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露营基地离开，回晗城的路线不可避免会经过晗东海湾。
    越靠近，越抑制不住无措，齐蔬望着远处那片蔚蓝色，手心冒出细密的汗。
    胡预从那双蜷紧的手看出了她的紧张。
    他伸手覆上她的，不避讳任何人，这样直白的亲昵，是第一次。
    赖孟夏和周星熠看见了，很默契地回避了视线，但笑不语。
    按原本的计划，齐蔬和胡预会在晗东海滩下车，赖孟夏和周星熠则直接回晗城，但不知是流星雨的余韵还没散，抑或是露营的体验太美好，前几天还嚷嚷着想回家的那两人，这会儿竟然不说再见，跟着他们一起下了车。
    齐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改了主意，但赖孟夏说想看大海，她就信了。
    只有胡预心里门儿清。
    这两人哪里是看什么海，分明是看“好戏”的，看他能不能有点出息，抓住旅行的尾巴，突破一点界限。
    海边的独栋小别墅分上下两层，很宽敞，四个房间，一人一间都富裕。
    经过昨晚上的真心话剖析，周星熠也不藏着掖着了，行李刚送上二楼，就直接拐进赖孟夏的房间，门一碰，没多会儿楼上房间里就传出嬉笑怒骂声。
    齐蔬在楼梯口听了一耳朵，还没弄懂他们是真吵架还是秀恩爱，就被胡预拉走了。
    回到客厅，电脑开着。
    齐蔬为了兑现自己给胡预许下的愿望，盯着他把志愿报了。
    胡预假装磨蹭了很久，一会儿切个水果，一会儿泡杯咖啡，总之不闲着，最后又因为她分心给了楼上那对小情侣心里不痛快，这才把人拽过来，回归正题。
    “你先报。”胡预把她的准考证号输进去。
    齐蔬还没想好。
    她的选择面很窄，也很广。
    窄的方面，如果定了京南只能靠运气，热门专业不敢想，可能还要被调剂，广的是不选京南，她的选择面就很大了，也不必纠结。
    但真正让齐蔬犹豫的并不是分数和专业，她不想去京南，是单纯地…不想回A市。
    齐蔬一直觉得自己是一颗定时炸弹，倒计时成谜，伤害却十分可怖。
    她很怕自己搅乱了妈妈好不容易平静的新生活，所以预备有多远就离多远。
    可看胡预的意思，他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关”。
    齐蔬偷偷看了他一眼，被逮了个正着，忙收回视线，乖乖将“京南大学”的编号填在第一志愿里。
    选择专业时她胡乱一点，好巧不巧选中了心理学，她有一瞬怔忪，又强装出是个不起眼的小意外，以此掩盖自己的“做贼心虚”，在换与不换之间犹豫了两秒，想想算了，就这么着吧。
    她特意在“是否愿意录取到其他专业”的选项时弄出了点动静，在“是”的一栏打上勾。
    后面几项也是参考他一开始给她列得计划表来填。
    等真正提交后，胡预才松了一口气，他比她更紧张，说不清缘由。
    一个旋转，齐蔬把电脑屏幕推到他跟前。
    “该你了。”
    现在轮到她监督他。
    在确认她报了京南后，胡预显得轻松很多，后面的操作从勾选到提交一气呵成。
    合上笔记本，他转头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说这话时，少年的眼尾扬起，看着心情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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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是在一家海边的音乐餐吧解决的。
    都喝了点酒，男孩子喝啤的，女孩子是花里胡哨的鸡尾酒，甜腻和辛辣混在一起，美名其曰层次感丰富，但真喝下去只觉得古怪。
    齐蔬喝不惯，一杯见底，又改了啤的，这么喝了一阵，肚子里的液体混在一起，反倒是她先醉。
    饭后，周星熠惦记着球赛直播，拉着赖孟夏先回了别墅，齐蔬不急着回去，从餐厅出来沿着海滩慢慢散步，胡预在旁边跟着。
    俩人肩并肩走了一会儿，她突然问：“你不看球赛吗。”
    说话间，女孩的两颊染上霞色，在各色霓虹灯牌的映照里愈发绚丽，甚至看不清神情，只感觉她在笑。
    风吹乱了她茸茸的小碎发，胡预情不自禁伸手，正要抚上她的脸时，恍然醒了，在继续和收回之间犹豫了几秒，手指率先有了主意。
    才拨开碎发，下一秒风又吹来，盖住眼睑，这样几次下来，齐蔬觉得眼皮有些痒痒，眯了眯眼忍住了，她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在动作上，格外专注，好似心无旁骛。
    齐蔬拉下他的手，叫停了无数撩动，胡预顺势将她的手捏在掌心，再没有松开。
    夏夜的晚风裹着晒干了的盐味，扑在裸露的皮肤上，黏糊成膜，他牵得太紧，两个人的掌纹交错，缠绕出命运。
    胡预看着前方，心跳始终很快，他笃定是酒精作祟。
    齐蔬轻轻晃手，顺带也牵动了他，追一个答案。
    他会了意，轻咳一声：“我不看。”
    接上之前的话题。
    他们之间奇怪的默契虽然频频掉点，总归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