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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放弃挣扎[重生] 第193节
    他其实已经猜到,岑崤大概率是自己走向死亡的。
    虽然这个结论很残忍,但好像最接近现实。
    杜溟立虽然设法害了他,但这人狡猾至极,一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最后哪怕调查个底朝天,也不能把买凶杀人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
    那样杜溟立就不会死。
    岑崤想要报仇,必然要杜溟立付出相同的代价。
    况且岑崤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阶下囚的。
    所以既然想这么做了,那就是准备好放弃生命了。
    岑崤扣住黎容的脖颈,在他滑溜溜的唇上亲了亲:“我妈有个营养师朋友,还考了心理医师证,你…不在了,她其实看出我情绪不对,知道我不愿意去医院,所以给我推荐了几种药,但我没有吃。”
    黎容在他胸口拍了一掌,用力不小:“傻啊你,我看你走到这步,就是病的。”
    岑崤深笑,将黎容搂的离自己更近,水面下,两人几乎紧密相连:“人类就像自然界创造出来的精密仪器,符合自然界的运转规律,人类自诩智慧,但其实也异常脆弱,比如那些小药片,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断人类的情绪,而我不想失去那种情绪。”
    他因为自小受萧沐然影响,对黎容始终抱有复杂的感情,在此之前,他甚至分不清,他是更恨黎容获得过他从未体会过的亲情,还是更爱漂亮顽强炽烈到燃烧的灵魂。
    等他终于不再思索来龙去脉,不必隐忍克制天性,开始渴望并肩而行,渴望付出一切,渴望倾心的欢愉和坦荡的热爱,当他决定将自己的心剖给他,他们杀了他。
    在他最笃定自己爱他的时候,杀了他。
    他不能失去那种痛苦的情绪,那是黎容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真正的死亡,是被遗忘,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在意黎容,忘记黎容,他也不会忘。
    黎容了然,眼睛有点红,但在这种擦枪走火的姿势下,哭唧唧就有点滑稽。
    于是他又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出来,泪水把他脸上残余的泡沫冲掉,他低喃道:“疯子。”
    哪有人计划自己的死亡的,简直比他还要狠。
    黎容吸了吸鼻子,尚且冷静道:“不过,我不信你智商比杜溟立低,他都能把自己摘出去,你也能,为什么非得……”
    只为了亲自动手的爽快吗?
    是挺爽的,就像他曾经扎向黄百康脖颈的刀,让他血脉偾张的爽。
    但他依旧在关键时候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岑崤明明是比他还要冷静的人,不至于一时激动把自己也搭进去。
    岑崤把玩着黎容柔软湿润的头发,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只是等我查清楚真相,你已经离开半年了。我开始筹谋如何报仇,也想过很多个缜密的方案,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突然想不起来,你喝咖啡的时候,习惯放几块冰糖。”
    黎容怔忪,嘴唇微张着,眼睛眨也不眨,他好像知道岑崤是什么意思。
    时间是最可怕无情的东西,哪怕不用药物控制情绪,时间也会逐渐消磨情绪的锋利。
    没有人能拒绝自然规律,大脑吸收一些事情,必然要放下一些事情。
    放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的小事。
    比如他喝几分糖的咖啡,穿什么颜色的拖鞋,高中那时候手机的屏保,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这些细节,会随着人的消失,一点点消失。
    再然后,会忘记更重要一点的事。
    岑崤此刻终于能坦然的承认:“我不能忍受自己忘记关于你的一切。”
    意识到自己会忘记这件事,比失去他更残忍。
    然后,他打算去黄泉路上寻他。
    “傻子。”黎容低声骂道,然后一把搂住岑崤,将头埋在他的脖颈。
    泡沫在波纹的推动下起起伏伏,仿佛温柔的手,安抚紧绷的灵魂。
    当天晚上,黎容格外粘人,像只因天冷而蜷缩在热地毯上的猫,紧紧依偎在岑崤怀里。
    他们理直气壮的浪费了两张环球影城的票。
    -
    四月下旬,a市逐渐热了起来,在网民持续一个月的声讨和催促声中,红娑研究院终于宣布,重启律因絮。
    网上一片欢呼沸腾。
    “终于重启了!那些可怜的孩子有希望了!”
    “我一直相信红娑研究院,不愧是我向往的科学殿堂!”
    “律因絮终于可以沉冤昭雪了,我觉得它一定能根治细菌性早衰症!”
    “呜呜呜呜等到这一天了,我圆满了!”
    “我家孩子用甲可亭四年了,这下素禾生物出事,甲可亭的生产线也受影响,很多医院都没货了,要去药店花更高价买,我其实很同情黎教授顾教授,但是如果没有替代药物,我还是得依赖甲可亭,不希望影响到甲可亭的生产。”
    “希望律因絮快点,再快点,不然大家真的很难一直抵制甲可亭。”
    “重启很快的,律因絮的资料都被封存了,只要开放,做出来就是一两个月的事,等二期试验结束,也就几个月,到时候紧急上市,今年内,孩子们就可以吃上药了!”
    ……
    黎容听说这个结果,也没太惊讶。
    他剥了个酸奶棒,塞进嘴里嚼着:“我就知道朱焱没有选择,这整件事的过错,都得结束在他的任内才行,他想甩出去,江维德还不愿意接呢。”
    朱焱贪恋权力,不舍得从红娑研究院院长的位置上下来,结果他要永远背负是非不分,独善其身的污点了。
    岑崤轻拍他的背:“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黎容这次没看红娑研究院的大屏,他轻车熟路的走上台阶,进入电梯,来到江维德办公室。
    江维德在红娑研究院开了快一个月的会,终于在一切尘埃落定的后轻松下来。
    黎容进去的时候,江维德正在擦拭眼镜,他低着头,稍微有点双下巴,手指也不那么灵敏,差点把眼镜掉在地上。
    等他擦完戴好,再看向黎容,不由得一声感叹。
    “你来了。”
    上次见,黎容还如一只快要熄灭的残烛,脆弱苍白的摇摇欲坠,这次,黎容已经双眼明亮,精神焕发,脸上都带着健康的光亮。
    年轻人恢复的确实快。
    黎容扯唇:“老师上次说,没人能重启律因絮。”
    江维德顿了一下,缓缓回味道:“所以策划这整件事的还是你。”
    他真的很难去相信,扳倒固若金汤的素禾生物的,是面前这个刚上大学的孩子。
    但转念一想,黎容让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他必须承认黎容的天赋异禀。
    黎容扫向江维德的桌面,江维德本人不是太有条理的人,桌面上的文件稍微有点乱。
    这点和张昭和就不一样,张昭和极度规整有条理,就像有强迫症一样。
    黎容眯起眼:“红娑研究院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时间?阻力在谁?”
    江维德摇摇头,无奈道:“你也别到处阴谋论,兹事体大,决定起来就是很耗时间的,红娑研究院部门多,领导多,参与决策的多,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见,大家要达成统一,就要商量,商量过后,还要给调查组报告,等待审批,审批结束后,再由红娑研究院发布这条消息。你放心,现在没有了舆论的压力,红娑一定会派最优秀的研究员接手律因絮,争取尽快完成你父母的夙愿。”
    江维德这话说得真诚,不像是假的。
    黎容临时起意,冷不丁问道:“gt200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和江维德的缘分,由gt201贯穿,他始终不知道这个项目代号有什么意义,但他往前追溯,发现留下记录的几个gt开头的项目好似完全没有关联,而gt200则一点资料都没留下。
    他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个代号,是因为黎清立装手稿的牛皮纸袋,也印着gt两个字母。
    他认为,这两个字母,至少和黎清立,江维德都有关系。
    江维德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轻描淡写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跟你又没有关系。”
    黎容轻笑:“查不到资料,所以好奇啊。”
    江维德心平气和:“虽然你只是个大学生,但已经有往顶级期刊投稿的能力了,别的项目的详情怎么能告诉你。”
    江维德这话说得有道理,科研圈不乏李白守之辈,大家对自己的实验数据非常敏感,能保护的多严密就保护的多严密,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拿到黎清立顾浓那里的资料,才能重新做出律因絮。
    不过黎容相信,江维德不说的原因没有这么简单。
    gt的含义,一定很重要。
    决定重启律因絮,自然就要拿出黎顾二人被封存的资料。
    两天过去了,纪小川兴奋的跟黎容说:“老大!是我…我跟的实验组老师被派…派去拿资料,参与律因絮…重制,我求…求了半天让老师带我…去,我帮你…拍下来!”
    黎容弯了弯眼睛:“我把你送去实验室还有这个好处。”
    的确很巧,纪小川被江维德安排的这个组相对清闲,所以这次重制律因絮的重担就交给他们了。
    纪小川在实验室帮忙很久,因为长得可爱,人又勤快会办事,关键是实验上手非常快,明明是打杂的,却能比研究生学长们做的还好,那两个老师也很喜欢她。
    纪小川说想跟着去,录像记录下这个时刻,两个老师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按理说那地方不该带学生去,但谁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呢。
    当天上午八点,纪小川脖子上挂着工作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调查组档案馆的长廊里。
    长廊又阔又高,庄重威严,一路上有三道检查关卡,少一份证明都不可能进去。
    纪小川把手机对准走廊,小声冲着耳机道:“老大,这里好…好宏伟,管的真严啊。”
    黎容淡淡道:“外强中干罢了。”
    看着厉害,还不是被李白守轻轻松松渗透进去了。
    纪小川:“这里好像是分…分类保存的,黎教授的还在…在里面。”
    黎容虽然语气很平静,但看着镜头不断往前推进,一点点缩短距离,还是不由得变得越来越紧张。
    岑崤就在他身边,很敏锐的看到,最初黎容还能悠闲的用手敲着膝盖,现在已经扣着膝盖一动不动了。
    长廊里传来脚步的回音,雪白的墙壁将声音来回反射,给沉寂昏暗的长廊带来一丝压抑寂寥的氛围。
    纪小川看着看着,也渐渐不再说话,小心的跟上两个老师,生怕自己被甩下。
    七拐八绕,总算绕到了一道铅银色的大门前。
    纪小川发现,这个大楼的设计方式跟a大的图书馆差不多,属于不是本校学生一定会迷路的那种。
    就在他们即将碰到大门时,长廊里突然一暗,几盏灯同时熄灭。
    人眼来不及适应光线变化,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