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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恩。”苗氏跟着站起身,母女两个轻脚轻手地走到院门口,拉开栓木,打开一条缝隙,“梅花,要当心知道吗?”

    柳梅花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影子是越拉越长,很快就融入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见。

    冷风一吹,觉得做了一件很大事情的苗氏却突然冷静下来,胆怯地看着后面的房屋,若是被家里人知道是她放走了梅花,想到爹的脸色,相公的冷淡,还有柳家人的忽视,他们会不会直接给她一封休书。

    再回想到她出嫁之前,村子里被休回去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下场,不由得浑身都哆嗦起来,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就这么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之后,深吸一口气,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休。

    第二天,因为新人进门,二房也和柳家人一起吃的,直到敬茶和用过早饭之后,都没有人发现柳梅花不见了,家里的人开始还昨天借村子里的座椅板凳和碗筷等。

    柳荷花给妹妹送早饭的时候,看着没有半个人影的屋子,手中的饭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好些饭菜溅到她的鞋面上也没有发觉。

    不死心地将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然而,一个房间能有多大,再看到衣橱里梅花最喜欢的几件衣服都消失不见,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妹妹逃跑了?这个认知让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随后,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站在柳全贵的面前。

    这个时候,柳全贵忙着分桌椅,哪家是哪家的,上面都有独特的记号,归置在一起,等到儿子回来再去还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当然,他还要仔细检查有没有擦干净,和昨天太过热闹有没有损坏的。

    “荷花,有事?”柳全贵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孙女,一副受了惊吓手足无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身为爷爷的他还是将严肃的表情放软一些问道。

    “梅花,梅花,”这个时候的柳荷花是真的有些慌了,声音都带着哭意,“梅花她,她不见了!”终于将话说完,荷花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的话,不仅仅让柳全贵愣住了,也让在一边分装碗筷的柳家女人都侧头看了过来,就是柳青青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昨晚给她送饭的时候还在的,只是,刚才去送早饭,房间里就没人了。”

    “好了,别哭了。”柳全贵心里有些气,但也忍着没有冲着对方撒,径直朝着柳梅花的房间而去。

    一刻钟后,柳全贵沉着脸,“今天早上谁开的院门?”

    “爹,是我。”柳元宵开口说道,“但是并没有什么不对劲,院门是从里面拴着的。”他爹这么一问,他就知道目的,如今他们家的院子可都是用青砖砌起来的,别说是梅花,就是他要翻过院墙没有支架都是不可能的。

    得到答案的柳全贵厉眼扫过在场所有的人,最后停留在柳荷花和苗氏身上,“荷花,怎么回事?”

    “我,”柳荷花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房间的钥匙除了你,就只有你奶奶手上有一把,你怎么能不知道?”柳元和沉着脸问道。

    “二哥,不要着急,荷花,你再仔细想想。”刚刚大哥的回答,已经很明显地告诉大家,梅花是被人放走的。

    柳荷花听着自家三叔安抚的话语,用手绢擦眼泪的动作一僵,突然想到昨天梦里她娘好像来过她的房间,若没发生这事,她依旧会以为这是梦,可现在,她就忍不住怀疑了,毕竟昨天白天,她娘就拦着她问梅花的事情。

    苗氏对上自家大女儿怀疑的目光,整个人都是一哆嗦,然后,用待着绝望和祈求的目光看着柳荷花。

    此时的柳荷花整个人像是被冰凉的水从头淋到脚,对于她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心寒得很,将梅花放走不算,还把钥匙重新放回来,在她面对爷爷和爹质问的时候,从未想过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而现在,她的眼神,明显是让她将这件事情给承担下来。

    这还是一个亲娘做的事情吗?

    只是,娘这般的无情,她却不能跟她一样,也罢,谁让她是她的女儿,承担就承担吧,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在这个时候将自个儿的亲娘供出来。

    “爷爷,对不起,估计是昨晚太累了,我送了晚饭之后忘记锁门了。”柳荷花低着脑袋,没让人看见她脸上的伤心和难过。

    只是,柳家人有好些眼睛和脑子都不错的,刚刚荷花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当然,这些不错的人中并不包括柳元和,“荷花,你现在还在撒谎,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柳元和有些生气,他以为是荷花故意放走了梅花,然后用忘记锁门遮掩的借口搪塞家人,他虽然不聪明,可对家里人还是很了解的,荷花一向是心细的人,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爹,总有意外的。”柳荷花闷闷地说道。

    “你,你,”见女儿一直撒谎,又想到逃跑的另一个女儿,柳元和觉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顿,让她知道错了,不然,以后嫁了人,害得还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气得不行的柳元和扬起手,一巴掌就朝着柳荷花挥去。

    “老二!”这是柳全贵和柳元宵的声音。

    “二哥!”柳元吉和柳元丰同时叫道。

    “啪”的一声,柳荷花并不怪她爹,只是眼角看着一动不动的苗氏,心里冷得更加厉害了,不过,她怎么没有感觉到疼痛,疑惑地抬头,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人,惊叫道:“三弟!”

    柳青槐因为帮着柳荷花承受了这一巴掌,脸上有些红肿,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开口说道:“爹,你先别打荷花,冷静点,等会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柳元和看着这个三儿子,再看着他爹和兄弟三个都不赞同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爷爷,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于梅花,我们要怎么办?”

    实际上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柳荷花心寒,柳青槐也为他娘的行为齿冷,眼角扫向苗氏,见她因为自个儿转移了话题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眼里的嘲讽更甚,这个娘是越来越自私和薄凉了,敢做不敢当不说,还将事情推到亲骨肉身上。

    “能怎么办?”柳全贵沉着脸说道:“瞒着吧,就当梅花在县城里做生意,村子里的人一般不会问起,再怎么生气,我们也不能四处宣扬她为了一个男人跑了,毁了她的名声,害了她一辈子的。”

    柳青青看着她爷爷,若是柳梅花此时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狠狠地扇对方一巴掌,多好的爷爷,再看看屋里的家人,多好的亲人,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维护她的名声,她又怎么能够一次接着一次地伤害这些人。

    就算是对此时咬牙切齿的柳叶氏,还有一向和苗氏不和的杨氏,都没有反驳这话,名声啊,对于一个姑娘家是在是太重要了,无论怎么样,她们现在都得替梅花遮掩一二。

    “既然她自己跑了,那就让她跑吧,在外面吃够苦头,就会明白,我们都是为了她好。”对于柳梅花这个孙女,柳全贵实在是不想说了,“你们几个,若是在京城遇上柳梅花,就当不认识,让她闹个够,我能在她认识到错误回到村子之后,给她安排个好的亲事,也算是爷孙一场的缘分,仁至义尽了。”

    众人点头,“爹,听你的。”柳元和率先表态,事已至此,他们作为亲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关苗氏一个月。”柳全贵突然这么说道,如果不是苗氏的娘家人都死光了,他真想让儿子甩给对方一封休书,他不止生气苗氏擅自做主放走了柳梅花,更气她将事情推到荷花身上,儿女孝顺是一回事情,这她的行为,简直跟畜生没有两样。

    “爹,”苗氏脸色惨白地看着柳全贵。

    这一下,不用柳青槐在私底下跟柳元和说了,所有人都明白得很,二房的人心情自然是不可能好的,其他人这个时候对她的行为,脑子里就只有两个字,无耻。

    原本只是不愿意招惹这个老是掉眼泪的二伯娘,可此时,柳青青却觉得她哭着的样子让她恶心,向苏氏靠了靠,还好,她的娘亲是最好的。

    “深更半夜离开的?”木县令笑着问道。

    “是的,大人,一上午将她的店铺和庄子安排好,下午就坐了马车去京城。”管家开口说道,“这柳姑娘的胆子可不是一般大。”

    “吩咐京城的人,她要做什么就让她放手去做,若有什么麻烦她解决不了的,让人暗地里解决。”木县令笑着说道。

    “大人,我知道了。”管家一开始就明白他家大人的想法。

    “我很期待,这柳姑娘会将京城的局势搅和成什么样子?我更想看看那些打他注意的人到最后吐血的模样。”

    管家点头,什么那些人,你还嫉恨他们曾经算计少爷的事情就直说,好吧,管家承认,他也挺想看的。

    “等到柳姑娘和柳家村再无瓜葛的时候,我就该收回我这些年对她照顾的利息了。”

    “大人的意思是?”管家突然有些不明白,“柳家人并没有将柳梅花离开的事情宣扬开来,怎么会?”

    “你还不懂吗?那个村子里的人,是很重情很看重家人的,即使是柳梅花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抛弃她的。”这样的维护或许柳梅花根本就不需要,更或者她压根就看不明白,但对于木县令这样出身的人来说,那是他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

    “那为何会毫无瓜葛?”

    木县令突然笑得跟狐狸一样,“你还不了解柳家村人,他们的心胸很宽广,也很能容忍,但这都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决不能犯族规。”

    “你是说?”管家眼睛一亮。

    “这就是我过年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热心建议皇上给诸位成年的皇子指婚的原因了。”木县令带着冷笑说道,“柳家女不得为妾,否则,逐出柳家村,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若是皇子侧妃的话?”管家还是有些顾虑的,“在加上皇上指婚。”

    木县令摇头,“要不要赌一赌,就算是皇上赐婚,侧妃还是妾,以柳家人的固执,他们依旧会将柳梅花逐出柳家,而且是光明正大,不会像京城里那些人的手段,什么柳梅花病逝这些借口。”

    “我不赌。”管家摇头,以他对柳家村人的了解,大人所说的那才是他们会做出来的事情,再说,他们家大人是什么人,既然他这么认为,就一定不会有错的。

    而柳梅花的离开,对于柳家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影响,日子依旧继续,等到柳青杉成亲后,按照之前试着分家过两个月的期限也就到了。

    在这两个月内,除了柳梅花的事情,二房过得很好,柳元和也渐渐地明白,身为一家之主要做什么了。

    “既然如此,还分家做什么?你不是胡闹吗?”柳元和原本就是不想分家的,可试着的这两个月,确实也达到了青槐所说的目的,为了不成为家里人的负累,才开口提起来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向尊敬的爹也会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呆傻地站在那里,柳青柏和柳青杉的表情跟他爹差不多,倒是之前没有多想的柳青槐看着这一屋子笑眯眯的人,恍然大悟,果然,爷爷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是啊,老二,爹娘还在,怎么能提出分家,你要是对我这个大哥有什么不满的话,可以尽管提出来的。”柳元宵接着柳全贵的话说道。

    “二哥,我们兄弟四个就你一个人分出去,外人会怎么想,”说到这里,柳元吉学着村子里的女人扯着嗓子说道:“你们看看这柳家的三兄弟,真真不是东西,自个儿的儿子有了功名之后,就把二房的人抛弃了,哎,都说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瞧见了吧。”

    “老三,你。”柳元和想说,他绝对没有那意思,只是,话刚刚出口,就被柳元丰给打断了,“二哥,就算你不在意我们兄弟三个被戳脊梁骨,也不在意你这些有功名在身的侄儿们被说薄凉无情,你也得想想爹娘,我们这柳家村,就找不出一家爹娘都建在的,儿子闹着分家的。”

    “儿啊,你是不是嫌弃娘多事,太管着你们房里的事情了?你放心,以后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了。”比起另外三个兄弟,柳叶氏也不差,瞧瞧她话里的意思,还有悲伤的表情。

    这一家子人可真行,看看他们家二伯如今手足无措,急急忙忙想要解释,而其他人都摆着一副伤心听不进去话的模样,柳青青很是无语,这演技实在是太夸张了,也就骗骗二伯和两个老实的堂哥吧。

    “哎,算了,儿大不由娘,老大啊,去把村长叫来,别忘了你爷爷和大伯,既然老二要分,那就分吧。”柳全贵故作坚强地开口。

    柳元宵正要作势站起来,那边的柳元和已经急了,“爹,娘,我们不分家了。”

    “真的?老二,你也别勉强自己,我知道你跟着我们吃住都在一起,心里很难受,你是我儿子,我总是会依着你的。”柳全贵用完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柳元和。

    “不是的,我也不想分家,真的,爹娘,你们要相信我,我只是担心我处理不好我们房里的事情,老是让爹娘还有三个兄弟操心。”柳元和实话实说道。

    “好了,你这两个月怎么处理的以后就怎么处理,我相信你就是了。”柳全贵开口说道。

    柳元和松了一口气,一想到不分家,堵在心里的石头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站在那里,一脸的傻笑,完全不知道他被一家子人给算计了。

    不过,这么一闹也是有好处的,柳元和的心结解开了不说,他现如今才发现,虽然他依旧不能像三个兄弟那样对许多事情应付自如,可只要给他点时间去想,总能想到办法的。

    于是,柳全贵很欣慰,当然,对于他所想出的这个法子也有几分得意。

    柳梅花离开柳家村一个半月后,卫县来了新的县令,而木县令一家子人则是回了京城,在回去之前,父子两人来了一趟柳家村,给村长和柳青青各自留下了一块令牌,说是这令牌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卫县都是很有用的。

    而就在木县令父子两到柳家村的时候,柳青青想到了因为柳梅花出走而被她遗忘了的图纸,“恩公,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柳青桦等人都凑上去看,原本笑着的脸僵住了,那阴冷得令人十分不舒服得气息扑面而来。

    木阳最初也是笑得一脸风流,只是视线扫过那图纸时,眼睛一眯,“你从哪里找到的?”

    “我做噩梦的时候梦到的。”柳青青见恩公表情很正常,提着的心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她打进小怪了,这有可能就仅仅是个噩梦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木阳笑着说道,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幅画我收了,别乱想就不会做噩梦了,放心吧,就是天塌下来也有我这个恩公给你顶着,若是我顶不住了,还有我爹在呢。”

    “哦,”柳青青点头,将图纸叠好,递给了木阳身边的小厮。

    大约是因为过了今日,木县令和木阳就要离开了,所以,所有人都被分了心神,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是,木阳一回到县衙就将他爹拉到书房。

    “这是什么意思?”木县令皱眉,“谁把刑场画得这么恐怖得。”

    “柳青青。”

    “她去过那地方?”木县令问完就知道答案,“那她如何知道的?”

    “说是做噩梦梦到的。”木阳神色有些凝重,“爹,你说这会不会有什么寓意?要不回去想办法把这刑场给拆了吧?”

    木县令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儿子,“这并不是拆了刑场的问题,她有说过梦见什么事情吗?”

    木阳摇头,“我不敢多问,就怕他们会多想。”

    “你太着急了,就算是青青丫头之后会到刑场,她也不会出事的,我不会允许,那位也不会,你这是关心则乱。”木县令倒不怎么担心。

    木阳一听他爹的话,仔细想想,也是,估计她这噩梦最多就是几个跳梁小丑蹦跶出来的,再说,青青就算是遇上什么事情,一般情况下倒霉的都是别人。

    这一年的会试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竟然推迟到了六月份,柳家村去的人还是之前的那些。

    离开的这一天,他们虽然依旧很早就启程,不过,才没走出多远就开始下雨,最开始毛毛雨的时候还能慢慢地赶路,等到雨越来越大,车夫就不得不找个破庙停下来。

    好在雨并没有下太久,但因为中间的耽搁,快到京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放心吧,来得及的。”车夫看出了他们的担忧,笑着说道。

    柳家村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比起他们,长期来往于京城和卫县之间的车夫显然更清楚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