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些，即便乔星月不说，谢老爷子怕是也已经了解透彻。
    但是眼下这个问题，对于乔星月来说似乎超纲了。
    乔星月有想过乔老爷子可能会问及她百货大楼的事情，甚至于她哪来的钱买下百货大楼，她也需要交待清楚。
    可她真没想过，有关于化工厂的事老爷子也会询问她的想法。
    化工厂是谢煊出面买下的，后续的经营不是也应该由他来吗？
    至于谢家参与多少，乔星月也并不太清楚。
    上辈子她并未参与过化工厂的经营，后来搞研发也只是为了能够对谢煊有所助力。
    但所有研发出来的东西，都是由许婷婷经手交给厂里，对外还要说是许婷婷的功劳，那时候许婷婷对外的形象，既是厂里的科研核心、又是管理经营的骨干。
    不过经营之道，大多是相通的。
    略微沉吟，乔星月才开口，“谢爷爷，之前的化工厂其实问题不大，它的厂房跟设备都还是比较好的，技术上来说，也还能够应对市场，所以并不需要太大投入，稍微整顿一下，继续生产就可以。”
    “既然没有大问题，那为什么之前的化工厂却倒闭了呢？”谢爷爷问。
    “这个……我想问题是出在管理上。管理不善，不能够充分调动员工积极性；再一个就是机制太过于臃肿。如此情况，创造力不足，开销却越来越大，长此以往，自然难以维系。”
    “如果是你，有办法改变吗？”谢老爷子又问。
    乔星月摇头，“没有。”
    迎上老者锐利的眼神，乔星月并没有退缩，“谢爷爷，我认为企业改制有其必然性，这或许是最正确的做法。”
    明知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彻底推翻、打破，也只有这样，才能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实行市场经济，有其弊端吗？”谢老爷子又问。
    乔星月表情很淡，但其实她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今天的问题，太大了！
    “任何事情，都是有弊端的，但最初的时候我们只能那样做，个人的力量太弱了，就算是国家，也太弱了，我们必须拧成一股绳，否则或许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那个时候也许有人能够看到如今出现的弊端，但却不得不那样做。我们不能畏惧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发展是因为必须发展。
    “因此我们不能单独地去评判一件事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而是着眼当下，于当下有利的，就是好的。至于未来会出现的问题，我们可以及时调整。
    “巨轮的舵，不能调好了就不再动；方向盘要随着车轮下道路的变化及时的变化。不管是否知道前方即将驶入弯道，眼下的方向，不能变。”
    说这些，乔星月必须一再的斟词酌句，大脑必须高速运转。
    在这位老者面前，她不能说错话。
    一旦错了，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当然，谢老爷子会有自己的判断吧？
    他可能只是对她成功改变平南百货大楼有兴趣，想听听她的想法而已。
    在乔星月说完之后，谢老爷子并没有立刻给出评价，只是摆了摆手，“谢煊，乔丫头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带她去外面好好转转。”
    “好。”谢煊答应，带乔星月离开。
    谢老爷子表面淡淡的，但其实他内心非常震撼。
    乔星月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没有提出过，但谁能相信，这些话能出自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之口？
    道理并不复杂，但具体执行，困难重重。
    于国而言，不破不立不是说说而已，要顶住的压力何其大？
    偏偏她，不仅说得出，她还做得到，她还成功了！
    或许是原本就已坚定了信念，或许是四海百货这个成功案例给了老者信心，这一刻，他做了某种决定！
    走出书房的乔星月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知道后世发展，我国走的是正确道路，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发展迅速、越来越好，可是眼下要说出这些来，压力还是挺大的。
    “你说得非常好，爷爷很赞同你。”
    谢煊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开口。
    但其实，若不是他到平南有一段时间，亲眼见证乔星月做的这一切，心中的震撼又怎么会比谢老爷子少？
    转头对上谢煊的视线，乔星月勾起笑容，“也就是你爷爷了，要是换个人，我可不敢说。”
    其实乔星月也是有些怕的，虽说世事会朝着她所说的方向发展，但是跳上去的那个人，终究会很艰难。
    大义都会说，可谁当出头鸟？
    似乎明白乔星月的担忧，谢煊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放心，这些事并不是某一个人在奋斗。”
    乔星月点头，“嗯，他们终将成功。”
    “想去哪里玩？”谢煊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你觉得哪里好玩，就安排我去哪吧。”乔星月把皮球踢回给谢煊。
    她现在是“第一次”来这边。
    谢煊牵起乔星月的手，“带你去见我兄弟。”
    ……
    军总医。
    巫美玲挂掉电话，眉头一直紧紧蹙着，巫元清给她打小报告，老爷子给谢煊订的那个娃娃亲，来军区了！
    那个乡下野丫头特别会欺负人，看他们家老爷子给撑腰，逮着谢煊一个劲儿的欺负！
    巫美玲听到儿子腰上的肉被人掐着使劲儿拧，比自己被掐了都疼，对那个乡下野丫头更痛恨。
    从老爷子去平南探望老战友，回来说谢煊订了一门娃娃亲开始，巫美玲就一直反对。
    现在看吧，乡下丫头果然野蛮又有心计吧？
    可在谢家，谢老爷子就是权威，所有子女对老爷子都不敢有半点忤逆。
    所以巫美玲就算反对，也不敢明着说。
    好在这么多年，那个野丫头及她的家人一次都没来过，暂时相安无事，一直到年前谢煊受重伤被送回来。
    这次负伤，差点要了谢煊的命，抢救完后他在icu昏迷半个月，就连医生都说谢煊醒来的几率不足百分之十，巫美玲那段时间整日以泪洗面。
    好在谢煊醒来了，后又足足休养半年，身体才恢复正常。
    临近出院，谢煊突然提出转业，他跟老爷子单独谈了好几个小时，最终得到老爷子首肯。
    巫美玲当然不会反对，在她看来儿子肯定比报效祖国重要，假若儿子再出一次这样的事，她承受不了！
    但，谢煊的转业报告批下来，竟是要去平南！
    这让巫美玲怎么接受？
    她要动用一切关系阻止，要把儿子留在蓉城，偏偏老爷子插手，让巫美玲不敢再有动作。
    即便她走动关系又怎么样？莫说谢家，便是整个蓉城军区，老爷子也是说一不二！
    自从谢煊去往平南，巫美玲一颗心就在油里煎熬，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去娶一个乡下丫头！
    那丫头怎么配得上她的儿子！
    现在又听到那野丫头那么嚣张、有心计、把她儿子拿捏得死死的，巫美玲更没办法接受。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纂起，纂得生疼。
    也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跟着一个打扮俏丽的年轻医生走进来。
    她甜甜一笑，“巫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