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讲真韩升也不会真的就这么胡诌。韩升一路上包括回到酒店之后，破天荒地跟剧组那边临时请了个假，然后针对《流浪地球》聊了很久，直到深夜。
    其中也不难听出，吴京这次找他，多数是一个出于旁敲侧击的角度，来分析事情。
    实际上，心里早有了论断：
    毕竟要聊专业的事情，韩升肯定是不如郭帆的。
    尤其郭导是真的喜欢科幻。
    他还是那种比较踏实的性格，不像是很多导演经历过太多东西，满嘴的世俗和吹嘘，张口就是：我们要拍成国内的《阿凡达》，票房爆炸，还要带领中国科幻走向世界。
    太蠢了，《阿凡达》主要还真不是靠科幻走向世界的。
    就那个科幻设定...
    韩升当时看的时候都觉得蛋疼，甚至包括十几年后的好莱坞大片，也依旧是那种没有进化了多少的审美：
    一群科技都已经发达到不行的政治体，结果还是最原始的君王制度。
    各种炫酷攻击方式不用，非要把它安装到刀枪上，然后肉搏。
    还有各种奇葩的桥段，比如说哪怕是很不咋的的人都能随便颠覆一个王朝，手段更是无语得很...
    可能，主要就是因为美国自己都没多少年的历史，难以想象这种几千年的文化底蕴吧。
    就只能瞎套模子之类的。
    而《流浪地球》就基本上较少这种降智桥段，或者说至少整体上没大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部小说虽然也是十几年前写的，但是就完全没有因为时间隔了十几年，就因此和现在大家的认知产生过多的不匹配，甚至过时这一说。
    这除了大刘的本身素质之外，还有电影团队请的科学家。
    “科学家，还是中科院的科学家们？”
    听到这个，吴京也都忍不住有些关注。
    因为科幻这个词，本身就和科学有差别，所以很多东西未必就能说得通：“那会不会有理念上的冲突？”
    “当然了，而且上来就有。”
    韩升谈到这个就不自觉想笑：“事实上，当时请人家过来还没谈呢。刚进门，其中一位科学家就说，地球不可能被推走的，地球是推不走的。”
    原因是地球假如是一个鸡蛋，里面是液体的。
    地壳跟鸡蛋壳按比例是一样的，大压强推过去的话，根本撑不住。
    “那怎么办？”
    吴京自己也是明白《流浪地球》的特殊之处的，就是主打硬科幻。
    所谓硬科幻，就是以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心理学、医学等“硬科学”为基础的，以严格技术推演和发展道路预测，以描写极其可能实现的新技术新发明给人类社会带来影响的科幻作品，才能称为硬科幻。
    结果上来人家就说，你这个最基础的设定就不行，那就基本是从地基砸穿。
    更别说在上面盖房子了。
    “当时郭帆就说老师别这样，这样项目就黄了，我们得假定它能够被推走。然后要找到这种合理性…什么是科幻片呢，就是我们基于科学，把它逐渐地合理化，我们增加一些新的技术去辅助，让这件事情从不可能变成可能。只要变成可能，不会被证伪，我们基本上就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去做。”
    韩升也给吴京讲述了这个故事。
    所以整体的逻辑就是，只要这个东西不存在绝对性的不可能，那就是有可能呗。
    即使这个可能性尚未找到，但我在电影中也不需要说出来，只要说明这件事情通过某种方式起用了，可以成立了。
    于是很轻松的，就让科学家们的思维从：
    找到这里有什么bug。
    转变成为：找到有什么途径，也许能实现这些东西的设想。
    ...
    “这么说，还算是科学家们帮你们找到一些理由之类的了。”吴京笑。
    韩升也笑：“可不么，反正到时候，尽量只有少数bug就行了。”
    “这个倒是，不过空间站的部分，我觉得还是聊的比较少的。”
    说到这会，吴京也说出了自己的主要问题：“我看剧组准备的都基本上是一些地面上的内容，包括冰冻的部分啊，发动机的部分，还有你说的整体这些设定。”
    “但在天上这些事情，就交待得并不是很多...”
    来了来了，戏肉来了。
    韩升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呵一声，果然是很感兴趣嘛。
    “咳咳，是这样的。”
    他于是开口道：“因为一开始这个角色呢，我们并没有设立特别多的东西，更多的是在地球上的故事，天上的只是作为一个呼应。所以戏份很少，我也就邀请你过来出演。”
    “但后来其实大家也想，会不会两条线叙事会更加完整贴合呢？加上最近京哥你也在问这件事情，我们现在剧组才想着要不要也加一段进去...”
    韩升这件事情，还真不属于信口胡说。
    因为原时空里《流浪地球》其实是删减了一部分内容的。
    而这部戏从一开始2万字小说扩展到一整部戏，肯定内容是好不容易才扩展出来的。到最后，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还舍得删掉部分内容，甚至于造成刘启和韩朵朵这俩人的转变来得都不太流畅...
    当然这时空里肯定不会发生。
    只是同样，这也说明了：剧组最开始的时候，还真没想过加那么多剧情。
    邀请吴京，真是客串。
    也不会不要脸皮到人家给面子来客串，结果拉着人家不让走：但人家主动留下来的，就另说了。
    “那还真是，怪不得我问他很多东西，他也不太能完全说清楚。”
    吴京挠挠头，明白了些。
    他作为一个导演，还是明显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的。因为导演这个职位，其实要求的是最好什么都要懂一些，否则剧组下面的人偷懒耍滑，也很难发现，发现了也不一定能知道咋解决。
    所以编剧的活嘛，他自然也是懂的：“那我这边，也可以商量着来？”
    “当然，这不得也多听听你的想法么。”
    韩升笑道：“反正剧组那边你就放心调整。”
    末了，还是不忘小心地打个预防针：“就算到时候你真写出来大几十页，剧组这边，也是付得起你的片酬的...”吧？
    其实这话，韩升自己也不确定。
    虽然说吴京自己加入，肯定会带来更多的投资增加，但随之而来拍摄太空站的场景更是经费爆棚。所以到时候啊，估计还要另加钱。
    “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就随便看看，主要还是编剧来做事情...”
    吴京倒也没说别的。
    毕竟讲真，钱这个事情，对于目前的两人来讲都是不太缺的，甚至各自本人就能独立支撑起一部大制作的电影投资，只是没人会做这件事情罢了。
    而《流浪地球》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到时候如果吴京觉得好，自己也会加钱的。
    他也不傻。
    这会怎么都感觉到韩升想拉他入伙的小心思。
    所以么，两人就也没多聊这些了。
    开始聊起日常。
    吴京最近就是一堆的人情往来，毕竟是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的第一，所以基本上都在一堆社交里度过。包括接下来两天就有个电影活动，要他去当嘉宾。
    几乎都是推不掉的活，也只能答应。
    而韩升呢，目前依旧是那两件：
    一件就是专辑，里面的歌曲主体其实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主要是围绕古装男神这个主题来的嘛，基本上都是类似的，所以后续只需要忙一些编曲或者mv的事情...
    第二件，那就是《琅琊榜》顺利拍完，这戏对他很重要。
    至于之前还说着要请假去一趟《流量地球》的计划，那就差不多...
    “扯，要到时候没见着你来，我就直接走了。”
    吴京撇嘴。
    好吧好吧，还能咋样呢，有求于人家那就顺着就完事了。
    而吴京呢，今晚也就顺利地在这边住了下来。不是别的，被人给追着联系可真是太麻烦了，有个借口来韩升这边探班，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
    次日，下午，片场。
    吴京还是闲不下来，在取得了剧组的许可后，真的就巴巴地溜过来看韩升演戏了。
    今天的戏份其实韩升已经拍的七七八八，接下来就该换别人开拍，所以都在等着准备。结果一看，好嘛，吴京来了，剧组整个就热情起来了。
    等了会，韩升都下戏了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在那热闹。
    也这才把吴京解救出来。
    “人气够高啊你这是。”之后也不忘调侃两句。
    “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状态。”
    吴京则有点情绪并没有那么高：“之前倒还是更好，起码感觉看谁都是真实的。”
    “行了，那时候也未见得，只是没现在这么夸张了。”
    韩升摆摆手，人总会在有些特殊的时候怀缅过去，就好像有人总会说，什么希望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高二的课上睡着了，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是，可能也不错。
    但片刻的美好后，可能就是当天就下发了语数外物化生6张卷子，啥也不会。
    然后各种自习从早上6点40到晚上10点30，自然什么时候睡觉起床不用说了。
    休息日？不存在的，等着大星期吧。
    更别说那逼近的高考，毕竟是可能改变命运最公平的机会，再来一次也依旧要命。
    所以高中对于很多学生来说都不算轻松。
    只是时过境迁，人下意识地不愿意回想苦味，只愿意品尝那一抹回甘，而就忽略了以前苦逼的细节罢了。
    于是还用说啥啊，对付这种偶尔的感慨，那就只有干正事。
    刚好最后一场，也是重头戏。
    梅长苏和靖王对峙。
    话说这靖王，可以说是整部电视剧里面正面人物里，最为让人吐槽的一个了。
    各种毛病，各种轴，以至于梅长苏都激动地喊出那句知名的台词，“萧景琰，你有情有义，可你为什么就没脑子？”这句话。
    而这一切自然不可能是突然爆发，早就在之前的故事里铺垫了——但说回演戏的时候，这么一个有特色的人物反倒是更有发挥的，而韩升要应对起来对方的这股气势，更是不好处理。
    “3，2，1，action！”
    韩升站在台上，王凯缓步拾级而上。
    等走进，韩升才行礼，道：“大雨将至，这天气不易出远门。殿下急召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先生麒麟之才，手段高绝。”
    王凯开口，声音浑厚，浑然不见当年《丑女无敌》里的音色：“瞒人耳目来见我一面这种事，总该还是做得到。”
    “殿下心中，似是有火？”而面对对方这种状况，韩升就要更加沉静。
    “...”王凯先是沉默了一阵，才道：“我请先生来，是想问霓凰郡主昨日在宫中遇险之事。”
    韩升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这件事情不是圆满解决了吗？”
    “确实圆满，我拼死相救，郡主对我感激不尽。将来如果有所争斗，云南穆府自然会大力支持我。”王凯说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光看着韩升，道：“这就是你想达到的目的吧？”
    确实，萧景琰这人，不傻。
    但是他的性格，包括现在得了好处还过来兴师问罪的架势，让他在宫斗戏里如果没有辅助的话，那绝对是很快就gg的类型。
    而辅佐这样一位，韩升就更需要表现出梅长苏的高明。
    所以面对这种似乎是很可能的说辞，他并没有辩解，而是依旧那副淡淡的语气：“殿下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由苏某刻意为之？”
    “我没有这么说，我在意的是这个结果，是否让你觉得，志得意满。”
    然而王凯并不理会，而是步步逼近。
    “哼...”韩升鼻子里发出一声气声。
    稍稍低头，他嘴角带了点稍纵即逝的笑意，然后再抬起来就也很严肃了：“那殿下认为，苏某是否应该志得意满呢？”
    打太极嘛，梅长苏是高手。
    或者说他心里很明白，自己今天无论做出任何的解释，可能都很难让萧景琰满意，因为他是那种一根筋的，只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人。
    所以与其给他解释原因，说这还真不是，我本身就想救霓凰...
    不过这也不能说。
    还是做点别的什么举动，都不如引导他先说出自己的看法。
    于是果然，接下来王凯就开始长篇大论地讲述自己的观点：大意就是，霓凰郡主这种在外搏杀，才能换来你们在朝中勾心斗角的忠厚之士，不要将其用作棋子。
    “王凯这个词可够多的，够他记了。”
    “不过韩升这边更难拿捏，要去配合他的节奏，一般这种活都是经验更好的演员来做的...”
    而屏幕后，吴京正在这边和孔笙聊着。
    也许是好久没有导戏了兴奋，也或许是好久没有看见韩升拍戏了，觉得他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
    上次和韩升拍戏，还是去年夏天。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这个角色和卓亦凡完全相反，韩升却完成得更好。
    他几乎是沉浸在其中的。
    并且对于萧景琰的每一句话，他都有相应的反馈。这样其实到时候观众们看的时候，观众作为旁观者就会分外感觉到两者之间的连接，也就加重其中的情绪：
    哎呀，萧景琰你可真傻，这么轴也就算了，人家也还真不是全为了你这么做的...
    当然，观众要这么着急的话，估计后面会一直这么着急下去：萧景琰，也算是这部戏能演那么长的重要原因。
    不过这段戏，最后也在韩升的低头一句：“我明白了，今日殿下来是与我定规矩的。”中，
    完整地结束了。
    “咔！好，这遍还不错，韩升你的动作有时候还得放大一点。”
    孔笙开口。
    “幅度太大会不会影响梅长苏的整体人物？他一般都是不动声色的。”韩升有些犹豫。
    “电影你当然可以这么演，但我们是小屏幕，动作小了一般看不见，也不可能全程给你近景。这也算是妥协吧，放心，没事的。”孔笙继续道。
    韩升也就点点头，很快调整。
    两人又站回原位，又来了一次。顺顺畅畅走戏的感觉，是要比那种一句一句拍的时候还是爽很多，包括看得人也是。
    这一场下来，吴京本来都有点看的不过瘾，想多看点。
    但听到孔笙那一句话…
    他却不自觉皱了皱眉。
    ...
    “你这部戏不错，接的挺好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哦不对，你的眼光一向不错，好是应该的。”
    “你就别损我了，我哪能都好啊。”
    韩升还得掩饰：“不也都是前期准备完，后期还得看运气么。”
    “也是，不过运气好也是优势嘛。”
    吴京顿了片刻，又开口道：“既然你运气这么好，或许也可以考虑考虑冲点奖的事情。”
    “啊，这个嘛。”
    韩升不是第一次听这种劝导了，所以也就道：“有机会当然可以，你看我这部戏，其实就是想冲着拿奖去的。”
    “电视剧的奖，还是不如电影的影响力大。”
    吴京也毫不客气，把刚才在片场没说的话，直接讲出来道：“你电影上面，也得多多注意。演多了电视剧你可能就在一些细节把控上，反倒没那么敏锐，就像刚才孔导给你说的在电影和电视上的区别，所以很多好的电影演员是不怎么演电视剧的。
    当然，我也不是说你也不要演，只是关于你有什么打算么？明年有新的戏约么？”
    话里话外，电影不能少。
    “没什么打算吧，拍完这个打算出专辑，然后可能《仙剑3》那边也在准备要拍了。”
    “《仙剑3》？你之前拍的不是《仙剑1》么...”
    “嗯，《仙剑2》不好改。”
    “哦，行吧。”
    吴京点点头，这续集确实可以安排，但拖着也不是回事...
    说着话，车子就一路回了酒店。刚下车，吴京这边就又上了另一辆车：得走了，说是忙里偷闲，但欠下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的。
    吴京摸着下巴，寻思了半天，还是道：“看你的安排，明年估计也是一部戏的空闲了，那我劝你接部电影，最好是偏文艺一点的。”
    “那也得有啊京哥。”
    韩升无奈：“现在的电影市场，好片少，打着文艺片旗号然后又自说自话的，倒是很多。”
    “有，应该还是有的。”
    吴京抿抿嘴，道：“我之前年轻的时候认识...”
    他犹豫了下，开口：“总之，你先准备着，我觉得会找你的。”
    留下这么一句迷迷糊糊的话，吴京也并没有多说，就挥挥手走了。
    多半是什么还没成型的项目吧。
    韩升也就挥挥手，到时候再说呗。不过确实体会可以想想，这两年还有啥能利用起来的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