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真的会不喜欢芙嫣女君吗?
她看起来那么的……云净芜低下头,自卑地闭了闭眼。
芙嫣将云净芜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她看着这样的她,忽然想起那次她问谢殒既然爱恨皆孽,又为何能娶云净芜不能娶她。
那时谢殒答“她不一样”,芙嫣还不知他的真实心情,只觉他的意思是她比不上云净芜。
而现在她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们确实不一样。
云净芜看上去就是很好处理的类型,所以她可以利用。
可谢殒真的是那种会主动利用别人的人吗?她不觉得。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或许这个虚假的婚约,那道荒谬的神谕,都出自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仙。
……罢了。
不想管那么多了。
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恰好这时云净芜鼓起勇气开了口。
“见过女君。”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芙嫣看着她,很淡地说:“不必多礼。”
云净芜低着的脸上有些惊讶。
她以为以传闻中女君那样的脾气,对她目前的身份恐怕不会有好脸色。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十重天狭路相逢,对方会这样心平气和地让她不必多礼。
因为惊讶,她不自觉抬了一下头,视线扫过芙嫣面颊的一瞬,云净芜对上了她漫不经心的视线。仅仅是视线交汇了片刻,她便再没勇气望过去。
“下仙来寻帝君。”云净芜抿唇说,“不叨扰女君。”
她转过身去想与谢殒传音,要进结界内去,她发现了泛着金红色光芒的阵法,但不知那是什么阵法,面上有些迟疑。
她还在扮演着即将成为无垢帝君未婚妻的角色。
芙嫣懒得再浪费时间,直接跟她说:“不必演了。”
云净芜一怔,手上传音的动作被芙嫣轻而易举地化解。
感知到那股强大到她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灵力,她手颤了颤。
“本君已知内情,你不必再演下去了,这样说能明白了吗?”
芙嫣看她的眼神太淡了,一点温度都没有,淡到云净芜觉得自己仿若她眼中的蝼蚁。
谁会和蝼蚁一般计较,去管她做了什么,是死是活呢?
她有些屈辱,想到女君与帝君的过往,只以为这是在诈她,于是装糊涂道:“女君在说什么,下仙不是很明白。”
芙嫣闻言,极淡的神色终于有了一分波动。
她上下一扫她,勾起嘴角道:“你倒是尽心。”
都怕她怕成这样了还在演。
云净芜有些勉强,但还是继续说:“……下仙不懂女君的意思。”
芙嫣慢慢朝她走来。
她忽然有了些兴致,探究般看着这个妖修飞升的小仙。
“你懂,你怎么可能不懂呢。”
她停在云净芜面前,因为比对方高,她微微俯视才看见对方闪躲的眼眸。
“你帮他做这件事,有没有想过会触怒本君?”
云净芜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震动。
芙嫣音色和缓:“你不怕惹怒了本君,会被打下仙界,千年修为功亏一篑吗?”
云净芜本能地望向结界内,眼睛里满是渴盼。
她认为谢殒会知道这里的动静,会来解救她。
芙嫣扫过她,声音冷了下来:“你觉得谢殒能保护你?确实,过去他或许可以,但现在不可能了。”
云净芜受不了了,强自镇定道:“我要见帝君。”
她走向结界,被芙嫣一道灵力阻拦,她继续往前,口中重复着:“我要见帝君!”
“你见不到他。”
“……这个阵法不对。”云净芜好像终于发现了异常,试图触碰金红色的阵法,手指碰到的一瞬间就被阵法抛出很远。
“帝君!”她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芙嫣,“你对帝君做了什么!?”
“放肆。”芙嫣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这么和本君说话,是不想活了吗。”
云净芜咬牙冲回来,试图强闯阵法,毫无疑问地再次被阵法所伤。
她的修为在人界或许很强,足够飞升成仙,放在仙界却不值一提。
她因此伤了手臂,血溅了芙嫣一身。
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伤,无法强闯进去,就将注意力转到芙嫣身上。
这个时候,她似乎没那么怕她了。
“女君究竟对帝君做了什么,这阵法是什么用处?”
芙嫣慢条斯理地看着溅在自己手上的血:“与你何干。”
云净芜仿佛忍无可忍:“身为女君便可如此肆意妄为吗?”
“是。怎么,很生气?又没对你做这些,气什么呢。”
“……我要去寻天帝陛下,我不信仙界便是如此目无王法的地方。”
芙嫣很想来一句“本君就是王法”,但事实并非那样。
她父帝还在位,她也不想再和云净芜这样无意义地争执下去。
“趁本君还有耐性,回你的一重天,本君和他的事你参与不了。”
云净芜红着眼睛说:“我能,我是帝君的未婚妻……”
“你们根本没有行礼,以后也不会行礼,你算哪门子的未婚妻。”
轻轻淡淡一句,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直插云净芜心窝子,令她彻底崩溃。
她不知有多在意定婚礼推迟这件事。
哪怕明知是假的,可她是真心期待过的……
她不敢奢求真,只想留下哪怕片刻的假,可即便如此也不行。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女君一面之词我是不会信的,我要见帝君,我要亲自听他说……”
芙嫣看了她一会,忽然说:“你喜欢他。”
云净芜惊恐地睁大眼睛,本能地否认:“不是的,我,我没有……”
否认了一半又想起自己与帝君的假定婚约,她涨红着脸愣住。
如果婚约是真,他们该是两情相悦,她该坦坦荡荡点头。
可她本能地胆怯否认暴露了真实情况。
面对芙嫣就像面对谢殒一样压力太大,云净芜一时将她当做了谢殒。
她哪里敢让谢殒知道自己的真心,她很清楚对方若是知道,自己连这个虚假的婚约都得不到,只会再无机会接近对方。
她怕极了,怕挑明一切,怕她心底的脏污被搬出来,所以露出了破绽。
芙嫣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
“倒也不意外。”她嘲弄地弯了弯嘴角,“连本君都喜欢的人,自然会有很多人喜欢。”
她转开头望向别处,语气淡漠:“小仙子,喜欢可以,但你不可能得到他,他已经是我的了,就算我不打算要了,你也无福消受。”
云净芜抓住了重点。
“……什么叫已经是你的了?”她白了脸上前一步,“你做了什么?这话是何意?!”
她太激动了,已经激动到忘了彼此身份,甚至对芙嫣用了质问的语气。
芙嫣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脑补了许多的云净芜自己先无法承受,激动之下竟要和芙嫣动手。
真是疯了。
芙嫣哪怕有伤在身,也不是云净芜可以伤到的。
她只一掌便将云净芜击退,手上又沾染了一丝对方的血。
她不疾不徐道:“你很敢啊。”
她扫了扫手上的血迹:“胆子很大,但也要敌得过我才行啊。”
云净芜屈辱又愤怒,赤红着眸子露出一半的真身,尖耳朵和绚丽的翅膀。
芙嫣意外地看着,她竟然是只蝴蝶仙。
“你以阵法锁住帝君,对帝君做这等……令人发指的事,这便是天族的女君。可笑我一生修行,渴盼飞升成仙,若早知天上神仙是这般模样,我宁肯陨落也不飞升。”
她句句指责芙嫣,用词单看着没什么,组合在一起就冒犯至极。
芙嫣静静听着,她的确做了她说的那些事,所以被这样指责,她倒也没什么不高兴。
她这样沉默的态度更让云净芜难忍,她再次想以卵击石,芙嫣看腻了,玩够了,手下没有留情,直接一掌将她送回一重天。
“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今日先给你一点教训,再有下次就是霜晨月去送你了。”
霜晨月乃仙界天族司法上神,他去“送”她是什么意思很明显了。
芙嫣远远丢给她这样一句话,等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上那蝶仙的血,讽刺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