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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青峰笑着答应了,自去办理。

    这个时候小丫鬟燕锁过来,她不过十二三岁罢了,却最是生得机灵,捧着一杯茶递给阿烟,口里还软声道:

    “姑娘,先喝口茶润润唇吧。”

    阿烟接过来,一边喝着茶,一边和顾清说话。

    顾清只觉得自己几日不见姐姐,倒仿佛许久不见一般,先是一五一十地给阿烟说了自己这些日子都学了什么,有什么长进,又把最近母亲动辄说教的话抱怨了。

    其中自然问起阿烟山中寺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于是阿烟便将寺中捉鱼烤鱼的事儿说了,顾清听得两眼发亮,只说下次他也要去。

    阿烟轻笑道:“可不许告诉外人,这是寺里呢。”

    顾清使劲地点头:“我知道的!对谁也不说的!”

    当下姐弟二人说着话,却有李氏房中的丫鬟叫玛瑙的过来,说是老爷那边叫过去,正房里已经摆了饭的,大家一块儿吃。

    顾烟笑着应下,便稍作洗漱,牵了顾清的手去正房那边了。

    到了之后,这才发现今日个周姨娘和顾云都在呢。

    顾左相见女儿牵着顾清的手走进来,难得笑了:

    “他们姐弟二人如今倒是好,我看清儿总是缠着阿烟呢。”

    李氏自从那日被顾左相训斥一番,又听自家陪房一番开导,是下定了决定要讨好阿烟的,是以见他们姐弟二人好得跟什么似的,也是高兴,便笑道:

    “这几日阿烟不在家里,清儿可是一直念叨着呢,有一次正午睡着,忽而还说什么,姐姐听我说……可把嬷嬷笑坏了,只说这小人儿家的,倒是心思重的。”

    顾清不过是七岁多的小孩儿罢了,如今被母亲这么说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撅嘴道:“没有的事儿。”

    一时那羞涩小模样,越发逗得顾左相和李氏笑起来,阿烟也看着这肉团般的弟弟实在是分外可爱,忍不住抬手轻轻抚着他软软的发丝。

    顾齐修见此,更加喜欢,若说起来,当年他那发妻去了,他是不想再娶的。只是一则怕阿烟到底年幼,家中无人主持中馈,二则是也有人偶尔劝说,说是阿烟只有一个庶姐,也无兄弟扶持。若是他在一日还好,若是他哪天不在了,阿烟也就孤苦伶仃了,到时候便是被人欺压了去,也没处去说道。

    这顾齐修想想也是,只因自家发妻原本人丁单薄,得了阿烟母亲一个女儿,如今是绝了嗣的,而自己呢,原本一介孤儿,父母早逝,要说起来,自己这阿烟也是个苦命的。

    这么一想之下,他去续了一房,后来因朝政繁忙,对于清儿疏于管教,时候一长,看着那胖墩一般的身形,性子又略显懦弱,他委实不喜,慢慢地也就听之任之了。

    如今女儿把这弟弟当做宝贝一样管教着,他才恍悟自己的失职。看着此前姐弟二人相处的情景,心中欣慰,感慨万分。

    如此一来,回首看看陈氏,倒是也觉得顺眼许多,低声笑了下,他道:

    “明日个晋江侯爷要过来,你今日先命人采购些食材,备着厨房要用的。”

    顾齐修这么一说,别人也就罢了,倒是阿烟听得微惊,不过她沉住气,故作不经意地道:

    “这位侯爷不是素日闭门不出么,怎么好好地忽然要来拜访父亲?”

    ☆、第32章

    “这位侯爷不是素日闭门不出么,怎么好好地忽然要来拜访父亲?”

    顾齐修呵呵笑了下,温和地望着女儿:“还不是因为你吗,说是前几日在路上遇到了你的马车,多亏了你的帮忙,要不然怕是要在那里等许久呢。明日个你先不必急着去书院。”

    阿烟一听这个,简直是差点噎到。

    这种事儿,原来还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

    她低着头,轻轻用筷子叉起一个猪手来,凝视着那猪手,脑中却是浮现出当日在马车中,她恰好和对面马车的沈越对望的情景。

    一个小孩子罢了,他这是要掀起什么风浪?

    事出异常必有妖,她抿唇轻笑,想着无论他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只是静静地作壁上观就是了。

    左右,这辈子,她和他们沈家,是再也不想有什么干系了。

    谁知道此时,忽听到一阵咳声,阿烟抬首看过去,却见一群人正盯着自己筷子上的猪手。

    顾齐修终于忍不住了,问女儿道:“阿烟,父亲知道你自从病了后,便格外爱吃这猪手,所以今日特意命厨房做了黄豆猪手给你。只是你吃便吃了,怎么如今却要盯着这猪手格外打量?”

    阿烟这才发现,自己太过专注地想这事儿,竟然略有失态。

    她忙笑了下,认真地对父亲道:“父亲,我只是这几日在寺中清苦,一直茹素,忽而见了这等油腻之物,难免有些犹豫。”

    顾齐修一听便呵呵笑起来,眸中越发慈爱:“你在寺里怕是连个油水都没有,素斋不好吃啊,这几日想吃什么,便让厨房给你做。”

    李氏从旁听着,忙连连点头:“可不是么,三姑娘要吃什么,尽管说。”

    而当李氏这么说着的时候,立在一旁的周姨娘却有些不满,她忍不住瞪了眼顾云。

    顾云蹙眉,知道姨娘这是嫌自己最笨,如今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唯独自己,竟仿佛被冷落一旁。

    不过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顾烟那是原配嫡女,是父亲最为疼爱的,而顾清则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又是如今夫人的嫡子,于是这家中三个孩儿,可不就是活该她被冷落么。

    谁知道这独自黯然的时候,却听到阿烟笑着问道:

    “二姐姐的嫁妆也该置备齐全了,可曾缺了什么?”

    顾云抬起头,发现全家人都看着自己呢,就连父亲也难得笑道:“是了,原想问问的,这几日竟忘记了。”

    顾云提起这事儿,还是有些羞涩的,她不像顾烟一般出入女子书院,来往间都是达官显贵,便是和那太子啊燕王啊都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

    她抿唇轻轻笑,低声道:“已经准备得齐全了,倒是父亲费心了。”

    顾烟望着自己这二姐姐,心里不免有些感叹,其实在这家中,往日确实是这姐姐受了委屈呢。后来父亲遭受贬低,病重而去,她可是比谁都伤心的。

    再后来,自己跟随沈从晖和沈越离开燕京城,她大着肚子特意来送行呢。

    于是她笑望着顾云道:“姐姐说是备齐了,我却不信的,等下我要亲自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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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膳后,顾清跟着李氏过去歇息了,顾烟去了书房陪着父亲说了一会儿话。顾齐修先是讲了如今宫中的事,说是皇后如今病得厉害,后面还不知道会如何。这皇后若是就此去了,从此太子越发势单力薄,因此如今太子的外家正是奔走设法,联络各方势力。

    阿烟听着,不免蹙眉,想着这才是本末倒置呢,其实最有权决定是否更换储君的那个人,可不是皇上吗?

    你越是试图巩固自己朝中势力,越是让这位年迈的皇帝不悦。

    人越活越惜命的,老年人都不喜听到白事儿,更不希望看到有人开始越过自己去奔走那些自己身后事。

    聊完这些,父女二人不免感叹一番,然后顾齐修便问起阿烟那太子和燕王的事儿了。

    阿烟倒是也没什么避讳的,便把太子和燕王对自己的情义都说给父亲听。

    这顾齐修看女儿说起这些眉眼轻淡,毫无女儿家羞涩,知道她根本是对这两个人不上心的,当下越发放心,笑道:

    “既然阿烟原本就不喜欢,那咱们就坚辞了便是。”

    说话间,阿烟想起晋江侯一家,便趁机对父亲道:“这晋江侯一直闭门不出,如今忽然来拜访父亲,女儿总觉得这其中怕是有古怪,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父亲总是要提防一些,以后少和他家来往。”

    顾齐修当下点头:“阿烟倒是不必操心这个,为父心里有数的。”

    当下阿烟又陪着父亲说了一会儿寺中情景,却是把萧正峰一段稍作隐瞒一笔带过,待说完之后,她便告辞了,前去顾云的小院中。

    这顾府偌大的院子,顾齐修和李氏住得是正房,顾清住的是右厢房那一排,阿烟则是西厢房。至于顾云呢,则是由周姨娘陪着住在西跨院了。

    这西跨院并不大,只不过是几间屋子的大小罢了,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阿烟进去的时候,一个叫琉璃的小丫鬟正端着一盆水往里走呢,见了阿烟,忙笑着打招呼。

    里面顾云听到动静了,便掀开帘子出来,一见阿烟竟过来,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出来把她迎进去。

    一时姐妹二人进了屋,现在入了秋,屋子里已经开始有了暖炉,姐妹二人坐在矮榻上,靠着软枕说些话。

    周姨娘正在东耳房呢,听到动静,也跑过来,招呼着丫鬟们端茶递水的,还把前些日子自己腌的甜梅拿过来给阿烟尝,阿烟随意挑了几个,倒也好吃,便夸了几句。

    周姨娘颇觉得有脸,笑得满面光彩。

    稍后周姨娘出去了,阿烟这才拉着顾云的手,口里笑叫着姐姐,问起嫁妆的事儿,说起姐姐这个夫婿。

    其实她这夫婿也很是不错了,虽则其父不过是个四品官员,可是却只得了那么一个儿子,上面又没有什么婆母,过去便是正经的掌家少奶奶了。

    阿烟想及此,笑着道:

    “要说起来,别看人家官职不若咱们父亲,可是这门第却高,也是世代书香,前朝出过丞相的。父亲当初为你精挑细选的,也是疼你,才定下这个。一则他家如今势弱,万万不敢小看了咱去,二则这也是传承百年的世家了,总是不辱没了姐姐你。”

    这话说得顾云心里分外的熨帖,其实她素来为父亲冷落,许多地方并不如意,唯独这门亲事,可真是十成十的喜欢。

    不过她想起来阿烟,便道:“阿烟以后定是要当皇家妇的吧?”

    阿烟闻言,却轻叹,笑道:“哪里能呢,这话可不能乱说。”

    顾云读书并不多,素日在家,又时常听周姨娘说话,在这如今朝堂局势上并无几个见识,只以为是阿烟羞涩,当下便逗笑了几句。

    阿烟心中明白,也不再多说,便随意说起其他,一直到了日头西斜,她才从西跨院出来。

    重生这一世,她是比以前格外珍惜这姐妹兄弟间的情义。原本父亲不过得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而已,便是庶出续房所生,那又如何,都是亲姐热弟的。

    父亲总有驾鹤西归之时,到了那个时候,可不就是姐妹兄弟间互相扶持么。

    到了第二日,那晋江侯一家果然来拜见了。

    晋江侯岁年过四旬,却生得是依旧面目如玉,三缕长须颇为飘逸,头上戴了紫金冠,腰间束着白玉带,行动间优雅飘逸,端的是一个美男子。

    阿烟心知,沈从晖和沈越的相貌,其实都是袭了这晋江侯,他们这一家三代,可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

    此时晋江侯身边带了沈从晖和沈越,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俊美优雅,风流蕴藉,只是一个业已长成,另一个却还年幼,童稚的脸看着颇为可亲。

    因晋江侯家如今并无女眷,是以只有爷孙三个而已。

    顾齐修见他们来了,又看这沈从晖是那般的一表人才,也是喜欢,忙迎过去,直把沈从晖和沈越好一顿夸赞。当下又让顾清出来见客,这一比之下,发现那沈越生得犹如观音旁边的小童子,而顾清呢,则是活生生胖了一个圈。

    顿时顾齐修越发夸赞沈越,却把自家顾清贬了一顿。

    晋江侯自然顺势赞了一番顾清,只说沈越身子骨弱,倒是盼着他能胖些的。

    两个人寒喧这么一番后,沈越眼眸微转,便和顾清说起话来,少顷之后,两个人便拉着手走出院子,在那枣树下说话。

    顾清平日里哪里接触过几个同龄的孩子呢,如今见着沈越,又听他说起老家各种趣事,顿时心生向往,只一盏茶功夫,已经被这沈越拿下,一副哥两好的架势了。

    阿烟打起帘子,视线透过那窗前的青竹和石榴树,就这么遥遥看过去。

    谁知道沈越却也恰好瞄向了这边,见她看自己,忙对她绽开一个单纯的笑来。

    阿烟见此,也温煦地回以笑容。

    紧着呢,便见沈越牵着顾清的手朝西厢房这么走过来,进了门,嘴里清脆甜美地喊着:“姐姐!”

    阿烟掩下复杂心绪,命人拿来瓜果零食招待了这沈越,又笑盈盈地和他们说话,问起沈越平日里在家读书情景,善尽一个主人家的本分。

    沈越一边听着阿烟的柔声细语,一边情不自禁地看向屋子内,无论是那古董字画,还是桌上的摆件,他都一一看过。

    阿烟从旁暗暗观察,却觉得这小孩子眼眸中隐约透着几丝惆怅和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