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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3章 扇风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从前只做分离只在朝夕,无论是康南帝还是君妃娘娘,心里总有无言的感伤。
    君妃娘娘时常怀想,七夕鹊桥相会纵然时间短暂,牛郎织女每年总有重逢的时刻,若康南帝撒手人寰,她却是连一点盼头都不再有。
    如今拨开乌云,总算是瞧见了希望。琴瑟宫庭院深深的临仙阁中,君妃娘娘手指颤颤从白玉钵中取出最后一枚朱红的丸药,瞅着康南帝仰头服下。
    一药入口,口齿沁香。康南帝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药丸,威威虎目中含着大滴的泪水,君妃娘娘早忍不住泪眼婆娑,悄然转过身去。
    轻风吹皱一池月影,满园山茶次第绽放。伤别离情不会再有,帝妃二人深情相拥,宛若岁月从来都是这般静好。
    温婉当日泒人送上冰山雪莲,君妃娘娘一刻也不耽误,她拿雪莲晒干入药,与朱果及重楼相配,替康南帝君重新制出了救命的药丸。
    重楼以毒驱毒,朱果碾压一切邪祟,万谷冰川的雪莲更可以洗涤康南皇帝脑中残余的瘴气,遏制脑中毒瘤的生长。
    配合着丸药,君妃娘娘亲手替康南帝君施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往空拜了几拜,祈求上神的怜悯。这才取出那套从不离身的银针,在火上小心炙烧了片刻,然后便请康南帝平躺在锦榻之上,沉着冷静地抬起了手。
    伴随着银针在康南帝头上的穴道游走,那颗困扰了康南帝二十余年的毒瘤渐渐化做乌黑的血迹,顺着君妃娘娘的银针缓缓流淌。
    黑血浓稠腥臭,一股污浊的气息充斥在临仙阁中。香复替君妃娘娘拭了拭满头的汗水,在一旁捧着漱盂,足足接了两茶盏那么多的脓血。
    恍若隔世重生,康南帝缓缓从榻上坐起,轻轻抚了抚额头。脑间一阵清明,再无往日疼痛烦闷之感,连胸口的浊气也消失到无影无踪。
    一粒朱果、一枚雪莲,困扰康南帝二十余年的头痛顽疾竟然真得消除。康南帝想哭,又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的笑声中混合着泪水,与君妃娘娘满身的汗水与眼泪沾在了一起。
    那么粗犷的一个人,将君妃娘娘拥在怀里,激动得泣不成声。君妃娘娘边抹着眼泪边将康南帝重新扶回榻上,自己却是又哭又笑:“皇天不负有心人,阿离苦盼多年,想不到朱果与雪莲能够寻齐,您的病已然痊愈。”
    康南帝被君妃娘娘强制不许起身,他靠着枕头微微摇晃了一下头颅,清晰地感觉到如今脑中清明无比,再无一丝平日那种混沌这之感。
    感念君妃娘娘这些年不离不弃,为自己能够活下去所做的艰苦努力,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成形。纳兰家已然势微,除掉了纳兰庆与那三万私兵,他们原气大伤,再无足够的力量与顾晨箫抗衡。
    此时此刻,便是提出重立太子的最好时机。
    康南帝雷厉风行,第二日大朝会上,便将这个议题抛给文武大臣。
    自然有大臣跳出来反对,拿着嫡长来做文章,依然支持被贬为康王的顾正诺。
    也有大臣仗义执言,反驳道:“帝王之位,自来有德者居之,宁王殿下德才兼备,世人都瞧在眼里,如何便不能立为太子?”
    一时之间,朝中两泒分明,各持己见,连着几日大朝会上都吵得不亦乐乎。
    顾正诺搬离了太子东宫,却依然居住在京中,每日的大朝会上,听着两泒各自不同的意见,瞧着顾晨箫的呼声如此之高,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忍字头上一把刀,顾正诺每日咬紧牙关,任那把刀在自己头顶高悬。
    为了以退为近,彰显自己低调隐忍的态度,顾正诺还特意写了奏折,表明皇帝春秋正盛,自己并不觊觎太子之位,此事可以暂缓。
    种种伎俩落在康南帝眼中,不过是欲盖弥彰。
    康南帝早想得明白,立不立太子只是个形势,他不过借个这个议题将顾正诺的心腹一网打尽。皇位想要传给谁,原不在一个闲散的太子之位,他真正想做的,是替顾晨箫扫平以后的隐患。
    康南帝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由着亲近纳兰家的魑魅魍魉们上蹿下跳。
    果不出康南帝的所料,暗卫们传回的消息句句直指顾正诺的阴奉阳违。离着皇宫不远的康王府内,如今每夜都是外头大门紧闭,里头明烛高悬。
    顾正诺拉帮接泒,将昔日纳兰家的党羽聚在一处,和他手下的几位幕僚一起,众人苦思对策,想要再次翻盘,重新夺回太子之位。
    最近一段时日,康王府内住进一位神秘的不速之客,顾正诺与心腹之臣商讨大事的时候,他也时常在侧,还会不时给出点建议。
    原是苏光复在靖唐关内坐立不安,瞧着康南情况有变,与顾正诺取得联系之后悄悄折返了京城,以整个千禧教倾力相助为由,趁机索要了一笔银钱,好解靖康关冬日燃眉之急。
    在康南的产业几乎被一锅端净,苏光复早对康南帝与顾晨箫恨之入骨,他藏匿在康王府内,每日舌灿莲花,想要伺机挑起顾正诺的反骨。
    以为做得隐密,苏光复一踏入康南地域,早被暗夜的人监视。如今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为了部署最后的战斗,寒箫与烈琴都悄悄撤回康南。
    列琴布署宫内防卫,寒箫则领了一队暗卫,密切注视着康王府的一行一动。
    苏光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有他与顾正诺两人在座时,特意将秦怀将要弑君的密信拿给顾正诺过目。他目含恻隐,仿佛极替顾正诺不值。
    “建安帝一味袒护那太子秦恒,如此懦弱之人怎能当得起一国重任?秦怀在国内素有贤王的美名,建安的天下也该取而代之。他尚且敢行如此大事,康王殿下您名正言顺,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去?”
    顾正诺被苏光复说中心事,眼中沉郁得能滴下水来。若是纳兰家还有那三万私兵,趁着顾晨箫不在京中,他到也敢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