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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后面那是萧将军,在西北边疆时,还曾护在父亲身边的,前几日父亲还提起过他。如今既凑巧碰到了,你便请他过来,我要亲自谢过。”

    蓝庭一直恭敬地跟随在身后,如今听到姑娘这么说,忙应下。

    萧正峰原本都要打马而归了,如今忽听得那顾烟姑娘要叫自己过去,那握着缰绳的手就紧了几分。

    蓝庭见他面无表情,也不曾言语,浑身刚硬得犹如块石头般,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只好把刚才姑娘所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萧将军,我家姑娘说了,要当面亲自向你道一声谢呢。”

    萧正峰皱眉,粗噶地道:“不必了。”

    他有点不想近前,距离太近,看多了,越发看到心里去。

    不过显然,蓝庭是矢志要把萧正峰请过去,自家姑娘的吩咐他是一定要做到的。

    萧正峰见蓝庭一再坚持,也就不说什么,打马随着蓝庭过去了。

    到了前面,先是抱拳见过了太子殿下,然后才和顾烟相见。

    上一次匆忙之中见过,因并无他人在场,到底是有些仓促的,如今光明正大相见,她干脆走下马车,来到萧正峰面前,笑意盈盈,望着眼前这位刚硬的汉子,想着十一年后此人封侯拜将后的威严,不免心中暗暗感慨。

    十一年后的他,身经百战之后又经官场历练,已经修炼得举手投足间都是沉稳的威严。可是如今,他到底年轻呢,二十四岁的年纪,一身黑袍简朴随意,把个绑腿扎得结实利索,年轻的眉眼浓墨重彩意气飞扬,下巴的胡子渣透着不同于燕京城贵家子弟的粗犷。

    他见了自己,忙翻身下马,行动间充满了彪悍而矫健的力道。

    阿烟轻笑,袅袅一拜:“萧将军,阿烟谢将军昔日之恩。”

    太子从旁看着,不免皱眉,他其实是觉得便是在西北之时这萧正峰对顾左相有所照料,那也是应当应分的,哪里值得阿烟亲自过去拜谢呢。

    蓝庭也觉得自家姑娘太过郑重,不免有些诧异。

    而萧正峰呢,灼热的眸子则是直直地盯着阿烟,仿佛要将那撩人绝色全都收纳在心底。

    阿烟抬眸,含笑的眸子迎向萧正峰,讶然笑道:“萧将军?”

    萧正峰怔怔望着那犹如星子一般清澈美丽的眸子,勉强收回心智,哑声道:“顾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

    太子看着萧正峰,不悦地皱眉。

    阿烟笑问萧正峰:“不知道萧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她望望前方官道,距离这城门最近的去除,便是大相国寺了,不由挑眉笑道:“莫非将军也是去大相国寺?”

    萧正峰已经满心满眼那是阿烟的娇媚无双,此时距离近,又觉得有暗香袭人,丝丝幽韵撩人心扉,不免心神荡漾,魂牵梦绕全都是这顾烟。

    这样的他,哪里还知道自己要去何处,于是只能下意识地随着阿烟的话点头。

    “不错,萧某也是要去大相国寺上香的。”

    阿烟听闻,点头道;“如此甚好,正好我等同行。”

    说着,转眸看向太子,征询他的意思。

    这太子见了这萧正峰,自然感觉到萧正峰看着阿烟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当下已经是满心里的不喜欢,可是阿烟都这么说了,他倒是也不好拒绝,只能勉强道:“这自然是极好。”

    其实心里暗自不屑,就凭一个四品将军,也敢看阿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出来了,接下来萧某人开始到了刷存在感的时候了。

    ☆、牵肠挂肚

    不过太子性情一向温和,此时见阿烟出口邀请,他自然不会拂了阿烟的面子,更何况他身为太子,面对这为国效力的四品将士,自然要礼贤下士的,当下便笑道:

    “萧将军,既要去大相国寺,那便与我等同行吧。”

    既然太子殿下都发话了,萧正峰自然不再说什么,当下道了声是,翻身上马,跟随在太子殿下身侧。

    而阿烟也重新上了马车,却见蓝庭走过来,亲自蹲在那里。

    阿烟在绿绮的扶持下上前,抬起脚来,裙摆荡出涟漪,踩在蓝庭肩头,脚尖微动,款步姗姗,犹如弱柳扶风一般上了马车。

    甫上那马车之时,皓腕高抬,身姿婉转,腰肢轻弯,于是便显露出纤细曼妙的身形。

    萧正峰入眼的,便是那盈盈不及他一握的小蛮腰,以及将那罗衣撑得饱满高耸的销魂双峰。

    他看到这里,心间发颤,耳根泛烫,唯恐自己失态,忙硬逼着自己的目光离开了那姑娘的身姿。

    不过恍惚间,却是想起昔年一眼扫过的一首诗,却是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

    他以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家,原本不如一把宝剑一匹战马更让他能热血沸腾。

    可是如今,他方知,这初初长成的十五女儿腰,仿佛散发出一种让他无法自抑的魅力,比一把出锋的宝剑更能让他渴盼着拥有。

    甚至他开始想着,若是他的大手伸出去,是否能罩住那罗衣之下的高耸,是否能环住那杨柳一般的细腰?

    他狠狠地抿了下唇,忍不住重新回首望过去,谁知道此时阿烟已经走入了马车,徒留下刚才充作垫脚石的蓝庭,正欲起身。

    一时他目光落到了蓝庭的肩膀上,却见那月白色长衫的肩头位置有一点轻软的痕迹,知道这是刚才阿烟姑娘踩在上面所造成的,他甚至开始有些嫉妒,恨不得自己化作那肩头那长衫。

    若说萧正峰的目光也是火辣辣的直接了,简直是丝毫不加掩饰,然而一旁的太子却并没有注意到。

    事实上此时的太子殿下沉浸在自己的不悦中,他这一次陪着阿烟出来,原本是有些话想和阿烟说的。

    前些日子阿烟病了,他却因忙着宫中之事,一直未曾来得及前去探望,及至到了阿烟好不容易病愈,他原本想着借那次去女子书院问候下阿烟,谁知道阿烟却不知踪影,而自己书院山长并院中女子纠缠着,根本不得脱身。

    一直到了离开书院,他趁机跟随着阿烟回家,想着总算是有机会和她说话,谁知道这个时候,燕王却又缠了上来,分明是要搅混水的意思。

    如此一番蹉跎下来,他竟连个阿烟单独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

    如今好不容易要一起前去大相国寺烧香,想着这秋高气爽的郊外风景中,他陪着阿烟说说话,也不失一种洒脱和情调。

    哪里知道,斜地里却冒出来个萧正峰,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傻愣子。

    太子此时满心的不悦,不过也不好表现出,反而越发轻笑着,和颜悦色地问起萧正峰话来,诸如边关将士伙食如何,之前打仗之时可有什么难处。

    萧正峰这个人面对着阿烟几乎是失了神智,不过现在阿烟已经进了马车,他的一切症状几乎是随之消失了。

    当下对着太子,他侃侃而谈,低沉而略显粗哑的声音将边疆战事一一道来,言谈间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只听得太子连连点头。

    他望着这萧正峰,不免有些可惜,此人竟是大皇兄齐王的挚友,要不然倒是可以结交一把,也算是为自己将来铺路。

    萧正峰这边和太子侃侃而谈,那边耳朵其实一直细听着马车里的动静呢。

    他耳力极佳,可以敏锐地捕捉到里面的细微声音,诸如里面的女子仿佛坐下了,里面的女子仿佛叹了口气,里面的女子仿佛笑了一声,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于是他的耳朵便随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微微起伏。

    就在此时,他忽而捕捉到一点窸窣的声音,仿佛马车帘被掀开了,他顿时明了,眼角余光扫过那马车,果然见那马车帘子轻轻动着。

    若是不在意,自然以为是秋风吹拂,可是他素来敏锐,已经明白这必然是马车上的女子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

    萧正峰想明白这个,那握着缰绳的手动了下,不知道这往外看了一眼的是谁,可是她?

    若是她,她又在看谁?

    看太子,还是自己?

    若是以往,他自然不敢想着她竟看自己,可是刚才,她对自己笑得霞光潋滟,又如此敬重地对待自己,可见她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孟浪之徒,也并没有小看了自己的。因了这个,不免心中生出许多念想。

    谁知道萧正峰这么想着,正和他说话的太子便察觉到了异样,挑眉笑望着萧正峰道:“萧将军?”

    萧正峰猛地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走神了,恰好此时抬眼便见前面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忙恭声道:“殿下,前方那马车停在此处,倒是挡了我等去路。”

    太子抬头看过去,果然见前方一辆马车停在路中央,一旁站着车夫并几个小厮,正在那里焦急地查看着。旁边还拴着几匹马。

    如此一看,便知道这不是普通人家,又是马车又是骏马的,并有车夫小厮随侍,况且那马车装饰华贵,骏马也不是凡品,这位主人必然是非富即贵了。

    太子素来待人亲和的,如今见这马车仿佛落难,便命身旁侍卫道:“前去查探下。”

    那侍卫长领命而去,过去近前,一时便见一旁出来个少年,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如冠玉,形容绝美。他肤色略显苍白,在这秋日的阳光照耀下,仿佛透明一般,隐隐有几分病弱,可是那病弱却并不显其颓废,反而使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风流之态。

    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阿烟透过马车帘,小心望过去,一望之下,却是微惊。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上辈子那个短命的夫婿——沈从晖。

    当下不免想起,上一世的时候,这沈从晖因自小病弱,一直隐居在老家冯阳修养身子,到了十八岁时才带着侄子一起从老家前来燕京城。当时也是因缘巧合,父亲便将自己许配给这沈从晖。

    其实当时初嫁给沈从晖,夫妻两个人举案齐眉,意趣相投,也颇过了一段情意浓厚的时光。后来晋江侯因往年旧事触怒了永和帝,其后晋江侯府遭受重创,一家人颠沛流离,可是两个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感情倒是越发笃实。

    也正是因为这个,在沈从晖亡故后,阿烟才接受了他临终前嘱托,付出了一切地照顾着那个侄子沈越,将他抚养成人,供养他读书,让他高中状元,迎娶长公主,从此后忘恩负义,再也不记得她这个落魄的婶母。

    此时此刻的阿烟,望着那风流俊美的病弱男子,不免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怨言。

    当年我不过十六岁而已,花一般的年纪,纤细羸弱的双肩,这样的女子本该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呵护,你却就那么撒手而去,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托付给我,说这是沈家唯一的骨血根苗,要我照料他供养他。

    你——于心何忍?

    而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多年之后的那个黄昏时分,她翻着逝去多年的夫君那发黄的手札,发现的那封信函。

    上一世的阿烟从未多想,也从未有过怨言,可是如今的阿烟,想起往事,却不免一声叹息。

    重生一世,她不想因为一年的欢情而断送那一辈子,更不愿意因为良人的一个嘱托而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他们沈家。

    于是阿烟眸中微动,白玉一般的脸庞泛起疏冷,放下马车帘,轻轻倚靠在那引枕上,闭眸养神。

    或许命运终究要上演相同的戏码,或许一生的纠葛从此开始,可是阿烟却要从一开始便将那可能性连根拔起。

    ☆、这一世的重逢

    此时那侍卫长和沈从晖说着话时,便见马车上忽而下来一个孩子,年不过十二岁的样子,生得同样俊美风流,和沈从晖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因他年纪小,形容神量都带着一团稚气,看着倒是比那沈从晖更为精致可看,只是行动间却有些气弱,倒像是有什么不足之症。

    这孩子自然是沈越了。

    此时侍卫长已经知道这是威远侯家的二少爷和孙少爷,当下前来回禀太子,沈从晖自然也要一起过来拜见的。

    沈从晖便笑对自己侄子沈越道:

    “越儿,你如今身子不大好,不能见风,还是回车上去歇息,我先去拜见太子殿下。”

    十二岁的沈越双眸微亮,望向不远处停下来的那辆马车,以及一旁陪伴着的人马,唇边泛起一抹稚气的笑容。

    “叔叔,越儿也想拜见太子殿下。”他声音软糯稚嫩,分明是还没长成的小男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