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盛先生,好巧。
可盛闻没回话,反而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在陆星衍以为他要质问自己吃他豆腐的事,这人却越过他,径直向前走了。
陆星衍顿时摸不清头脑,可却没敢离人太远,他怕鬼。
好歹两人也订婚了,跟这人走一程,没什么问题吧?
盛闻走的不快,余光看到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人,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默契又沉默地走了一段,他们的车离得并不远,到地方后,陆星衍正准备不动声色掉转方向,可刚扭头,一侧的黑暗中突然猛冲出一个人,直直朝他而来。
陆星衍放下的心瞬间炸开,想也没想,一跨步,直接飞跑到了前方的盛闻身后,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扒住对方的胳膊。
小叔!有鬼!
吓得声音都打着颤,要不是两人不熟,陆星衍估计都能跳到盛闻身上去。
盛闻感受着对方的力度,大的惊人,看来真的是吓到了,而且,刚刚他叫自己什么?小叔?
那鬼见陆星衍跑了,也追了过来,却在听见那声小叔后强行停下了步子,踌躇半晌,看着躲在人身后的陆星衍,开口,
衍衍,我等了你好久
这人声音沙哑,带着一点委屈,看着陆星衍将手搭在盛闻的胳膊上,眸子里升起浓浓的妒火,可被狠狠压住,没有爆发出来。
他不敢。
陆星衍听着有些熟悉,微微偏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盛牧。
此刻他双眼猩红,里面翻涌着各种情绪,却似乎碍着什么不敢发泄出来。
陆星衍发现是他后,脸上那点子惊慌很快消退,闲闲地理了理因为跑动微乱的发,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不跟小情人共度春宵,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衍衍,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盛牧听见他的话表情顿时激动起来,就想伸手将人拉过来,可刚抬起双臂,就接收到了一个冷厉的眼神。
盛闻在旁边,漆黑的眼里不辨情绪,可却让他再不敢乱动。
我很早就赶过来了,可酒店门全关了,我进不去,只能在你的车附近等,我一直在电话里跟你解释,可根本没人理!盛牧语带急切,脸上表情略显狰狞,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跟我翻脸!衍衍,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最后一句,带着浓浓的惶恐。
陆星衍看他这悔不当初的模样,觉得可笑之极。
盛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陆星衍唇角勾起一抹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是不是因为白宁,抛下了订婚宴?
他语气平缓,却直接噎得盛牧说不出话。
我盛牧揪着头发,表情痛苦,嘴里喃喃道,宁宁他在A市没有熟人,拜托我去接一下,我就去了,以为能赶回来,可宁宁却受伤了,我是不得已!
白宁腿伤的那么严重,走路都一瘸一拐,央求自己帮帮他,这种情况,他怎么忍心把人丢下!
行了,那你也别搁我这里装深情,恶心坏了。陆星衍转身,不想再看对方令人作呕的样子。
盛闻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却存在感很强。
陆星衍忍不住看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对方也坦然回望。
即使灯光暗淡,也挡不住盛闻出众的颜值,眼睛狭长,带着常年的冷意,挺鼻,薄唇,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陆星衍忍不住朝对方露齿一笑,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洗眼了。
可他却不知,两人深情对望的这一幕狠狠刺伤了盛牧,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就欲伸手抓住陆星衍,声音又急又怒,不可以!你是要跟我订婚的,怎么能去找别的男人!
他想都不敢想,没有陆星衍,没有陆家,他的日子会多难熬。
可他刚动,还没挨到陆星衍的衣角,斜侧方就蓦地伸出一只手,精准又狠厉地掐住了他的手腕,慢慢往下折,力道之大,让他差点痛呼出声。
可他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绝不能落了下乘!
盛闻这动作的维护和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他强忍着痛意,看着那位向来无情狠厉的小叔,压下心底的惧意,质问出声,小叔,他明明是我的男朋友!你怎么可以跟我抢!
盛闻手下力度不减,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痛得脸色煞白的侄子,薄唇轻启,
你算什么东西?
第5章
你算什么东西?盛闻语气平稳,跟急的跳脚的盛牧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看着盛牧依旧不甘心的模样,不耐地皱起眉,盛牧,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在盛闻面前,盛牧的爸妈都会不由自主的放低声音,什么时候轮到盛牧对他大吼大叫了。
盛牧红着眼,嘴唇喃喃地,不该是这样的
陆星衍本应该乖乖再订婚宴上等着他回来,而不是转眼就另嫁他人,还是一个处处压他一头的盛闻。
陆星衍看他这幅丧气的样子,还嫌火烧得不够,他一把挽住盛闻的胳膊,像个仗势欺人的小狐狸,盛牧,我现在可是你的长辈,你说话做事,多用脑子想想。
盛闻看了一眼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没有说话。
什么破长辈!盛牧咬牙切齿,你明明是我的男朋友!
可他再怎么激动,陆星衍也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任何回心转意的迹象,像是听烦了,别过脸,转而去玩盛闻衣服上的袖扣。
陆星衍这才看出这袖扣的价值,是YR家限定的最新款,一对就价值百万,而且,这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他最初觉得盛闻还挺低调,现在仔细看看,各个小细节都透露着这人身价不菲。
陆星衍饶有兴趣地在盛闻身上探宝,而另一边的盛牧则被他气的心绞痛。
盛牧从来没见过陆星衍这副模样,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要知道,以前,陆星衍的目光从来不离自己,甚至要求自己每周必须来见他一面,可见对他用情至深。
可就这一天的功夫,就全变了。
盛牧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牙关紧咬,力气大的连面上都凸出了隐约的痕迹,目光紧紧盯着在盛闻旁边悠闲自在的人,
陆星衍,你不就是想报复我吗?才找了我小叔来当挡箭牌,不得不承认,你成功了。他嗤了一声,不过,以后你要是想回头,我可不会有现在这么好说话!
他还是觉得陆星衍是在做戏,肯定是最近自己太不重视他,让他受到了冷落,才想给他一个教训,要是自己真生气了,他就不信这人不急!
哦?陆星衍挑眉,这是软的不成来硬的,倒是转换的很快,他浅浅打了个哈欠,唉,我也困了,没心思跟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该干嘛干嘛去,我要回家了。
说完他松开小叔的手臂,朝他甜甜地笑了笑,未婚夫,我先回去啦!
可盛闻叫住了他,我送你回去。
陆星衍正想拒绝,可转念一想,盛闻都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了,他没理由这时候在盛牧面前拂了人家的好意。
他弯了弯唇,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盛牧在一旁看的几欲呕血,陆星衍竟然也会对其他人做出这么乖巧的模样吗?每次两人出门,陆星衍对其他上前搭讪的人都不假辞色,唯独对他不同,他以为这是他独属的,没想到
眼见对方就要上盛闻的车,他目眦欲裂,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拉人,你不许走!
陆星衍没想到他竟然还想来拦自己,正准备躲开,右脚却又扭了一下,让他动作蓦地顿住。
之前被绊住,似乎伤着筋骨了。
盛牧见他停下步子,心下一喜,就要去牵他的手,眼见就要得逞,手腕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小叔出手了。
盛闻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腕折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捏断了,他想去掰开,可就如蚍蜉撼大树,再怎么努力,对方还是纹丝不动。
他疼的额上都冒出了冷汗,面色发白,再没有心思去追陆星衍。
盛闻对他的哀嚎恍若未闻,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过来的?
这人不是跟白宁在酒店吗?
我趁宁宁睡着,偷偷跑出来的。盛闻倒抽一口冷气,勉强答道,小叔,你放开我,很痛
这股剧痛,让他想起了之前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惧怕盛闻,他这位小叔,在刚回国的那天,就狠狠揍了他一顿。
当时他在KTV跟一群狐朋狗友侃天侃地,那个时候他跟陆星衍已经确定了关系,大家就会时不时拿他两开玩笑,还会蹦出一点荤段子。
他也是年少轻狂,觉得这也没什么,跟大家一起起哄,再说陆星衍的样貌的确是一绝,平日也从不与他们这些人来往,更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和征服欲。
特别是李阳荣,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一股嫉妒,他为此颇为自豪,这么一朵娇花,被他摘到了手。
可正嗨的时候,KTV包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他那个刚回国的小叔突然出现,眉宇间的戾气挡都挡不住,眼神阴鸷,一圈圈扫过他们的脸,似乎想要记住什么。
没等他认出人,盛闻就出手了,动作又厉又重,毫不留情。
明明他们这么多人,却没一个干的过盛闻。
盛闻的打法,太狠了,丝毫不留退路,像是一匹浴血奋战的孤狼,暴虐地着发泄心中的怒气。
最后,除了盛闻,包厢里没一个站着的。
他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可盛闻单单走向了他,抓住他的头发扯起,狠狠摁在包厢的茶几上,头跟透明的玻璃相撞,发出嘭的一声。
他被撞懵了,可盛闻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拍了拍他脸,漆黑的眼里盛着还未消散的戾气,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那样的话。
其实此时的盛闻也挂了彩,衣服凌乱,嘴角裂开,渗出一丝血迹,可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野更凶了。
盛牧那时真的被吓住了,冲着这个人连连点头,差点哭出来。
他敏锐地感觉了对方的杀意。
最后他父母想去找人讨个公道,可盛闻却只轻飘飘地说,管教一下浪荡的侄子而已。
这个管教,让盛牧直接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不过盛闻也就只有那一次为难过他,之后专心管理公司,事情也做的愈发滴水不漏,性子似乎也收了起来,在外人看起来只是冷漠无情了些。
可盛牧知道,他的小叔,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想起往事,盛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手腕上更疼了,他连连求饶,小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盛闻看他这幅怕极了的模样,觉得有些无趣,见陆星衍已经上了车,就松开他的手,像甩垃圾似的扔到一边,少出现在他面前。
再有下一次,医生也救不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可盛牧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感觉这些字符犹如索命的镰刀,悬在他的脖子上。
不去医院,那去哪里?
盛牧越想越可怕,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连盛闻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
上了车,陆星衍表情收敛了一些,报了自己的住址后,怕盛闻不知道路,提醒道:要设置一下导航吗?我那个地方有点偏。
盛闻:不用。
就简单的两个字,其他多余的一句话没有。
陆星衍暗自撇了撇嘴,见对方选的路的确是正确的,也没再说。
车里就这样安静下来,气氛陷入沉寂。
陆星衍憋得有些难受,他家距离酒店也不近,要是真这样一路安静下去,闷死。
他偏头看向盛闻,状似好奇地问道:你刚刚跟盛牧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个样子?
陆星衍隔着车窗,看不分明,可也能感受到盛牧浑身上下透出的惧意,恐怕再说下去,整个人都要跌坐在地上了。
没什么。盛闻专心开车,作为他的小叔,提点了几句。
这样啊!陆星衍再次吃了瘪,悻悻地闭了嘴,规规矩矩地坐好,不再主动开口。
毕竟,就算他和盛闻表面上有了无比亲密的关系,可实际上只是一个今天刚认识的陌生人,两人能在盛牧面前做戏,私下里没必要多热络。
在地下车库他还觉得盛闻人很好,因为,对方一直挡在他前面,隐隐有一种守护者的姿态,让他产生一种错觉,这人,其实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
可现在车内的寂静以及他主动搭话对方却不冷不热的回答,让他明白,之前只是他太害怕产生的错觉,毕竟人人犯怵的盛氏总裁,没必要对他这个小孩另眼相待。
他今年21岁,还是一个大二学生,而盛闻已经27,是实实在在的社会精英,年龄差摆在那里,两人的阅历也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对方不想跟他多话,也是正常。
之前在车库纵着他,估计只是懒得跟他计较。
他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自顾自出神,可没多久,车窗上就落下了星星点点的水滴,留下一道道斜长的痕迹,世界变得朦胧起来。
下雨了。
他皱了皱眉,略感烦躁的咬了咬唇。
真不是什么好天气。
不知道是不是雨天扰乱了他的心绪,他感觉脚腕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刺痛,是之前在地下车库绊倒后,不小心崴到了。
之前还觉得没多痛,现在倒是觉得难熬起来。
他忍不住低头伸手撩起裤管,发现脚脖子一圈都肿了起来,微微动一下,就一阵钻心般的疼。
不过他只是脸色比平时白了一分,眉宇间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很能忍。
因为自身原因,他不能接受跟人肌肤相触,可实际生活中,无意间的碰触根本避免不了,可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有病。
长此以往,这就导致他对这种生理性疼痛的忍耐力远超常人。
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没过一会,陆星衍就发现车偏离了路线,盛闻在路边一个便利店旁停下了。
怎么了?
下雨了,车里没伞,我去买一把。盛闻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