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老谢，指着面前那小姑娘说道：“这小姑娘的爸妈估计就在陈家厉鬼骗走的那群人里边，我不能带着她进隧道，太危险了，再说我身上着火，这小姑娘也害怕我……老谢。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带小姑娘去外面找个安全地方躲一躲吧……”

    “我？让我去？”老谢震惊地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他娘是个……”说到这里，老谢戛然而止，我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个“鬼”字。

    我笑着问道：“小妹妹，你害怕哥哥我，可是你害怕这个叔叔么？”

    老谢低声说道：“操你大爷，你就是哥哥，到我这就变成叔叔了，咱俩同岁好嘛……”

    小女孩看了一眼老谢，先是点了点头，之后又看了看我。变成了摇头。

    估计这小姑娘也知道我们两个她必须要跟一个人走，比起浑身着火的我，她更相信老谢那张憨厚老实的脸。

    “老谢，你看，小姑娘都觉得你比较可靠了……”我低声说道，语气之中已经带着一丝恳求。

    虽然我知道老谢是个热心肠，就算我不用恳求，他也肯定会做出帮助小姑娘的事情，但是我担心他心里有压力，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去赴汤蹈火。

    老谢看了看小姑娘，笑着说道：“好姑娘，你小小年纪，可真有眼光。叔叔……呸，哥哥我的确最可靠了，走吧，哥哥带你出去玩，让这个家伙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好么？”

    小姑娘没有傻到这么容易被人骗走，反倒是犹豫了起来，看了看老谢，又看了看我，就是不乐意动弹。

    我摇头说道：“老谢，先别管太多，现在事不宜迟，你赶紧带她去个安全地方，到了哪里再给她讲道理，总能哄住，我现在赶紧进去。陈家那些厉鬼应该还没走远。”

    老谢点了点头，一把抱起了小姑娘。那小姑娘本来已经不哭了，但是老谢毕竟是厉鬼，阴气逼人，一抱起那小姑娘，小姑娘难免被冷风拍面，激灵一下子，直接就哭了出来。

    老谢叹了口气，说道：“你可别哭，我现在顾不上你，一会儿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好好给你赔礼道歉……”

    小姑娘惊吓之下，自然听不进去，只是不停的扭动着身子，一边还喊着“妈妈”。

    老谢眉头紧皱。看了我一眼，说道：“林杨，救不下来也没什么的，你可别逞强。”

    我点了点头，说道：“老谢，你放心，我有谱。”

    老谢嘿嘿一笑，忽然眼神之中目光柔和：“你可别太早过来跟我作伴，我可不想在阴间碰见你，听见了不？”

    “好嘞！”我笑着说道，连忙头也不回朝着安全门里跳了下去。

    陈家的厉鬼一定是从这里进去的，而且还带走了不少活人。这小姑娘为什么被留下来，我并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她年纪太小，陈家厉鬼也动了恻隐之心，也有可能她因为目标太小，反倒被忽略，还有可能是她父母拼劲最后的力气，将她给保护下来了……谁知道呢？

    总之能够救下一个最好，尤其还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

    进了隧道，阴气逼人，这边的阴森感觉甚至更甚于二号线那边。

    据说四号线和二号线在地下就是贯穿着的，我之前并没有机会彻底走通，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发现这样的机关暗道。

    但是救人要紧，我根本就没来得及多想，一路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虽然地铁隧道分为两头，但是通往地宫的线路只有一个方向，所以我笃定方向正确。再加上陈家厉鬼牵着那些活人，一定不可能走得太快，所以我也有信心能够跟上。

    果然，我疾驰了大约五分钟之后，终于看到前面隐约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十多个人，拍一字长蛇阵，慢吞吞地在地道里走着。

    “站住！”我厉声高呼，隧道空旷，我这一嗓子下去，整个隧道里都是我的回音，在我的呼喊声中，那一排人竟然应声停下，之后齐刷刷朝着我扭了过来！

    妈呀，我这才看清楚这排人的脸，全都是阴森的脸，惨白如死人，不知道到底是外面的夜风吹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然而我看到这些人的肩膀上都牵着两条线，而这两条线的尽头却又拴在一条长线上……

    上线的尽头，隧道的穹顶上，一个厉鬼阴测测笑着看着我，陈天牧，这在地铁隧道里藏匿了这么久的家伙，终于在此刻现身了。

    一只厉鬼用“鬼拉线”的方式牵着这么多人，这样的手段的确让人心中惊惧。我屏息凝神，数了一遍，这里的活人竟然有十七个之多，如此的数量，几乎骇人听闻。

    “林杨？跑得够快！”陈天牧不轻不重说道，一张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上贞土巴。

    “少废话，陈天牧，枉我之前还替你给陈玄策带过话，如果我早知道你们做的是这种害人的勾当，我怎么可能放任你这么去做？”我厉声喝问陈天牧，再次让整个隧道都充斥着我愤怒的声音。

    陈天牧笑了笑，说道：“林杨，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螳臂当车了，如果你不想让这些人白白送死，喝了忘川河水，一切好办，如果你不愿意喝下忘川河水，呵呵……那么这些人就得死！”

    “凭什么？就为了你们想要从地宫里放出几个厉鬼么？他们是活人，有血有肉的活人，不是你们的工具，我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得逞！”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便准备冲上去动手，然而陈天牧一摆手，说道：“停，林杨，你现在需要面对的不是我，而是……”

    说着，他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天牧已经一挥手，带着那十七个外来务工人员朝着隧道远处走去，他们的速度很慢，这些人明显已经失去了神智，有种梦游的感觉，他们缓缓走着，却很有节奏……

    而在陈天牧的指引下，我回过头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陈玄策。

    陈老爷子依然是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一丝不苟，一副慈祥的样子。

    只不过这次过来，他手中多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瓶子里的液体湛蓝湛蓝，竟然还可以自己发光，如同一盏蓝色的灯笼。

    我心里头明白，那是忘川河水，滋养鬼婆娑的最后的关键。

    “林杨，好久不见了。”陈老爷子开口，声音如同慈祥长者。

    “陈老爷子。”我缓缓说道，语气不疾不徐，但是却并无之前的亲近。

    “咱们头一次见面，也是在这四号线里吧？”陈玄策缓缓说道，似乎不是过来给我喝下忘川河水，而是过来闲聊的。

    “好像是的。”我低声说道，望着他手中的瓶子，单刀直入：“您今天过来，是为了让我喝下这忘川河水吧？”

    “是的。”陈老爷子笑着说道。

    “从一开始，您就一直在算计我？”我再次问道。

    “是的，从来都是。”陈玄策并不羞于承认：“但是我也提醒过你，千万不要信任我。”

    我点了点头。

    陈玄策果然是这样，虽然手腕滔天，但是却让人不得不服。

    阴谋阳谋，我的确都比他差的太远了。

    “陈老爷子，喝了这忘川河水，我会死？”我再次问道，我想听听这条老狐狸会不会骗我。

    “是的，你会死，死的不能再死……”陈玄策笑着说道，似乎不像是在说一件坏事：“但是你体内的梁小枫，将会得到释放，得到解脱……”

    果然，老爷子一开口，石破天惊。

    第九十八章 债

    看着陈老爷子，我整个脑海之中汹涌澎湃，感觉自己似乎又被陈老爷子忽悠了。

    我喝下忘川河水，自己会死，但是小枫，一直蛰伏在我体内的小枫将会得到解脱。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请您明言。”我低声说道。

    陈玄策笑了笑，说道：“明言？你信得过我？”

    我笑了笑：“信得过也要听听，信不过，也要听听。”

    陈老爷子嘿嘿一笑，说道：“好，那就说说。当年让梁小枫附着在你身上，本来是你想要救她，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

    陈老爷子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本来是你还梁小枫一个恩情，可是现在来看却变成了梁小枫给你一个大恩情，因为活人融和厉鬼，这活人是得益者。厉鬼却并不是受益者……”

    “哦？”我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陈老爷子笑道：“你想没想过，王如君和王明君两姐妹，如君是活人，明君是厉鬼，如君和明君融合在一起，你看到的只是如君，那么我问你，王明君何在？”

    我先是一愣，之后心里头不由得冒出冷汗：“您的意思是……这王明君将永远成为如君的附属品，我体内的小枫也一样？”

    陈玄策点了点头，指了指我的胸口一点红，说道：“梁小枫是个傻孩子，她为了你。心甘情愿永远沉睡下去，在你的体内就这么一直长眠，不投胎转世，不做鬼游荡……就这么在你的体内，静静地守护着你。要知道，只要她阴寿不断，你就会阳寿不减，一直等到她阴寿耗尽的那一天，她才会从你的身体之中离开，投胎转世，而那时候你才会从一个人鬼融合的特殊体质，变成一个普通人，待花光你剩下的阳寿，你才会慢慢死去……知道么？梁小枫千年阴寿，而这就说明你会再活至少千年！”上贞欢亡。

    陈玄策说完了这话。我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本来躲到我身体里修养的小枫，竟然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她竟然甘心为我一直在我的体内沉睡，愿意只做我的一个陪衬。

    “就没有别的办法么？如果让小枫解脱，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死掉么？”我低声问道，但是望着陈玄策手中的蓝色水瓶，我已经开始动摇。我凭什么让小枫为我做这么多？这一千年，我可以在外面逍遥自在，然而小枫却只能困在我的身体里，不能投胎转世，不能活动，甚至连知觉都没有，这样残忍的刑罚。为什么要让小枫来承受？

    “没有别的办法，你不强行阻断你的阳寿，小枫就永远只会成为你身体里的一个囚犯。”陈玄策微微一笑：“我没有骗你，当然，你大可以选择不信。”

    我看着陈玄策，心中明白，陈玄策只怕是没有骗我，这老东西虽然阴谋诡计很多，但是骗人这种卑劣的小手段对他来讲，格局太小，他不屑为之。

    “好……我明白了。”我低声说道。

    陈玄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水瓶，里面的忘川河水却似乎遵循着某种诡异的规律，并不是按照陈玄策摇晃的方向流动。

    “林杨，要不要喝下它，不仅小枫可以回来，那些人也都不用死了？嗯？”陈玄策继续诱导我。

    我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对，让小枫回归，一定还有别的方法，一定还有更好的方法……”

    陈玄策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低声说道：“他怎么可能找过来？”

    话音未落，陈玄策竟然化成了一道青烟，直接在这幽深的隧道之中消失了。

    我正在纳闷，回头去看，忽然看到一个深黑色的身影就站在我背后十米的位置。从这个距离看过去，那家伙整个人都藏匿在阴影之中，我连忙问道：“你是谁？”

    “我不是谁。”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你到底是谁？地宫的人？或是万龙之王的人？”我再次问道，这家伙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说明我不认识这个人，而看他的外貌，我也根本看不穿他的身份。

    唯一的猜测就是他肯定是地宫和万龙之王两大势力之一，因为这家伙没有影子，肯定是鬼。

    “林杨……”这家伙答非所问：“我是来过来帮你的，来，听我说，只要你立即自裁，将体内熊熊燃烧的种子灭掉，这阴阳两界才能长久太平，才能永远安稳下去……”

    得，不用说，这家伙一开口，我立即便明白他到底是哪里的人了。劝我喝下忘川河水的，百分百都是万龙之王的走狗，而上来不是要杀了我就是劝我自裁的，则肯定是地宫里的祸害。

    “你是地宫里的人？”我当即问道，朝着他向前一步。

    “别过来，你打不过我。”那家伙慢条斯理说道，这时我隐约看到他身上绽放出来的似乎也是银色的光芒！

    银色级别厉鬼？这家伙难道和巡察署的总署大人是一个级别的？

    “你也是总署？你叫什么名字，上来将让我自裁，你总该给我个名字吧？”我再次问道。

    “不不不，我不是总署，我是巡察署的副总署……”说道这里，这家伙抬起了头，是个相当标准的圆寸，长得五官清秀，不露锋芒，看上去四十岁出头，一双眼睛里竟然还带着一抹犹豫：“我叫寿元。”

    “寿元？”我一愣，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巡察署的副总署，不过更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位副总署也已经踏入了银色级别的境界，看样子实力不容小觑。

    “真的，林杨，你听我一句劝吧，还是自裁吧，也省的我出手了。”寿元低声说道，不太像是威胁，反倒像是恳求，他一伸手，一迈步，脚下的手上便立即生出了一抹红色的波纹，五行之中，这家伙竟然还属火……

    “要是你能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可以自裁。”我低声说道，盯着面前这个态度还算是温柔的副总署。

    “你请说。”寿元连忙原地站定，缓缓说道，这家伙比起装逼犯总署大人要好得多，虽然整个人看上去呆头呆脑，但是还算谦和。

    “陈家带着十七个无辜活人去了隧道之中，准备让地宫厉鬼附身其上，害了他们性命，你知道么？”我当即问道。

    “我知道。”寿元点头说道。

    “如果我自裁，这十七个人的性命，你们地宫救得下来么？”我二次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