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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5)
    准备好了吗?
    汪峦再顾不上思虑任何,只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同样回望着祁沉笙,好似从这一刻起,许多事将变得不同。
    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只是记得于那耀眼而明煦的阳光下,终于被抱入了祁家的大门。
    九哥,这可算是过门了。
    第58章 怨婴影(四) 九哥喜不喜欢?
    你也别太得意了。
    就在这时,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忽而清清嗓子,对祁沉笙说道:老太爷还拗着脾气呢, 老太太让我跟你说,先带人去歇着,旁的明日起早再说吧。
    汪峦闻言,原本藏于脸上的笑意,也不自觉地有几分散了, 他从祁沉笙怀里抬抬头,却发觉对方的神情似也并没有太在意。
    祁沉笙拍拍汪峦的后背,他自幼在祁家长大, 心里头自然明白得很,今日既然进了这个门,就说明老太太已经点头了,老太爷那边不过是早晚的事。
    至于大哥--
    他低头对汪峦说道:九哥别担心, 先来随我认认人吧,这是我的同母兄长你就随我一样,叫他大哥吧。
    汪峦只觉得这么被祁沉笙抱着叫人, 着实有些不太好, 于是轻轻按了下他的手臂, 让祁沉笙把自己放下来后,才对着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谨慎尊敬地言道:大哥
    初次见面这般,是我与沉笙失礼了。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也不曾为难什么,只是又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们,便点头说道:老二既然把你带回来了, 就在祁家好好住下吧。
    过去的事,我不想多问,祁家也不会有人再多问,如今只要你心中坦然,便够了。
    我明白多谢大哥了。眼前人的这番话,算不上多么和善,却让汪峦松了口气,随即便发觉身子又被祁沉笙紧紧揽住了。
    他微微转头,便见祁沉笙安抚的目光,还有那说笑般的话语:大哥可别唬他,若是再把人吓跑了,我可又要闹的。
    我何曾吓过他,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略带无奈地摇摇头,而后便操纵着轮椅转过身去:罢了,我那边还有事没料理完,这里随你们折腾去吧。
    汪峦望着那男人独自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竟从这位祁家大少爷的身上,瞧出几分寞落的意味,直至对方远走也不曾散去。
    九哥怎么了?祁沉笙发觉汪峦的目光,握了握他的手问道:不会真的被我大哥吓着了吧?
    这有什么可吓着的,汪峦轻轻咳嗽几声,身上又有些撑不住了,往祁沉笙怀里靠靠:你大哥又不是要吃人,却比你要和气多了。
    祁沉笙听后,将人直接抱了起来,灰色的残目似笑非笑地望着汪峦,逼近他耳边说道:原来九哥不怕他,倒是怕我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汪峦想要稍稍避开些,祁家大少爷虽然走了,但到底是祁家老宅,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虽没一个敢多问,却也都偷偷往这边瞧着呢。
    祁沉笙却并不让他如愿,硬将人在怀中扣紧,抱着大步向前走去:已经进了这个门,九哥便是怕也晚了。
    汪峦知他这般肆意的性子,反倒也不挣扎了,任由祁沉笙抱着,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我只是觉得,你大哥像是并不怎么高兴。
    祁沉笙闻言,目光也略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道:九哥别多想,他许是确有些心事,但应当与你无关。
    这点汪峦其实也看得清楚,那祁家大少爷确实不像是因为他的事,才显出那般情绪的。他听着祁沉笙又说道:九哥你知道,越是这等深宅大院里,那些腌臜事便越多。
    祁隆勋从来都没有个父亲的样子,打小我便是跟着大哥和老太太过的。
    汪峦点点头,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祁沉笙都很少主动与他提及祁家的事,可见这些年来,他在这里其实并不顺心。
    大哥身为长房长孙,老太爷自然十分看重,他倒也撑得起这担子,可就在我去秦城的那几年里,他出了些事。
    出事?汪峦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到祁家大少爷身下的轮椅。
    是,祁沉笙叹了口气,其实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大哥的腿就已经废了,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他自己也不肯多说。
    当年的情况确是艰难得多,兄弟俩一个瘸了腿,一个瞎了眼,父亲祁隆勋不但指望不上,还昏头得只想扶起继室生的小儿子,当真是--
    祁沉笙想到这里,不禁又冷冷而笑,这些事就没必要再说给汪峦添堵了。
    总之,我知道的也不多,九哥多往自己身上乱想就是了。
    好我不想了就是。汪峦打量着祁沉笙的神色,其实也难免思量起了五年前他乍回到祁家的光景,但还是压在了心里,嘴里只顺着他应道。
    这才对,祁沉笙将目中的情绪掩去,执拗起来不讲理地,在他唇边吻道:九哥可不许余着心思,去想别人。
    两人说着,便已经向东走出了主院,汪峦抬眼时还能看到院墙后,主屋那高大气派的屋檐,祁沉笙适时地说道:那里就是老太爷老太太住的,咱们也不急着过去,等什么时候那边传了话来再说。
    那咱们现在去哪?你住的地方?汪峦看着两人所处的位置,却是条青石板子铺成的南北小路,东西都是屋宇建筑。
    是,按理说我应当随着祁隆勋在东院,但我实在住不下去,就在东北角另辟了处院子,祁沉笙抱着汪峦又走了几步,外头的车子便开了过来,又停在两人面前:老宅占地方大,以前都是乘轿子跑马车的,如今咱们还是坐车过去吧。
    汪峦闻言,心中又着实感叹了一番祁家的基业,随着祁沉笙上车后,便询问起来:都到这里了,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家里到底有哪些人口,免得以后遇到了闹笑话。
    谁敢笑话你去?到了车里后,祁沉笙便更是无所顾忌,撩着发丝去闻汪峦颈间的檀香气,直被汪峦抵住了下巴,才稍稍消停些,望着窗外偶尔经过的院落,解说起来。
    除去那些嫁走的姑姑,如今留在老宅里的,也就是祁隆勋和我两位叔叔。
    祁隆勋白捡了个长子的名头,自己占着东院。我母亲去世后,他又娶了邱氏作填房,祁沉笙显然与继母的关系有些僵,又或者所有与祁隆勋有关的人,他都不怎么瞧得上,索性直接略了过去,又说道:祁家小辈的排行都是男女分开算的,大哥名唤默钧,算是我们这辈里最大的,祁隆勋这些年来在外头不知又造出来多少人,可大多都不敢带回来上族谱,如今在膝下的便是邱氏所出的老四祁尚汶,女儿如茜哦,倒险些忘了,听说近两年他老当益壮,又给我添了老八、老九两个弟弟,却不知是哪个妾室生的,又叫什么了。
    虽是短短这么几句话,但汪峦听着也着实替他糟心,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将话头转开:那你还有两个叔叔了?怎么在外头不常听他们的名号?
    祁沉笙当然知他所想,也并无兴趣再提自己那便宜父亲,便顺言说道:也不怪你不常听,上一辈人处事也确实中庸些。我二叔名叫盛蕴,娶的夫人算是粮爷赵的远亲,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老三朝辉、老五暮耀,还有三妹子四妹子如茉如蓉,都是二婶亲生的,没有妾室。
    也难怪你平时不跟我说,你们家这人也确实多了些,只记名字就要费些心思,汪峦听着只摇头,心里头暗暗数过去,发觉不对才问道:前头说了三个妹妹,怎么不见你说最大的那个?
    最大的那个叫如苓,祁沉笙提起,却面露几分可惜的神色,跟汪峦说道:她是我三叔的女儿,身世也算可怜的。
    这话怎么说?汪峦也知道,有些人家并不看重女子,但刚刚听祁沉笙提到另外几个妹妹时,却并未见得那般口吻。
    我三叔安俸虽不敢比祁隆勋荒唐,但也差不了太多,如苓便是他早些年跟个妓子生的,一直瞒着家里在乡下养到七八岁,后来因为才接了回来。
    她如今也有二十岁了,读过书却不肯嫁人,幸而老太太也不逼她,如今的日子倒是还好。
    汪峦听后,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叹,祁沉笙见状,不由得笑笑说道:兴许是从小见得多些,如苓的性子很好,与我们也多有话说,等安顿下来我就带你找她玩去。
    三叔大概也是遭了报应,除了如苓外,就只有一个儿子叫望祥,从小就病歪歪的,常年在屋子里养病,一年出不来几次。
    祁沉笙也觉得祁家人确实多了些,怕汪峦记起来费神,便又说道二叔三叔都住在西院,若非刻意过去,应当是碰不到的。就是碰到了,我叫什么,你跟着叫什么就是了。
    不过还有个人,近来可能常见面,九哥还是要留神的。
    这又是什么人?方才说起的那些人,祁沉笙只是泛泛而谈,这会冷不防单独拎出来一个,汪峦也跟着起了兴趣。
    他虽也姓祁,但不是本家的。当年--兴许是老太爷爷明白,自己几个儿子都实在当不了家,大哥年纪又还小,就从旁支里选了他来暂作帮衬。
    我们都叫他小叔,如今也住在东边院子靠外,与我那处挨得近,时常打照面。
    那他为人如何?可是好相处的?别的不说,听到时常打招面,汪峦便上了心思。
    可祁沉笙只是捏捏他的手指,让他不要紧张:小叔人很好,我跟大哥以前常跟着他学生意上的事,而且
    他也不曾娶妻,却差点把自己嫁出去--老太爷碍着脸面,才把人强留在了祁家。
    汪峦听完,便觉得祁沉笙口中的这位小叔,能让祁家老太爷挑中帮衬家业,后来即便做出了与男子相恋之事,老太爷却还是不肯不让他离家,必然是个极有本事的人了。
    把最后一位家中有头有脸的亲戚说完,车子也渐渐慢了下来,终是绕过了东大院,来到了整个祁家靠东北角的几处院落前。
    是这里了?汪峦又往窗外望望,虽然说是小院子,但从外头估摸着看,也是两门两进十分齐整的,丰山等人早就先把东西搬了进去,此刻正带着四五个小丫头在外头等着。
    是,祁沉笙扶着汪峦从车上下来,边往里头边说道:我很久没回来住过了,前些日子算着九哥要来,就找人急着动土改了改,九哥看看还有哪不合心。
    临近晌午,汪峦觉得日头晒得越发不舒服,只想着快些进去找间屋子,好避避暑气。
    却不料进了院子,刚转过小照壁来,便觉得一阵清凉扑面而来,抬眸看时便见着那院子正中,竟全引了活水,凿成了一方清池。
    四下又有垂柳掩映着屋舍,环绕于水池之畔,将热辣的阳光也挡去了七八分,当真是凉爽沁人。
    你这又是费了多大力气?汪峦回望着身边的祁沉笙,他可不认为这院子里本来就有水池,必然是祁沉笙因着他才折腾出来的。
    九哥别管费不费力气,祁沉笙垂眸与他对视着,不禁笑了下,扶着人往那柳荫的小亭里走:左右不过是找来匠人动得工--
    九哥只告诉我,喜不喜欢就是。
    不过是回来住几天,以后空下了多可惜。汪峦雀眸微合,偏偏不遂祁沉笙的心意,碎碎地念叨起旁的。
    可不想刚说了几句,背上便觉乍然一压,整个人被抵在了凉亭柱子与祁沉笙之间,竟是躲无可躲。
    坠着翠叶的柳绦如青帘般,散散垂泻而下,好似要将两人隔绝其间,祁沉笙寻着汪峦腰上某处,故意若轻若重地按揉下去,却又坏心地将对方呼之欲出的轻|吟,没于唇舌之间。
    汪峦的身子又颤又软,却偏就连声音都发不出,眼眸生生被祁沉笙惹得水红,只得往他怀里倒去。
    这下子,九哥可该乖乖说了吧?祁沉笙自得地将汪峦揽抱了个满怀,手却仍旧未从他的腰间移开,继续吻着他的耳畔问道:喜不喜欢这里,嗯?
    汪峦当真被折腾得半分推拒都不能,只好轻轻咳喘着,靠在祁沉笙的肩头喃喃道:喜欢,喜欢就是了
    九哥早这般不就好了吗?祁沉笙似又笑了下,连灰色的残目都泛着波澜,他手上又用些力,将汪峦整个横抱起来,放心,我不闹了,这大半上午也该累了,带你去歇歇身子。
    说完,便穿过柳丝青帘,向着那屋舍处走去。
    几个留院洒扫的小丫头听到动静,赶紧推开了房门,要迎他们进去。却不想汪峦的衣摆恰从祁沉笙手臂上垂落,起伏间不知扫到了门框上哪处,竟悠悠地飘下张黄纸来。
    祁沉笙倒是不曾留意,但汪峦靠在他肩上正巧瞧见地上的东西,下意识地又看了两眼:这是什么?
    祁沉笙闻言随意回头一看,随即便皱起眉来,他当然认得,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黄纸,而是道士画了印的符纸。
    这是怎么回事?
    汪峦起先还没当回事,可听着祁沉笙的声音却骤然冷了下来,周边几个小丫头更是吓白了脸,纷纷摇着头。
    他心里思量片刻,不想回祁家头一天就闹出事端,就轻声劝道:说不定是修屋子的人,想讨个吉利随意留的,生这么大气干嘛?
    他们不会有心思放这个,完工后我亲自过来检查过了,祁沉笙的残目扫过厅堂里站着的下人们,又走了几步,将汪峦安放在椅子上,况且祁家不信这个,也从不许有这些东西。
    你们没胆子做这些,背后必定还有别人,他的声音越发严厉,脸色也放了下来,面上的疤痕与残目使得祁沉笙气势上越发骇人:现今如实说了,我只去找主使那人的麻烦。
    可若是不说,又被我查出来了--
    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