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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
    夜庭会所。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上有一抹纤细的背影。
    女人身穿旗袍,淡绿色的印花布料,光滑、贴身、高开叉,勾勒出窈窕曲线。
    初秋的夜风凉如水,吹过这无人在意的小角落,吹过她垂落在脸颊边的几缕乌发。
    “咳咳,颜颜,最近学习怎么样了?咳咳,最近天凉了,庆城这边的秋天更冷一些,你自己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
    电话彼端,中年女人的声音温和柔软,作为一个母亲,对在外求学的孩子有说不完的关怀。
    但也没办法忽略她间断不停的咳嗽声,和话一说多就抑制不住的喘息。
    “我在学校很好,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容颜低垂着脑袋,远处绚丽的霓虹灯照不进她眼底,她一手握住手机,一手怀抱住自己的身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轻松正常。
    “咳咳……颜颜,其实妈妈最近觉得身体好多了,不然妈妈先出院吧,你又要上学,又要出去打工,妈妈怕你太辛苦了……”
    “妈!”容颜急急打断母亲的话,她清楚母亲的病情,长时间都要靠药物和静养维持的身体,根本出不了医院。
    可是中午医院那边才来了电话,提醒容颜,她们已经拖欠医院快一个月的费用了。
    “容小姐,请您尽快把费用交齐吧,你也知道你母亲的病情……不然医院这边也难做,另外还是建议你们有条件尽快手术吧……”
    护士小姐无奈又急切的声音犹在耳边。
    容颜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指甲陷进皮肤里,尖锐的刺激令她无比清醒又痛苦,她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停顿了两秒,再抬起头。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眼里的所有都是虚化的一片。
    “妈,你不要担心,我最近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工资挺高的,欠医院的钱我很快就能交齐了,你也别担心我累,我会劳逸结合的,我身体好着呢!”
    “芙蓉?”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和脚步声,容颜身子一颤,立刻对电话里说:“妈妈我不跟你说了,室友叫我呢。”
    容颜急匆匆挂断通话,收起手机,抹了一把眼眶里的泪水,转身。
    “芙蓉?是你在那边吗?”
    是会所里的Mandy姐在叫她。
    在会所工作的女人都是带着面具的,不会以真名示人,所以这里的人都只叫她“芙蓉”。
    大概像是古时候的戏子娼妓都有个艺名吧。
    容颜自嘲一笑。
    她已经接受现实了,卑微低贱又如何?总好过妈妈没钱治疗,拖着病驱等死。
    她只有妈妈一个亲人,绝不能失去。
    “是我,Mandy姐。”容颜走入走廊,头顶的灯光略微刺眼。
    “芙蓉你躲在这里干什么?沉小姐叫咱过去309包厢那边,说是那个有钱的江爷又来了,这次还是点了名要你过去呢!”Mandy上前拉住容颜的手臂就要往包厢那边去。
    沉小姐是会所的经理,专门负责管理酒水和卖酒女这一块,可能是出于怜悯,对容颜还算关照,会给她介绍一些大方的客人。
    这位出手阔绰的江爷就是上回沉小姐介绍的,容颜那次确实抽成不少,更难得的是,这位江爷不仅钱多,人还没什么不良嗜好。
    要知道,会所里多的是变态,把陪酒小姐往死里折腾,往死里灌的不在少数。
    容颜赶紧整理了头发和衣饰,跟上Mandy的步伐。
    ……
    309包间很大,灯红酒绿,划了几个区域,一边有打牌的,一边有唱歌的,总之是个大型酒局,庆城里那些数得过来的,稍微有点头脸的都来了。
    秦梦远揉了揉耳朵,一脚踹向旁边搂着陪酒女郎唱歌唱得鬼哭狼嚎的江泽。
    “嚷什么?吵死了!”
    瘫在沙发里的江泽顿时弹了起来,捂着被踹疼的小腿,嗓门一下比刚才倾情演唱时还要大。
    “大好的夜晚,我孤家寡人一个,痛哭一下寂寥人生都不行吗?远哥你未免太无情!”
    秦梦远撇了一眼江泽两旁挤着身子的陪酒小姐,颇为嫌弃,“你寂寥?你左拥右抱,环肥燕瘦,你寂寥?”
    江泽被噎住,也不恼,与他十几年的情谊,了解他品行,只讪讪道:“远哥你话不多,但噎死人的本事不小。”
    秦梦远对此不置可否,也不再看江泽,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对于今夜这样的酒局,秦梦远并不觉得有什么乐趣,若非江泽硬要他过来,而他今晚又恰好有空,此刻他也不会在这里。
    然江泽目光一转,想起来什么要紧的事,于是推开了陪酒小姐的肩膀,往秦梦远身旁凑。
    “远哥,和容家小姐聊天呢?”江泽瞥见那微信聊天页面上备注的“容微”二字。
    秦梦远懒得理他,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侧脸。
    江泽又使劲往手机上瞄,然而两个正常单身男女,那对话却简短正经得离谱,多是女方发的,说的也大抵是关于医院、病人以及论文的事情。
    江泽心里咯噔一下。
    怕是远哥对这容小姐没有半点意思?
    又想起远哥爸妈的语重心长,江泽也不禁为难起来。
    斯文清隽的一个外科男医生,身边单身女性不少,却没一个有要深入发展的意思。
    话说远哥也叁十一了,正直壮年,血气方刚的男人,平日里洁身自好的,似乎也不想男女那事儿,难不成是真要成仙了?
    这念头一起,江泽赶紧拍醒自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真这样,远哥爸妈不得哭死?
    这般想着,包厢的大门被从外打开,几个穿红着绿,打扮妖娆的女人走了进来。
    人群中,那穿着绿旗袍的少女格外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