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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9)
    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黑袍下着了一件圆领窄袖的素色长衫,晃眼看去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有些雌雄莫辨。
    看清这人的相貌,丁怜真一愣,控制不住拔高了声量:是你?
    小公子嗯了一声,皱起了眉头:别一惊一乍的,小点声。
    丁怜真端详他一阵,古怪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小公子说:自然是来找你的。
    丁怜真脸色一变,立即防备道:我已经乖乖上了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有必要亲自来杀我?
    我有说过是来杀你的?小公子负手而立,语调冷淡,你罪不至死,且与我无仇,杀你做什么?
    丁怜真狐疑:那你想做什么?
    此去天池,你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小公子说,你能忍得下这口气?
    当然忍不下,丁怜真毫不犹豫道,否则我刚才也不会想逃。
    小公子看了她两眼,不容置疑道:死心罢,你逃不了,就算逃走了云华宫也不会放过你。
    丁怜真冷笑一声:天大地大,四海皆可安身,云华宫没那么容易抓到我。
    小公子亦是一声冷笑:你未免太自信,我现在就能弄出动静,叫她们把你绑起来,往下一路你都再无机会逃跑。
    丁怜真咬了咬牙,目露凶光:别废话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问你一句,小公子说,你恨不恨满江雪?
    丁怜真眸光微闪,扫了他两眼:我哪敢恨她?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师叔,我有那胆量么?
    你只需回答恨或是不恨。
    丁怜真犹疑一阵,横眉道:当然恨!若不是她,我岂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好,小公子说,那我再问,你想不想报仇?
    报仇?
    丁怜真顿了顿:什么意思?
    你若不想一辈子待在天池,就听我的,小公子说,我会暗中把你调离,给你报仇的机会,但前提是,你接下来要安分守己,不能再擅自逃跑。
    丁怜真不禁疑惑道:你要帮我?她微微思索一阵,继而问道,你在宫里位份可不低,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公子嗤笑:我能直呼满江雪的姓名,你觉得呢?
    丁怜真霎时反应过来:你和她有仇?
    小公子不答:不该问的别问,我目前也不会告诉你,你只要表个态,愿不愿意听我安排。
    丁怜真安静了一下,语调微沉:满江雪可不好对付,你位份再是不低,和她比起来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何况我此番便是去了天池,三年后未尝没有机会回来,你要我跟你合作,一旦出了意外就是死路一条,若我不愿意呢?
    她话音才落,眼前便倏地闪过一道寒芒,一点冰凉紧接着贴上了颈侧,顿时蔓延开无形的杀意。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丁怜真垂眸看了看那柄长剑,心中一沉。
    你只有这一个选择,小公子说,你已经知道我要对付满江雪,也知道了我是谁,你若不愿,那我就只能杀你灭口,懂么?
    寒风抚过,吹干了先前的冷汗,丁怜真无法抑制地打了个冷颤,她在这一刻忽然回味起了什么,神情不善道:那张面具是你做的?
    小公子唇角略弯:不错。
    所以你是紫薇教的奸细,丁怜真隐隐有点动怒,你从一开始就选中我了。
    小公子口吻平淡: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引火上身。
    你!丁怜真大怒,无耻!
    小公子笑了起来:咱俩半斤八两,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眸光锐利,紧盯着丁怜真,我的耐心有限,是死是活你最好早下决断。
    丁怜真虽心中愤怒,但此刻刀已架在了脖子上,由不得她反抗,即便她现在吸引那些女弟子过来解围,去天池的路上也很有可能被他暗中杀害,若是不答应他,怎么都是个死。
    但气愤归气愤,她会沦落至此也不关这人的事,毕竟面具一事并未对她造成多大影响,归根结底,终究是满江雪害的她。
    思索再三,丁怜真心一横,斩钉截铁道:好,我答应你,只要能助我离开天池,做什么都可以!
    见她答应下来,小公子轻笑一声,收回了手:那你听好了,接下来你就乖乖去天池待着,至多一年半载,我就能让你重回云华宫,到时候要做什么,我会再跟你说。
    剑刃离开,丁怜真暗暗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最好别跟我玩花样,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杀你,小公子说,一旦泄露我的身份,你也别想活。
    丁怜真神色阴沉,虽反感他这般胁迫自己,但也还是老实道:放心,我明白。
    那现在,回车里去,小公子说着,将手中的发钗朝丁怜真抛去,天池那边我已打点好,无人会怠慢你,但你若在这期间改了主意,那些人也能随时要了你的命,我奉劝你识时务一点。
    他说罢,重新拢好黑袍遮住身形,抽身离去。
    丁怜真握着那发钗,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眉目流露出恨意,复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了马车里。
    一夜过去,河州城大雨已停,夜幕再次降临。
    尹秋吃过晚饭,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沐了浴,换了干净衣裳,早早上了床榻准备入眠。
    她一上床便扯过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住,也不说话,哪怕侍女们温声软语地同她闲聊,尹秋也半点反应都不给。
    自从昨夜与南宫悯谈了那场话之后,尹秋就被禁足在了这殿中,一整日也没出去过,南宫悯也未曾来探望过她,尹秋心里不痛快,也没心情跟这些侍女友好相处,懒得理她们。
    殿内盏盏明灯相继吹灭,只留了一盏照明,侍女们逐一退出门外,尹秋竖着耳朵,听到周围已无动静,便从怀里取出满江雪那只钱袋摸了摸,闻了闻,又一脸沉闷地把玩了一会儿,末了才又将钱袋塞回去,闭上眼开始睡觉。
    门窗紧闭下,依旧可闻外头的凛冽风声,尹秋没多久就来了困意,躺在床榻上渐渐模糊了意识,可就在她即将要熟睡过去时,却听窗外突然凭空响起一道刺耳的巨响,啪!的一声,像是有人摔碎了什么东西,还夹杂着哗啦啦的水声。
    尹秋昏昏沉沉的,被那声音惊得浑身一抖,还未全然清醒过来,便听那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一道接着一道,密集而又突兀,七零八落地响在外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这下尹秋彻底惊醒了,她急忙坐起身来,扭头朝窗外一看,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见那窗纸外忽然亮起了点点火光,由远至近,像是下了一场火雨,直冲庭院而来。
    什么东西?
    尹秋正疑惑着,下一刻,便见那繁密火光一瞬放大,眨眼就逼至眼前,纷纷咚的一声钉在了门窗之上,摇晃着道道细长的黑影。
    霎时间,一大片腾烧的火苗迅速蔓延开来,屋外随即燃起了熊熊大火,红光漫天,顷刻间照亮了整栋小楼,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和浓烈的酒气也随之而来,势不可挡地钻进殿内扑向了尹秋的鼻息。
    尹秋一愣,赶紧穿好鞋下了榻,慌手慌脚地披衣。
    走水了!快灭火!
    来人啊!抬水来!
    快!有人夜袭!即刻禀报教主!
    外头很快响起不少人的呼喊声,尹秋匆匆穿好了衣裳,跑到门口推了几下,那殿门纹丝不动,俨然是被人从外头给反锁上了,且门口的侍女们此刻也不知都去了哪里,无人管她,尹秋只得大喊道:有没有人!
    然而外面吵闹得厉害,教徒们又都在忙着救火,没人听见她的呼救,尹秋只好折身跑到窗边,打算翻窗逃出去。
    可南宫悯为了防止她逃跑,早就将所有窗户给锁死了,尹秋在殿里奔走一阵,一扇窗也没能打开,瞥见外头的火势愈加猛烈,且那些带着火星的流矢也仍在不断飞射,尹秋禁不住情急起来。
    有没有人啊!
    好在不多时便有人将殿门打开了,一名侍女扒在门口喊道:小主?快出来!外头起火了!
    尹秋如蒙大赦,赶紧朝她跑去:发生什么了?
    那侍女一把拉住尹秋,边跑边说:方才有人在山崖顶上丢了不少酒罐下来,还放了带火的箭,是要烧了咱们紫薇教!小主快走,这里危险!
    尹秋一听,顿时停住了脚步。
    有人夜袭紫薇教,还用了这么高明的法子攻进来。
    难道是师叔救她来了?
    想到这一茬,尹秋心中一喜,当机立断甩开这侍女,头也不回地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去。
    那侍女大惊:小主?你做什么!
    尹秋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跑得飞快。
    四周俱是烈烈大火,院子里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提着水桶灭火,尹秋心口砰砰直跳,满脸都是兴奋。
    一定是师叔叫人放的火,是师叔要来救她了!这时候不跑更待何时?
    那侍女并未学过武,纵然尹秋也不过是个刚入门的,但要甩掉这侍女并非难事,尹秋没跑多久便将她远远丢在了后头,这时候无人分得出心思来抓她,正是借着混乱躲起来的好时机,尹秋跳下石阶,离开长廊,目标明确地冲到了一株粗壮的枫树后,捂着胸口蹲了下来,将自己隐在昏暗中。
    不料她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便有一只手倏地揪住了她的后领子,生生将尹秋提了起来。
    想跑?
    尹秋被衣领一勒,当即干呕起来,南宫悯在她耳边冷哼一声,就这么拽着她跃进了廊下。
    道道流矢好似白日焰火,仍在不断袭来,南宫悯单手抱着尹秋,足尖轻点,十分轻盈地躲过了那些利箭。
    松开我!尹秋呼吸凝滞,一张脸涨得通红。
    南宫悯没搭理她,一路顺着长廊冲出此地,直奔玉兰殿。
    把她关进暗室。甫一落地,南宫悯便将尹秋朝一名属下丢了过去。
    尹秋心急如焚,大力挣扎:放开我!我要见师叔!
    南宫悯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抬腿朝殿外行去,几个护法也都匆匆赶了过来。
    尹秋一口咬在那下属钳住她的手腕上,痛的那下属低呼一声,当即将手缩了回去。
    见状,尹秋拔腿便跑,此刻也顾不得那些火势和利箭,慌不择路地冲进院中,扯着嗓子大喊:师叔!我在这里!
    南宫悯一听她的声音,脸色一沉,立马抖出长剑朝尹秋掠去。
    那些利箭乃是自高空而放,自然毫无章法,尹秋这么一冲,直接成了个任人宰割的活靶子,好几次都险些被箭矢所伤,南宫悯绷着脸,一把将尹秋拦腰捞起,同时挥剑斩断流矢,带着尹秋轻飘飘地退回了殿中。
    你不要命了?南宫悯眉目不善,老实待着!
    尹秋情急不已:放我走!我不想待在这里!
    南宫悯已然没了耐心,冷道:由不得你!
    言毕,几个属下赶紧上前将尹秋牢牢制住,二话不说便将她带离玉兰殿,行到一处地底暗室关了起来。
    教主!
    尹秋等人适才退下,那边秦筝便带着两名护法赶了过来,温朝雨也紧随其后。
    南宫悯看着那半空中的景象,冷笑:是云华宫干的?
    秦筝却道:还不清楚,教门已经被攻破了,来人少说也有五百人之多,但他们都没穿云华宫弟子服,还不知道来路。
    南宫悯瞧着她:可有看见满江雪和季晚疏?
    秦筝摇头:没见到。
    她们二人下山,并未带什么人来,南宫悯思忖道,难道不是云华宫?
    可若不是云华宫干的,又会是谁?
    即刻集结教徒,杀了他们,南宫悯说,绝不能叫他们全身而退!
    秦筝领命,立即率领两位护法退了下去,温朝雨见此情形也跟着转了身,南宫悯却叫她道:你回来。
    温朝雨身形一顿。
    你去关押尹秋的暗室外守着,南宫悯说,一旦满江雪和季晚疏现身,势必要拦住她们。
    温朝雨皱了皱眉,显然极不情愿。
    南宫悯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昨天我已和你说得很清楚,你若再手下留情,我说什么也不会姑息于你。
    温朝雨看了她一眼,咬唇道: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师叔要来了!
    第58章
    路线都记好了?
    满江雪立在紫薇山巅,黑衣黑斗笠,目光沉静地看着下方的栋栋楼宇。
    季晚疏飞快扫了一眼手上的图纸,点头:都记好了。
    一场大雨过后,夜空清晰,山林里的寒风都带着水气,两人的裙角都濡湿了一小块,贴在脚腕的皮肤上,有些冰凉。
    自从得了那张图纸后,她们便多次来此勘测地形,虽不能轻易入得紫薇教,但避开那些瞭望台俯瞰对比倒是不成问题,而经过这两天的反复观察来看,那图纸的确十分准确,其中所画的路线与格局都与紫薇教总坛格外贴切,连许多容易被忽视的细节之处也未遗漏,可见这画图人对紫薇教分外熟悉。
    那是南宫悯的寝殿,枫楼,满江雪伸出手,遥遥指了指下方一栋被红枫环绕的小楼,尹秋很有可能就在那楼里。
    季晚疏远眺一阵,说:这图上标明的密道在玉兰殿,与枫楼倒是相隔不远,怕就怕南宫悯把尹秋藏了起来,如若我们直奔这两处,很有可能会扑空,还是得先抓个人问清楚尹秋关在何处。
    满江雪说:我倒是觉得,南宫悯不一定会把她关起来,她顿了顿,又说,不仅如此,她还很有可能会对尹秋细心照顾,且给她一定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