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并不是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焦虑了一会儿,就调解了回来。
只差零点五,那明天的格斗考试努力一下,还是有可能追回来的。
天已经彻底暗了。
岑崤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联系黎容后,无奈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他借着下楼梯转身的瞬间,用余光瞥到了眼神困惑手指紧攥的杜溟立。
岑崤淡定的收回眼神,在彻底走下楼梯的时,轻描淡写的扯了下唇。
想必已经有人将他的成绩告诉杜溟立了。
在任何竞争里,施压都是最好的武器。
压力可以让人心烦意乱,发挥失常,这是很常见的心理战,哪怕杜溟立心智再强大,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时间过得飞快。
第三天的格斗测试类似国际象棋比赛,选手两两对决,一方认输后,赢家可以敲铃,等待一轮结束,再分组对决。
之所以九区会把格斗测试列为考试的一项,是因为鬼眼组的成员日常工作里很有可能会出现危险。
联合商会覆盖的企业越来越多,设定的行业规范也越来越细化,难免有些企业想钻空子捞便宜。
鬼眼组在例行审查时,经常会遇到威逼利诱的情况,若是查到了触犯企业最大利益的秘密,还可能被威胁生命。
去年就有七名鬼眼组的成员离开九区,对外界的说法是离职,但其实有一个是坠楼而亡。
警方认真调查后,判定是自杀,可九区内部却知道,他生前正在调查梅江药业。
等警方给了结果,梅江药业已经收拾好了所有漏洞,鬼眼组再介入也已经找不到蛛丝马迹了。
如今六区医疗行业商会面临取缔,等过几个月流程走完,鬼眼组也没资格再管梅江药业的事了。
格斗测试既考验水平,也考验意志力。
最后两位选手往往体力消耗殆尽,身上也遍体鳞伤,谁能咬牙坚持,谁就能拿最高的分数。
岑崤第一个对战的,是位刚大学毕业的体育生。
体育生肌肉发达,孔武有力,监督员刚一喊开始,他就朝岑崤扑了过去。
岑崤闪身躲开,手肘顺势敲向体育生的后背。
对方显然格斗技巧一般,但胜在身强体壮,硬是龇牙咧嘴的接了这一下,然后又朝岑崤挥起了拳头。
的确是有些难缠的,以至于岑崤过了十招才将对方按在地上。
对方奋力挣扎,发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还差点将脖子扭了,只好认输。
岑崤松开他,接过监督员手里的湿毛巾,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平静的敲响了铃。
第一轮纠缠的时间不短,所以他没休息多久就开始了第二轮。
好在第二轮这位的水平更差,他轻松的解决掉,按铃休息去了。
紧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
岑崤不是神,不可能完全不受伤。
进行到第五轮的时候,他已经能感受到浑身的骨节酸涩发胀,手臂,肩胛不慎被人砸到,正隐隐钝痛。
但这样的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汗滴打湿了衣服,黏在伤处,有些不舒服。
第五轮结束,他没注意对方削尖的指甲,被人在手腕内侧划了一道,鲜血丝丝缕缕的溢出,很快凝聚在一起,沿着手掌流了下去。
他用碘伏擦掉鲜血,看了眼细却深的划痕。
等伤口不再流血,他甩了甩手,走向下一个赛场。
晚上六点,天色渐沉,日光弥散下坠,将挥之不去的燥热带离大地。
岑崤的头发湿淋淋黏在耳侧,一双深沉锋利的眼睛,冷静的望着面前的杜溟立。
杜溟立已经是强弩之末,能走到最后一场,他完全是凭意志力支撑,他毕竟三十多岁了,过了身体的最佳时期。
杜溟立看向岑崤,忍不住自嘲的笑笑。
似乎面前的结果让人惊讶,又在情理之中。
他凭什么认为一个前两项都考的很好的人,会在第三项露怯呢?
杜溟立揉了揉红肿的唇角,呼吸有些凌乱。
看岑崤的呼吸还很均匀,杜溟立就知道,拼体力,他最后一定会败给岑崤。
他想要拖延一些时间,于是开口问道:“进了鬼眼组,你有想过可以为社会做什么吗?”
“没有。”岑崤连一秒都没有犹豫,转了转受伤的手腕,漫不经心的回复杜溟立。
杜溟立却愣住了。
他以为,岑崤总会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一个伟大长远的梦想。
虽然他也不会信,但这至少是正常人的反应。
可岑崤完全不在意,直截了当的说了没有。
杜溟立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他筋疲力尽的连气都生不起来。
一个没有理想的人,怎么能将他踩下去,青云直上呢?
杜溟立笑的并不好看:“你还真是……直接。”
岑崤轻嗤,已然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在出手之前,他语气冰冷:“我从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
他没有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也没有济世救人的善心。
但那又怎么样。
他自私自利,只为一人。
第76章
岑崤话音刚落,手臂便向杜溟立颈侧劈去,他的速度极快,手腕鲜红的划痕几乎成了一道残影,撕裂安静的空气,向杜溟立撕咬。
杜溟立瞳孔一缩,用力一拧身,完美避开岑崤的攻势,鬓角挂着的汗液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开,呈抛物线“吧嗒”滴落在地。
但岑崤显然没打算一招就让杜溟立认输,他的攻势看似很猛,其实打到一半已经悄然收力。
掌风骤然停住,他突然屈起膝盖,朝杜溟立腰侧猛踢!
杜溟立喉咙一紧,嗓子里发干,他并没有立刻躲开,反而猛一咬牙,打算接下岑崤这一踢。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他是打算借此控住岑崤的腿,让岑崤失去平衡,近身格斗能让他节省不少力气,不至于被岑崤一下下的攻势耗死。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
膝盖的攻势让杜溟立疼的瞬间爆出冷汗,即便有掌心遮挡,还是让他腰间麻了一片。
不过好在他动作够快,手指用力,死死控住了岑崤的膝盖。
电光火石之间,杜溟立手臂肌肉绷紧,肩膀猛地一挣,用尽他能使出的最大力气,打算把岑崤摔倒在地。
岑崤也只是惊诧一秒,便立刻顺着杜溟立的力道倒了过去。
“靠!要完了!”
其余结束测试的考生也没离开,而是在训练场围成一圈,不远不近的关注着最后的角逐。
“我就说赢得是年纪大的!”
“差不多,要倒了!”
考生们双眼放光,屏住呼吸,等待那轰然一倒后的结局。
其实大部分人早就觉得杜溟立会赢,毕竟杜溟立经验丰富,人也老辣,这样的人拿了第一,他们也不至于太尴尬。
杜溟立自然是大喜过望,只要他将岑崤摔倒在地,压制住腰眼脊椎几处关键部位,岑崤绝不可能挣脱。
就在他准备上前时,形势转瞬变化。
岑崤虽然失去平衡,向一侧倒去,然而就在他手掌着地的一瞬间,他突然腰腹用力,以手臂为轴,身子以一种夸张的控制力转过一百八十度,而另一条腿借着旋转的作用力,朝杜溟立的脑袋猛地踢去!
嗖——
杜溟立感到耳边风声收紧,顿觉不好,他本能放开岑崤,快速向后一撤!
岑崤的攻击堪堪在他眼前擦过,他躲慢一秒,可能就要轻微脑震荡了。
而岑崤则在杜溟立松手的瞬间,轻松弹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方才的姿势,右手手臂承受压力过大,已经止血的划痕被汹涌的血液压迫,渗出丝丝血珠。
“靠!躲过去了!”
“他刚才怎么踢的那一下,腰腹力量也太强了!”
“比不了比不了,都打了那么多场了,他怎么还有体力?”
“我看年纪大的要输,反应跟不上了。”
杜溟立方才的冷汗还未消,如今又被惊的心悸。
他的体力的确跟不上了,岑崤的身体还能支撑着做出那样高难度的反击,他却不行了。
杜溟立瞥了一眼岑崤挂着血珠的手腕,喉结缓慢的滑了一下。
他向后退了两步,跟岑崤拉开距离,打算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也可以捕捉岑崤的弱点。
岑崤做完刚才的动作也并不轻松。
若是再来一次,他恐怕也使不出力气了。
如今右手手腕血管鼓胀,伤口传来源源不断的刺痛。
他的呼吸加深,眸色更冷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