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他真的死了！”
    伊姆紧紧盯着那久久平静无波的海面，心中压抑已久的紧张终于得到了释放。
    禁药果然是有效果。
    那盖伦体质再强，也不过是能坚持上几分钟光景。
    虽然死相有点奇怪，但伊姆仔细回忆着当时盖伦毙命时的感受，也能明显地感觉到盖伦体内生命力的枯竭：
    当时两人正在全力交手，而盖伦前一个呼吸还表现得生龙活虎、气力充沛，后一个刹那就被伊姆一拳轰得没了声息、脸色也苍白如纸。
    不只是脸色苍白，盖伦当时整个人都化作了惨白的石像。
    虽然死法和正常人完全不同，但那眼中突然消散的光彩却是做不得假。
    这一切反应在伊姆强大的感知力中，盖伦就像是一盏烧光了灯油的灯，前一秒还在大放光明，后一秒就已是油尽灯枯。
    毫无疑问，他已经死了。
    虽然伊姆的见闻色霸气难以穿越大海能量的天然阻隔查探到海底的情况，但盖伦坠海后几十秒时间都没有任何动作，也从侧面证明了盖伦死亡的结局。
    “哈哈哈哈...”
    伊姆张狂大笑，用笑声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终于、终于死了！”
    “想要撼动我王座的凡人，就只有这个下场！”
    他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天地，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绝望。
    不过，伊姆笑着笑着，却是渐渐地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伊姆心里清楚，他即使胜利也是惨胜。
    他统御世界政府八百年，期间各代人杰的挑战从未间断，虚空王座下的骸骨也早已堆积如山。
    但是，伊姆还是第一次被人逼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赢了盖伦，但是海军已经集体反水，世界政府已经彻底崩溃，天龙人的遮羞布已经被人完全扯下，就连天王乌拉诺斯都已经落入敌手。
    而伊姆之前说的话也的确没有骗人：
    他一次性服用那么多禁药，真的会沉睡数十年之久。
    伊姆虽然耗死了盖伦，但他自己剩下的极限状态时间也不算太多。
    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伊姆去扫除那么多叛逆。
    “该死...”
    伊姆八百年养成的高冷气场早已毁灭殆尽，现在就像是一个乡野村夫一般用最恶毒的语气狠狠地咒骂着那个已经死去的盖伦。
    在一番无意义的发泄后，伊姆也终于接受了现实：
    “也罢...”
    “我也该走了。”
    伊姆深深地望了一眼已经易旗换帜的海军本部，还有那十几万无力清除的叛徒，最终还是硬下心来准备转头离去。
    他所剩的极限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得抓紧时间逃离这个遍地都是敌人的危险之地。
    然后，伊姆会就近找个隐蔽之地沉睡，
    待到几十年后，他会从陌生的新世界中醒来，从零开始找回他的基业。
    这事虽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没有盖伦这种意外之人阻碍，伊姆就有信心在任何时代重现自己八百多年前创建过的伟业。
    不过，就在伊姆一边雄心勃勃地规划着自己的复国伟业，一边准备加速向着无人深空逃离的时候...
    天空突然响起一个略带调笑意味的声音：
    “别急着走啊！”
    “战斗还没结束呢！”
    这声音中带着绝对的自信和毫不掩饰的轻视，是久居王座之上的伊姆极少听到的。
    八百年来，也就只有一个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盖伦？！”
    伊姆心中一阵悸动，忍不住抬头循声望去。
    这一望，却是让伊姆按捺不住地笑出声来：
    “金狮子？哈哈...”
    “不人不鬼的东西，也想拦住我？”
    伊姆现在仍旧保持着禁药加持的极限状态，金狮子在他面前最多算是个烦人的大号苍蝇。
    不过，金狮子却是半点没有自知之明，反而冲着伊姆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狞笑：
    “终极闪光！”
    一道炫目至极的光束，自金狮子脚下刀刃上呼啸而出。
    无穷无尽的光亮照耀了整个天幕，比烈日朗星、雷霆闪电加起来还要耀眼百倍。
    “什么？”
    伊姆微微一愣。
    虽然这一招是从金狮子手上用出来的，但伊姆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这是盖伦之前展现过的特殊能力。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金狮子施展出来的这一道光炮在威力和规模上已经完全超越了他自身的能力，反倒和盖伦之前用出的终极闪光一模一样。
    目睹这诡异无比的一幕，伊姆不禁有些愣神。
    而就是这么一愣神，伊姆就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
    就在他想要躲开的时候，他才蓦然发现：
    那威力强悍的金白色光柱，竟然同时出现了两道。
    一道是金狮子自上而下轰出，另一道则是从伊姆脚下的海洋中轰出，自下而上地向伊姆轰击而去。
    两道光柱从不同方向轰来，以吞没一切的威势同时夹击伊姆。
    “等等...”
    “从海里轰来的光柱？那？”
    伊姆瞳孔一缩，刚刚舒缓下来的心弦猛然绷紧。
    而这时，他已经再也没办法躲开两道终极闪光的夹击，整个人都被那两条汇聚碰撞在一起的、炽亮无比的光之长河吞没。
    两道光柱同时碰撞在伊姆身上，瞬间引发了威力无穷的大爆炸。
    光芒大放，犹如太阳落入人间。
    刹那间，广袤无垠的天幕就像是被外力扭曲了的画纸，在这爆炸的轰鸣中轻轻一震。
    这一震，震动的就是整个天地。
    海军本部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灼目的耀白，耳边就传来了天地倾覆一般的恐怖轰鸣。
    而在这爆炸的中心，伊姆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伤害：
    他体表的武装色霸气在爆炸的极致高温中瞬间消融，高压冲击波长驱直入透进他的体内，震得他四肢百骸都为之一颤。
    那熔金化玉也只在须臾之间的热浪更是在一刹那间渗入了伊姆体内，将他的身体化作了一个炼狱熔炉，令他浑身血肉都在这高温中渐渐消融。
    伊姆终究还是血肉之躯。
    即使身体强度早已超出生物的桎梏，他也终究不是无敌、终究会受到损伤。
    待到爆炸的火光散去，伊姆全身上下都已然布满了黑红难辨的可怖灼伤，血肉薄弱的关节部位甚至还能看见里面焦黑的骨骼。
    “盖伦！”
    尽管伤至如此，他还能愤怒地大吼出声：
    “你没有死？！”
    在伊姆怨毒而愤恨的目光之中，毫发无损的盖伦从浪潮涌动的大海中腾空而起。
    “不。”
    盖伦摇了摇头，又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那禁药的毒性很强，我的确是死了。”
    “不过，我没告诉你的是...”
    “我在死后会原地复活，而这种复活能力还没有次数限制。”
    “怎么可能！”
    望着不仅没有毙命、反而还再次进入极限状态的盖伦，伊姆不敢置信地怒吼出声：
    “怎么可能有这种能力！”
    无限次数的复活是完全打破了常理的逆天能力，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
    但是，盖伦此刻的表现，却让伊姆不得不相信这一点。
    面对这种根本打不死的敌人，伊姆彻底陷入了绝望。
    而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极限状态带来的强大恢复力已经让伊姆的伤势迅速复原。
    伊姆此时展现出的恢复能力，甚至还要胜过当初的凯多。
    但是，伊姆可不是和盖伦一样的永动机。
    超速再生的能力，消耗的可都是他已然所剩不多的宝贵生命力。
    在伊姆伤势完全恢复的那一刹那，盖伦能明显地感觉到伊姆的精神相较之前已经显得有些萎靡，年轻的脸庞上也开始隐隐浮现出了皱纹。
    即使是拥有海量生命力的不老之身，也无法支撑伊姆如此长时间的超负荷战斗。
    “哈哈哈...”
    盖伦纵声大笑，又满怀嘲讽地在伊姆面前晃了晃一个小瓶子：
    “我还真得感谢你，一次送了这么多禁药给我。”
    “我重生之后，还能接着嗑药；等生命力耗尽，我又会再次复活。”
    “那么...”
    盖伦顿了一顿，又特地望了望已然显出颓色的伊姆：
    “伊姆，你又能坚持多久？”
    “......”
    伊姆再也说不出话，脸色一片苍白。
    盖伦也不急着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已然有些手足无措的伊姆。
    他知道，不用他动手，伊姆很快就会因为过度消耗生命力而陷入毫无反抗之力的昏睡状态。
    而伊姆也没动手。
    他知道现在动手也无意义，不如就按盖伦的意思耗着，耗出一个结果来。
    磕了禁药的双方都不再战斗，只是凭借着各自的生命力来一分高下。
    许久之后...
    伊姆的不老之身果然是某孚电池，一节更比六节强。
    伊姆还没在生命力的流逝中陷入昏睡，盖伦就先一步被禁药的作用给耗光了血量。
    他再一次陷入了灰白的石像状态，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但是，盖伦这一次没有被揍进海里，所以他当着伊姆的面表演了一次诈尸的本事：
    他背后的光翼光芒大作，灰白的石像之躯瞬间转化成半透明的虚无姿态，最终又在短短数秒之内恢复了凝实的正常肉身。
    “是真的...”
    “竟然真的有这种超越生死的力量...”
    伊姆等到了这个残酷的结果，眼中最后一抹刚从也为之停滞。
    最终，他绝望地叹了口气：
    “我败了。”
    伊姆终于认清了这残酷的现实。
    此时此刻，伊姆的黑发已然尽皆变白，紧致的皮肤变得遍布皱纹，禁药带来的极限力量也随着生命力的流逝迅速消退。
    就在他即将陷入长眠的时候，伊姆坦然地对盖伦说了一句：
    “杀了我吧。”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说完，伊姆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如你所愿。”
    盖伦沉声回应，手中剑刃随之斩出一道长虹。
    战争，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