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这个做法有些唐突，原本偷听了警局办案就是我一个外聘人员的失职，现在却还想着插手警方的办案流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秦先生看上去确实满脸愧疚，顾昭懿看在对方自觉地份上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听秦江接着说：“但是这件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毕竟……”顾昭懿察觉到接下来他说的内容可能就是让秦江感觉到为难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么说顾警官会不会误会，但是不得不说陈先生当年帮过我，我知道他潜伏多年弄到这些证据有多不容易，所以……”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顾昭懿打断对方：“你是说，你知道陈先生这些证据是潜伏的时候收集到的？”
    这让顾昭懿有些意外，毕竟他们的工作性质就是保密，抱愧顾雄辉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告诉，面前的这个秦先生和陈永康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陈永康当卧底的事情？
    “是的，虽然也是偶然之间知道的，但是我一直隐瞒所有人，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情，顾警官是第一个知道我知道的人。”
    听到对方这么说，至少是个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寻常的，所以秦江非要亲自破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还没等顾昭懿发问，秦江接着说：“当年我还是个初中生，我们所在的学校在非常偏远的山区里，那里很少有人去，突然有一天一辆看上去就很贵的车开到了我们那里，从车上下来很多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带着墨镜的男人。”
    秦江接着说当年的事情：
    那个时候在农村大家都没有这样的人，只有大人知道他们是从城里来的，但是来这边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陈先生也在，面对农村脏乱差的环境，陈先生也是一下车就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带着一群在村里转了一圈。
    看到当时已经成年却没有去上课的秦江很是奇怪，当时他手底下的人正在考察村上一处报废的厂房，陈先生就跟附近的几个小孩聊了起来，最先打招呼的就是秦江。
    因为他个子很高，却非常瘦黑瘦黑瘦的一张脸上就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多大了？”
    秦江当时看着他，没有说话，陈先生取下手中捂脸的手帕，而是点了一根烟，看着陈先生优雅的抽着烟，和村里那些老汉完全不同，让秦江觉得既好奇又崇拜。
    “16……”
    陈先生吐出一个烟圈，又问道：“才16，怎么不上学？”
    秦江看的入了迷，有一次忘了说话，陈先生这才转过头来看着他，陈先生带着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睛。
    但可想而知当时的秦江一定非常没有出息，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看小伙子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烟，呈现以为是秦江想试试这个烟，于是递到了秦江面前，扬了扬手：
    “试试？”
    秦江当时鬼使神差的接过了陈先生手里的烟，学着陈先生的样子抽了一口。
    呛的……
    一时间咳嗽的停不下来，陈先生在一旁笑了。
    “怎么样不好抽吧！？”
    秦江一时间看呆了过去，等自己停下来这才给陈先生解释：
    “镇上没有高中。”
    陈先生听了秦江的话，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后来秦江知道城里来了一伙人，租下了后山的工厂不知道干什么，外面每天逗人看守者，镇上的很多人都有了工作，帮陈老板搬运货品。
    那些货品有时候是箱子，有时候是塑料桶，偶尔也会有袋子需要人抗。
    总之镇上的人都把陈老板当财神爷，因为跟着他就有钱赚，陈先生出手很大方，可以说那一个小厂子就带动了他们镇上的经济。
    很快，陈先生没有辜负村民们把他当财神爷的仰慕，在请了两个老师来镇上开办了一个高中，学生上课免费，只教一些简单的中学数理化知识。
    那个时候他们还有考试，如果考试考过了陈先生就出钱让他们去城里上学。
    当时的秦江就非常想去上学，当时母亲不同意，因为不知道这个陈先生是做什么的，大家都觉得陈先生是神，只有秦江的母亲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秦江一而再的跑去只有两间房的学校们口溜达，只希望有人能叫他进去听课，这样他就可以说不是自己进去的了。
    终于有一天，陈先生开车路过这两间房的门口，看到秦江在门口坐着，于是停下车按下车窗问他：
    “怎么不进去？”
    秦江想说他妈不让，但又怕陈先生知道了他母亲在背后说过他的坏话，就没有开口。
    陈先生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们村的那个小孩不是已经去城里了？你去他家问问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人了。”
    说完，车子就走了。
    秦江半信半疑的来到那户人家，一问才知道他家孩子通过考试之后陈先生就给送的城里上学了，不光是那个孩子，就连那个孩子的母亲也一起接去 了，他父亲去学校办的手续，千真万确！
    听到这个消息秦江激动极了，连忙跑回家告诉他母亲。
    第92章
    另一个少年 1
    最终，母亲因为拗不过他，同意了他去上学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陈先生和村民的不同，激发了秦江想要去城里生活的念头，他也想向陈先生一样看上去是那么的成熟稳重，浑身上下的气质都与这边的村民截然不同。
    很快，秦江就进入了这所只有两间房，两个老师的学校学习。
    只是有一件事情让秦江觉得非常奇怪，就是给他们上课的老师一直在换，听他母亲说是因为城里的老师受不了这里太穷，没教两天就跑了。
    再后来新来的老师宿舍门口，也像山后的那间厂房一样，开始有人看守，也是从那之后秦江的老师没有再换过。
    也是从那之后，老师们的教书热情更甚，怕不得他们快点通过考试，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下，秦江半年就通过了老师的考试。
    那之后很久没有去过村子里的陈先生亲自去了秦江的家，给了秦江的母亲一笔钱，还专门派人送他们到城里的学校报到。
    就这样秦江通过当时陈先生的帮助，顺利的走出了那个穷苦的小镇，开始了在城里的生活。
    秦江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自从高中毕业后，秦江就每天都会跟陈先生联系，就像是久违的朋友一般。
    再后来，秦江大学毕业想要去陈先生手底下帮助陈先生，却被陈永康一口拒绝。
    还推荐了李炳江的公司，让他去这边实习。
    也是后来秦江才知道，原来李炳江并不知道自己是陈永康介绍过来的，他们也不是朋友关系。
    秦江通过每一次去找陈先生的机会，知道了陈先生原来是在为本市最大的毒枭陆财茂做事。
    曾想过直接告发陆财茂，却被陈永康及时阻止，因为没有别的办法，陈永康只能将自己卧底的事情告诉了秦江，并要求他对所有人保密。
    同时不能再插手陆财茂的事情。
    秦江就知道陈先生绝对不可能是坏人，于是一口答应。
    直到后来，秦江偶然的机会知道了陈先生因公殉职的事情，又恰好在警局听到了关于陈先生提供的证据没有办法完全破译，有可能作废的事情。
    秦江不想看到陈先生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所以这才硬着头皮提出自己也想帮助警方破译。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想不想破坏警局的规矩，只是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做事不理！”
    秦江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我都还没来得报恩，陈先生就这样……”
    他这句话让顾昭懿也深有感触，要知道陈永康一直以来都是冒着怎样的压力在陆财茂手底下做事，而且一直隐瞒了自己身份，抱住了自己命。
    自己也是一样，甚至都还没有跟陈先生说一句谢谢。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句话顾昭懿在工作中经常用到，大多数时候其实并没有办法做到真的感同身受，只是用这句话安慰当事人罢了。
    但是这一次，顾昭懿是真的理解秦江的心情，明白他是出于什么想要帮这个忙。
    就像小赵说得，就是秦江不明所以的想要帮忙所以觉得他的身份非常可疑，现在秦江真正的目的顾昭懿已经了解，如过秦江能参与破译能减轻他心中的愧疚的话，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如过想要参与到破译工作当中，那么未来的一个月时间可能就无法正常工作，回家，需要二十四小时在警方的视线当中，以保证破译档案的安全性。”
    听到顾昭懿这么说，秦江像是又一次看到了希望，没有想到顾昭懿会答应，一时间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顾昭懿！
    “不不不，不用感谢我，是我们要感谢你的技术支持才对，非常感谢你为陈先生提供的证据展开破译工作。”
    顾昭懿说着起身伸出自己的右手，秦江看着顾警官伸出的手，一时间有些激动的心情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用两只手握住顾昭懿的手，感谢的话已经不知道怎么出口 了。
    “接下里你准备一下，周一开始正式投入到破译工作当中。”
    “好的……”
    顾昭懿可以从秦江的眼神中看出，他是真的非常希望可以回报陈先生一点什么，感谢他的再造之恩，感谢他让自己了解到更不一样的世界。
    看着秦江的背影，顾昭懿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因为从他的背影真的可以看到陈先生的影子。
    陈先生温文尔雅的气质，在秦江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可两个人相处的久了真的可以越来越像，秦江和陈永康就是这样。
    突然陈叔叔的精神得到了某种传承，这也许就是陈永康遗憾的一生中唯一的庆幸。
    等顾昭懿走出警局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黑影。
    这一次老远顾昭懿就认出了这个黑影的主人，一定是重生后的严正则。
    顾昭懿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沉默着跟了上去。
    对方知道她一定会跟上来一般，在前面一个人烟稀少的拐角处停下来。
    “怎么不跟我联系？”顾昭懿见面前的少年停下，先开了口。
    要知道这一个星期顾昭懿一直在等着对方联系自己。
    少年没有开口，只是将头上戴着的卫衣帽子取下来，一脸痞笑的看着顾昭懿。
    不得不说，可能是看惯了本身的严正则是什么样，所以看到面前的少年这幅模样，顾昭懿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就像是另外一个人顶着一张严正则的脸一般。
    少年应该是察觉到了顾昭懿的心思，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照片，递到了顾昭懿面前。顾昭懿伸手接过。
    照片上是在学校的严正则，照片是远远的拍摄到的，顾昭懿不明白对方的意思，看向面前的少年。
    少年开口：“我去学校见到了他，那个一年前的我。”严正则看了看顾昭懿，又看了看照片接着说：
    “明明都是我，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对他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就是在这一刻，顾昭懿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
    第9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