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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节
    “就是去年从大同回来,你及笄礼前夜,你说你定亲了,”想起往事,杜仲脸上浮起得意的笑,“还敢私下跟别人定亲,我却偏要与你结发,当时也给你留了一簇,难道你没看见?”

    易楚如梦方醒,他竟然剪了两绺头发,难怪左边比右边的短那么多。

    杜仲见她不答,对牢她的双眼问:“你的发结呢?”

    目光清亮亮的,却有种直视人心的力量。

    他是审讯犯人审惯了,易楚根本瞒不过去,磕磕巴巴地回答:“烧了。”

    “烧了?”杜仲气不打一处来,惩罚般吻上她的唇,“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烧?”

    开始是重重地啃咬碾压,后来变得轻柔温存。

    易楚被他吻得晕头涨脑,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发钗被取下,发髻忽地散开,直直地垂在脑后。

    杜仲松开她,也散了自己的发,与易楚的结在一起,拿剪刀剪了团成一团,“收好了,不许烧,丢了也不成,让我知道不见了,有你的好看。”压在她唇上又是重重一吻。

    “再不敢了,”易楚连忙求饶,又讨好地说,“要不我缝个锦囊装起来将功补过?”

    纯真的小脸带着乞求的笑容,眼中却闪耀着狡黠的光芒。

    杜仲心软如水,轻轻搂了她,柔声道:“且饶你这遭,时辰不早,歇了吧。”稍用力,将她抱起来,走进内室。

    帐帘垂下来,月色如水,透过绡纱,更是朦胧。

    杜仲一手环在她肩头,另一手习惯性地覆上她的胸。

    易楚躲一下,小声道:“今儿不行,身子不方便。”

    杜仲促狭地笑,“就放在这里而已,我一路从皇宫赶回来,身子乏得很,你便是想,我也无能为力了……不过你也别抱怨,以后定然一次不落地补回来。”

    易楚羞恼地打落他的手,侧转了身子。

    杜仲低低笑着,支起身子亲她的脸颊,柔柔地唤,“阿楚,小乖乖……明天找云裳阁的师傅来给你裁两身新衣吧?”

    易楚敏感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回过头问:“有什么特别的事儿?”

    暗淡的帐子里,她的眼眸如同天边缀着的星子,明亮闪耀。

    杜仲“嗯”一声,“陈皇后想要见见你,这几天可能就有懿旨下来。”

    易楚猛地坐起来,“皇后怎地要见我?”

    “跟皇上在乾清宫议事,陈皇后去送汤水,闲聊起来说娘家尚有个待嫁的妹妹才刚及笄不曾婚配,我说已经成亲了……她便提出见见你。”

    易楚一下子慌了神,愣了好半天,才开口:“添置新衣是怕我衣着寒酸上不得台面?”

    杜仲着意地看她两眼,伸手拂下她的脸庞,低声道:“睡吧,凡事等明早再说。”

    易楚睁大了双眼看着帐顶月光投射过来的梧桐树的黑影,杂乱的枝丫随风晃动,像是庞大的怪物在张牙舞爪。

    分明已经累了,却毫无睡意,脑仁隐隐作痛。

    杜仲合眼躺着,听着易楚时缓时急的气息,默默叹口气,伸手寻到她的手,握在掌心。

    静夜里,易楚低低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后悔成亲太早了?”

    116|进宫

    “没有,”杜仲简短地回答,“别胡思乱想,快点睡觉。”伸手摸索着去捂她的眼睛,猝不及防地,触到一片湿冷。

    睁开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瞧见她脸颊泛着晶亮的水光。

    杜仲用衣袖替她拭拭泪,“想什么呢?”

    “我,我心里不踏实,”易楚哽咽着无法成语,揪着他的袖口摁了摁鼻子,“就算你后悔了也不能反悔,别想着停妻另娶,也不许有平妻妾室,即便别人硬塞给你也不许要。”

    “好,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杜仲安慰般拍拍她的面颊,翻身下床,绞了帕子递给她,“擦把脸,免得睡肿了眼。”

    易楚心里赌着气,不接。

    杜仲撩起帐帘,细细地给她擦了脸,将睡前才穿上的中衣脱下,复上床搂着她,柔声道:“定亲时不就说过,此生只你一人足矣,难不成是忘了,还是不信我?”

    易楚不吭声。

    杜仲又道:“宫里规矩大,那些内侍宫女又多以衣裳取人,穿戴太简朴被人低看还在其次,就怕有人拿着规矩做文章,说轻慢皇室……还有其他要注意的,等明儿再细细告诉你。”

    易楚仍是不吭声,却将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头枕在他胸前,手臂借势环住了他的腰。

    第二天过了晌,云裳阁的王师傅带着她的小徒弟来量身。王师傅四十多岁,身材微胖,容长脸儿,五官很普通,穿着秋香色褙子。

    明明是件极普通的什样锦纹路的潞绸被子,穿在她身上却似有了灵气一般,动的时候活泼,静的时候温顺。

    易楚还是头一次看到,衣裳竟然也有生命力,跟人的气质如此贴合,不由对王师傅另眼相看。

    王师傅眼睛毒得很,瞅一眼易楚,笃定地开口,“太太生得白,鲜亮或者素淡穿起来都不难看,可依着太太的长相气度,真要衣服有精气神儿,就用这匹雨过天青色的玉生烟。”

    易楚半分没犹豫,笑道:“行,您看着办。”

    王师傅脸庞露出几分笑,“就凭太太的这份爽快与信任,今儿就显显手段。”说着,扯起半幅布匹,往易楚腰间一围,也不用尺子,直接动剪刀大刀阔斧地剪。

    百多两银子的布匹在她眼中就跟十文八文似的,毫不犹豫。

    三两下剪完了,小徒弟拿尺子量了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