云还真是替他出了一口恶气。
一旁的范思薇掩唇一笑,但也发现俩人之间有些不对,范思薇上前一步站于俩人间。
“好了,杨公子,袁公子,”范思薇娇声道:“怎地说来都是谈论书法,切莫因此结仇才是。”
李燕云笑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我已有话在先,说是会得罪袁公子,袁公子,你不会真往心里去吧?”
袁公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干笑几声道:“怎,怎会呢?——倒是杨公子,即便你不会书法,但写字总会写吧?”
很显然。
他还想继续为难李燕云。
李燕云也不否认:“那是自然。”
范思薇道:“杨公子,既然袁公子这般了,你就写一道字吧,否则怕是袁公子都不放过你了呢。”
她半开玩笑。
凉亭中一阵笑声后。
“也罢!”李燕云卷起袖子:“既然如此,那就献丑了!”
说着。
他拿起石桌上的毛笔,沾上墨水。
一时不知写什么好,忽见西边的太阳甚好,他大大方方地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日’字,然后将毛笔撂在一旁,笑道:“这便是我的书法了。”
“早说过了,我的书法不是很好。”
李燕云微微叹气。
歪歪扭扭的‘日’字,让范响噗嗤一笑,范思薇更是脸上一红,但见他眼中澄澈,心中微虑稍去。
岂料。
身旁的袁夏逮住机会,冷哼一声道:“杨公子,写的不好不怪你,可总得有德行才是,你这字眼简直低俗万分,比起范姑娘的乾坤正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燕云很是无辜。
他微叹一声道:“袁公子,这你可冤枉了我,我提笔时,不知该写什么字,这举目瞧去,见西面阳光甚好,于是灵感迸发,才写下这个‘日’字,何来低俗一说。”
“照我说,低俗的不是字,而是袁公子你啊!”李燕云求知若渴道:“不知袁公子,你到底想到何处去了?”
袁夏哼道:“你这个‘日’字?难道不是指的男女床笫之欢?”
话一出口。
袁夏暗感后悔,似中了他的歼计。
果然!
“什——么?!”李燕云大惊。
他后退俩步,指着袁夏道:“袁公子啊,你你你,你怎地思想如此龌龊,唉!”
一旁的范思薇脸红如血,不敢说话。
范响对杨大哥能戳穿这个袁夏虚伪的脸皮,而感到十分高兴。
范响大声道:“就是,我杨大哥纯洁的很,为何袁公子你这般想呢?——”
“这——”袁夏有些无地自容。
深深看了李燕云一眼,感觉他当真是狡猾,对范响也是恨的咬牙切齿。
他继而忙冲范思薇抱拳:“范姑娘,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范思薇低嗯一声。
轻道:“袁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袁夏笑道:“不会不会!”
说罢。
头也不回的出了凉亭,后面的范响嘀咕一声:“早该走了!”
范思薇没好气道:“范传之,你不得无礼!怎地说都来者是客,你怎能那般对人家,若让爹知道,又该说你了。”
范响与李燕云对视一笑。
可正谈到范清贤,那边丫鬟急急跑过来道:“少爷,你是不是将户部左侍郎的周万昌家的周同公子给打了?”
范思薇一惊。
诧异地看着弟弟,而李燕云也是微感诧异,怎地这么快就知道了?靠?难不成范清贤回来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哦,不是,我没打啊!”范响小心地看了一眼姐姐,又忙问跑来的丫鬟道:“到底怎么回事?”
丫鬟跑到亭中站稳。
她喘着道:“老爷回来了,让你去正堂去一趟!老爷还说了,你是和一个姓杨的一起打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