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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昏君
    像是为了印证那老神棍的话一样,那信使跪在地上,大喊道:“皇上!八百里加急,我军战败,死伤亡五万,丢失一座城池,被迫退兵……皇上!我军快撑不住了!”
    “什么?!”皇帝大惊,跌坐回了椅子上,面无血色,喃喃道,“死伤五万……死伤五万……”
    离皇帝最近的几个人忙上得前去,纷纷劝抚,要他保重龙体。
    云间月站着未动,眸色冷漠清幽。
    她静静看了面有菜色的皇帝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突然苏文殃,发现她神色不安,不停地绞着手帕。
    似是有所察觉,苏文殃猛地转头看向云间月,慌张的神色没来记得遮掩,一览无遗。
    她双手拢在衣袖里,轻蔑地勾着唇角,冷冷笑了起来。
    苏文殃心里“咯噔”了一声,有不好的预感。
    这人太冷静了,冷静到甚至不屑装一装惊慌!
    今夜她穿一身素尽的梨花浅绿衣衫,站在那里,仿佛成了这一场混乱的主导!
    苏文殃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云间月却读懂了她的唇语,是一个无话可说的“你”字。
    她牵了牵衣袖,在所有人的慌乱之中,问那信使:“有宋渊将军坐镇西北,为何会惨败?”
    皇帝瞳孔一缩,心里一跳,猛然转头看向云间月。
    但云司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动声色地挡她与自己中间,隔绝了他的视线。
    皇帝皱了皱眉,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云司离那张担忧的脸:“父皇,可要传太医?”
    皇帝心思百转,沉默一会儿后,摆摆手,将云司离挥开了:“不必……”
    话音未落,他就听那信使毫无隐瞒道:“回六公主的话,早在年前宋小将军便被三皇子夺权,如今坐镇西北的是三皇子!”
    所有人脸色皆变!
    太后阴沉着脸看了皇帝一眼,手里的佛珠都险些被她扯断。
    苏文殃慌得不行,径直将手里的折扇砸向那信使:“狗奴才,休要造谣三皇子!三皇子人在皇陵,如何去了西北!”
    信使双目充血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苏文殃:“那便是要问三皇子了!拿着圣旨突然出现在西北,要宋小将军交权,不听劝阻非要去攻打南楚,中了敌人的奸计,还隐瞒不报,宋小将军为了救他……可他转头就将一切罪责推到宋小将军身上!无耻!”
    说到这里,他突然哽咽一声,眼泪就下来了,死死咬着牙才没哭出声来。
    云间月双手握拳,声音都在颤抖:“宋渊将军如何?”
    信使道哽咽道:“宋小将军为救三皇子身负重伤,至今未醒……”
    苏文殃手一抖,惊慌失措地看向皇帝,跪下道:“皇上!夜阑前阵子才从皇陵给臣妾送了家书回来,根本就不曾去过西北……一定是这信使胡说八道!臣妾以为应该杀了这等胡说八道的人,以儆效尤!”
    皇帝脸色铁青,气得双目赤红,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
    “杀?”云间月低低笑了起来,却是对皇帝道,“父皇,三皇兄手里为何会有圣旨?他分明该去给九弟赎罪,为何突然出现在西北?”
    皇帝仍是一言不发,只看着云间月,眼底情绪复杂。
    云司离垂着头站在一侧,袖中手缓缓收紧。
    但他一向冷静自持,纵然心里被怒火烧成灰,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依然是平静。
    连恨意都被收在眼底深处。
    云间月笑容蓦地一收,冷冷地看着皇帝:“父皇,三皇兄前去西北,究竟是您暗度陈仓,还是他假传圣旨?”
    苏文殃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这话是故意的,就为逼皇帝将罪责全部甩到云夜阑身上!
    她猛地抬起头,慌乱地爬过去:“皇上……皇上!夜阑那孩子平时最孝顺,也最守规矩,是做不出假传圣旨这样的事!皇上,夜阑是被冤枉的,求您明察,皇上……”
    “住嘴!”
    皇帝脸色铁青,顺着云间月给的台阶往下滚:“不是他假传圣旨,难道还是朕暗度陈仓?!”
    不等苏文殃狡辩,皇帝又道:“来人,传朕旨意!三皇子云夜阑假传圣旨,杖责三十军棍!立即押往皇陵!”
    苏文殃哭喊道:“皇上不要……三十军棍,会要了夜阑的命啊!皇上,那也是您的孩子,您怎么能如此狠心!”
    皇帝冷冷看着她:“苏文殃,你再多说一句,朕即刻要了他的命!”
    苏文殃愣了愣,脸上一片空白,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帝王家无情,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次一次抱着希望,一次又一次说服自己,皇帝待她终究和旁人是不同的。
    只是因为形势所逼,他有时候不得不做出选择来。
    可如今她终于明白,她同后宫那些女人都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是无用,危及他自己的利益时,她们就会成为被放逐的棋子!
    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不可能因为一颗废子,告诉天下,他包庇自己的儿子,纵容他冤枉忠良,害死五万将士!
    即便是他愿意,这天下也不愿意!
    苏文殃气昏了头,不懂皇帝的用意,但其他人却明白——事到如今,皇帝仍在护着云夜阑!
    云间月怒不可遏,忽然一脚将旁侧的椅子踹翻,满脸怒火地瞪向皇帝,冷冷道:“昏君!”
    此刻,大殿里正一片安静。
    跪在地上的太史局大人们,瑟瑟发抖,鹌鹑一样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外头夜色不宁,仍有宫人在敲锣打鼓。
    但云间月这句饱含怒火的“昏君”骂出来时,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连太后和云司离眼底都闪过惊讶,苏文殃连绝望都忘了,瞪着云间月,满脸震惊。
    皇帝气得面无人色,头顶都在冒火:“云间月,你别以为朕不敢将你如何……”
    “怎么,你不是昏君?”云间月无视皇帝的怒火,连连冷笑,“云夜阑害死九弟,你明面上罚他去皇陵,暗地里去给他一道圣旨,助他暗度陈仓去了西北!不是昏君?
    哈,不是昏君,你眼睁睁看着云夜阑坑害五万将士,甩锅宋渊表哥,将自己女儿和外孙当做人质扣押在京城!”
    云间月下巴一仰,傲慢无礼:“五万将士尸骨未寒,你却只罚他三十军棍?父皇,你坐在这高位,就不怕他们半夜托梦给你!说他们,死不瞑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