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上,后院发生过的事情,第二日的早晨季家人皆知,人人都觉得心头那一口久存着的闷气散发出来。而季老太爷一大早在院子里候着季守业兄弟来请安,他大早上见到那三人的笑脸,他却是气得心头血都差一点要喷出来。
他冷着脸瞧着他们三人,问:“别的人呢?”季守业瞧着他,笑着说:“父亲,还没有到我们请安的正日子,早上起来后,我听说昨晚上后院里闹事,我来问一问父亲可平安?他们两人是在路上遇见,一样是来关心父亲的安全。”
季老太爷冷笑着瞧着三个嫡子,说:“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们今天早上才来,你们不觉得来得太晚了一些吗?”季守家皱眉头瞅着他,说:“父亲,我昨晚听到后院太过闹腾,自是派人来打听过,知道父亲无事之后,就没有专程过来请安。”
季守成则是懒得跟季老太爷说话,他直接搬来三条板凳,自行招呼季守业和季守家坐下来,他跟季老太爷说:“父亲,我今天上午没有什么事情,我可以陪父亲好好的说一会话。”季老太爷白眼瞧着他,说:“昨天晚上你妻子和女儿来闹过,你这是专程说话来威胁我?”
季守成一脸无趣的神色瞧着他,说:“父亲,为什么我们家的好事,由你说出来,都要少那么几分的喜气。明明昨天她们两个过来是恭喜老小姐喜得良缘,祝贺父亲得佳女婿一枚,为何父亲会说成她们来闹事啊?”
他满脸不解的神情瞧着季老太爷,他那脸上的神情,让季老太爷瞧得更加是心口血要直喷出来。他伸手捂着胸口,哑声说:“老二,昨天晚上她们母女没有气死我,你今天是来添一把火,对吗?”
季守成直接偏转头去,他很是灰心的说:“父亲,我和你,好难说下去。我说没有,你说有。算了,父亲,你愿意如何想,就如何想吧。”季老太爷抖动着手指,说:“老二,我不信你不知道那一对母女昨晚是来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你就这样由着她们不孝吗?”
季守成很是有些愤然的瞧着季老太爷,说:“父亲,宁氏嫁给我多年,她或许是有一些不足之处,可是她待父亲一直孝顺。贞儿那样单纯性情,她一直跟老小姐交好,昨晚她只是陪着她母亲过来与老小姐说说话,你就这般的瞧着她们母女不顺眼,那你想她们怎么做?”
“啪”季老太爷重拍桌子上,怒斥:“宁氏特意来打脸的吧?她把花儿的脸打肿,又冷言冷语相向。老二,我想问你,我和她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一房的人,如此的恼怒大打出手啊?”
季守成的笑容冷了下来,他很是慎重的观察着季老太爷的神情,他颇有些悲凉的说:“父亲,早在三十多年前,你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的儿子看待,你只当我们是阻了你路的人吧?”季守业季守家沉默的瞧着季老太爷的神色,他们的心里何偿有时不是这样的想。
季老太爷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沉声说:“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如果要我和说一说的人,那应该是你们的母亲,我自认待你们尽了父亲的责任。”季守家听他的话,他的身子坐正起来,他瞧着季老太爷低声问:“父亲,原来你对我也尽了教导的责任啊。
大约是我年纪大了,我不大记得父亲在小时候教导过我的情形。”他们嫡兄弟三人里面,季老太爷对两个年纪大的儿子,他是尽过父亲的责任,而季守家出生之后,正是他被外面的热闹诱惑得迷失了回家的路,他如何会把这个小儿子放在心上,他只觉得烦厌不已。
季老太爷冲着季守家嘲讽的说:“你是我所生的孩子,你对此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吗?还是你想跟我盘算一些陈年旧事吗?如果要算那些旧事,你应该跟你母亲去算一算,是她带着你搬来熟州城,以至于我照管不到你。”
季守家被季老太爷的厚脸皮惊到,他很是感叹的说:“父亲,你为官一直不能得到提升,想来是你的官运实在太差,要不然,凭你的行事,那可能做到最后都只是一个小官啊。可惜我没有父亲的本事,又没有大哥二哥的能干,这辈子就是有官运,我也只能做一个小官差。”
旧事重提,季老太爷也一样是满腔的怒火与怨气,他一直在心里面认为是季老太太毁了他的官运。原本他外面的那些事情,季老太太愿意帮着遮掩住,他一定是有机会往上爬一爬。然而季老太太选择两败俱伤的做法,让他落到晚年时候,只能听由儿子们摆布生活。
此一时,季老太爷完全忘记是他自已做得太过明显,而原本大家抢夺同样的机会时,被对手瞧见他这个明显的错,自然是利用又利用。而季老太太这样一个内宅妇人,她幸运得生有孝顺又精明的好儿子,才没有被季老太爷暗中磋磨而早亡。
季老太爷只记得别人的错,他从来是忘记自已错得更加多。他冷笑着说:“我这一辈子最悔娶错了妻,以至于在官场步步难行,落到一辈子一事无成的地步。”季守业兄弟三人全变了脸色,已经这么多年,他对季老太太还是这般深怨不得开解。
季守业冷笑了起来,说:“父亲,你和母亲的亲事,是由祖父祖母为你定下来的。你老人家心里要是实在有埋怨,过些年,你可以亲自去跟他们说一说。母亲,这一辈子,为季家付出良多,后来有了庶子女,她也不曾出手伤过任何性命。
这样的女人,她不能算做贤妻,只能说她的命不好,她没有福气得遇良人。”季守成很是感叹的回忆道:“祖父祖母活着的时候,他们跟邻人们说话,都是感叹他们有一个孝顺的儿媳妇,晚年才会过得这般舒服自在。”
正是因为季老太太的孝顺,以至于后来季老太爷在外面闹出那样的情事时,大家都认为他对不起她。四周的人,都无法接受他在父母去后,他的变心淡情。墙倒众人推,大家推墙时,就没有人想过会连累到季老太太。
季宝花藏在季老太爷的房里,她等着季老太爷为她出一口气,顺带议一下她的亲事。可是她听着外面的话题,渐渐的转去回忆的方向,她在房里很是着急,她伸手摸了摸脸,她倒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