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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7章 谢锦书番外:惊鸿一瞥误终身
    白韩之战,双方皆损失惨重,不分胜负。

    那传说中的年轻帝王和少女将军皆死于那一场大战中,被载入史册,成为了千古流传的谜团。

    墨离衍的死亡虽在白国内部引起了轰动,却未曾动荡时局。

    只因墨离衍在离京前便已经将所有的退路安排好,从宗室子嗣到辅政大臣,从治理朝廷到战场兵法,皆是他冷静算计后一手操控的局。

    白韩两国争战数年,最终也没有一个结果,逐渐发展成了各自为王的状态。

    只是那曾经真实存在在历史当中,创造传奇的两个人,却永远无法被人遗忘。

    谢锦书常常在想,

    倘若当初,

    他们并未相识,并未相知。

    是否一切结局就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终不过昔人已逝,故人长绝。

    繁华落尽,物是人非。

    白衣似雪的贵公子醉倒在庭院中,在这漫漫长夜,任由着冷露打湿了衣裳,一双一贯淡泊深沉的凤目此刻醉意迷离,不知深浅。

    他摇着那一杯酒,晶莹剔透的酒水在他眸中流转,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月下畅饮的人。

    谢锦书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十分冷静理智的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这样。

    旁人也是这般告诉他的。

    他从小被当作谢家未来的少主培养,在其他同龄男孩爬树翻墙自在逍遥的时候,他在夜夜练武习谋略;在其他公子哥醉倒温柔乡的时候,他在漩涡杀机中挣扎求生;当其他人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他含笑着利用局势害死一个个阻碍谢家的人。

    谢锦书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嗯,几岁来着的……

    五岁?六岁?

    时间太久。

    早已忘了。

    那是谢锦书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崩溃的恐惧,而从那以后,谢锦书就再也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了。

    就那一次。

    真的。

    谈笑间夺人性命,朝堂上步步为营。

    只愿为谢家赢得栖身之地,护谢家满门荣耀,经久不衰。

    谢锦书一直以为,

    会一直这般下去。

    在这漫长而孤独的岁月中,

    始终连绵不断的延续着算计和冷漠。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一切都变了。

    变得不受控制,变得……让谢锦书觉得有趣。

    他喜欢这样不定数的人生和命运。

    可是谢锦书从未想过,

    当那个人对他的影响,早以超出他的预料时,他应当如何。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存在,

    如此强大,如此傲骨。

    如此冷静,如此理智。

    她的目空一切,她的心机手段,她的孤傲狠戾,她的无心无情。

    每一次都不知不觉中在谢锦书心里留下深刻的烙印。

    这个女孩,

    为什么喜欢。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手段,那样的气质。

    无不令之心悦。

    可谢锦书并不愿意称之为爱。

    只是,

    喜欢便是喜欢了。

    清醒,折服,然后沉沦。

    所以,

    只要在不严重损害谢家利益的前提下,

    他退让,

    他躲避,

    他屈服。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放弃了利用这一枚流落在外的公主棋子,不再思考着如何将这一枚棋利用的彻底挑起皇室的内乱,也开始不再思考着针对于朝堂的蚕食之策。

    一是旗鼓相当,难以取胜。

    二是……

    不舍其利用,

    不舍其争夺,

    不舍其决裂。

    其实谢锦书也明白,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喜欢。

    否则以他的性格,即使是输,也要赌一把。

    他清醒的坦然。

    放弃的坦然。

    事实上,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后来,

    他在想,

    挟天子以令诸侯,

    也没什么意思吧。

    至少,

    没有在她身边有意思。

    谢锦书此生,

    最大的两个意外,

    便是那两个人。

    一是在他幼时那年遇到的浑身嗜血的小少年。

    二则是他在多年后来楚京时,一眼惊鸿的少女。

    他第一次产生一种荒唐的想法。

    墨离衍,

    你看到了吗?

    这个世界上,

    竟还有一个人,

    和你如此相像。

    同样的无法控制。

    虽喜欢,

    可他却没有想到要夺走。

    他明白,

    夺不来。

    他喜欢他和她之间无数次交锋;他喜欢他和她之间的清风朗月,点到为止;他喜欢他和她之间的自由,恣意,不被束缚。

    惺惺相惜,视为知己。

    这样的喜欢,

    无关爱恨,无关风月。

    只是谢锦书从未想过,

    这一切,

    竟会以那般决绝惨烈,血染山河的结局来落幕。

    怎么……

    可能?

    不敢相信,无法相信。

    他甚至还没有彻底打败过墨离衍一次,

    他甚至还没有跟泠白说过一句喜欢。

    他以为他们的未来还很长,他以为他们有足够的时间,他以为……他以为……

    是了。

    只是他以为。

    仅此而已。

    那是谢锦书平生第二次,

    尝到如此恐惧、彷徨、慌乱、无措重重接踵而来的情绪。

    仿佛如坠冰窟,被拉扯在深海中,被淹没,被吞噬;又好像一瞬间跌落了万丈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

    血液倒流。

    无法呼吸。

    是……

    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茫然狠戾的疼。

    来自心底深处升腾而出的鲜血淋漓,撕心裂肺的伤。

    今夜,

    霜寒露重,夜色深深。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谢锦书醉卧庭院,肆意饮酒,烈酒灌喉灼的厉害,仿佛生生吞咽下一柄利刃,晶莹辛辣的酒水顺着他下颌,颈线流淌的到处都是,他呛着了,咳的撕心裂肺,第一次如此不顾及修养和形象。

    “泠、泠白……泠白……泠白啊……”

    他从胸膛深处溢出来的破碎的,嘶哑的呜咽,却又不知这般令人肝肠寸断的情绪从何而来。

    为何不愿将这一段感情称之为爱。

    不是因为不爱。

    是因为不能爱。

    只要不爱,便不会撕心裂肺;只要不会,就不会痛彻心扉;只要不爱,便不会尝尽苦楚,求而不得。

    可是谁能告诉他,

    分明已经克制到极致,可为何所有的顾及和从容都在那个指点江山,红衣肆意的少女死亡的那一刻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疼。

    锥心刺骨的疼。

    灵魂深处的疼。

    “泠白,泠白……”他一遍又一遍呢喃呜咽着这个名字,破碎到不能自已,他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名字会这般熟悉,仿佛在开口前早已在心底萦绕了千百遍却不曾言。

    最初,

    是那亭台水榭映白衣。

    『阁下倒是让我赏了一出好戏。』

    『是吗。那你说,为了避免被发现,我是不是应该杀人灭口?』

    后来,却是那心动入局流光逝。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给你酿。』

    『好。』

    “我还没给你酿一辈子的酒,你怎么就走了呢?”原来心痛到不能自已竟是这般感觉,空对一轮明月,却余满心空茫,他呢喃呜咽了一句,依旧无法掩盖那彻骨的伤。

    他摇摇晃晃的倒了一杯酒,对空举起,含笑清雅:“这一杯酒……”

    “敬前尘往事。”

    嘶哑说完,莫名停顿了一瞬间后,他手腕翻转,将那一杯酒倒在了地面上,全部倾洒而出。

    前尘往事。

    是的。

    终归只能是前尘往事。

    旧梦一场。

    而如今,

    梦醒了,

    一切还要继续。

    他得承认,

    他比不上墨离衍。

    以墨离衍的决绝冷傲,可以放弃一切甚至生命只为博得自己所执着的。

    但是他不行。

    他放不下谢家,也不能放下。

    所以……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韩国后记:谢家少主谢锦书一生一人,并未成婚。

    他在朝堂上野心勃勃,机关算尽。

    和逝世长公主留下来的势力以及皇室呈敌对形式。

    博得一席之位,荣华满京城。

    却从未有过谋反动作,反而主动化干戈为玉帛,除却谢家利益损害外,主动辅佐皇帝,其忠心耿耿令世人称赞,流芳百世。

    可是他们谁也不会知道,

    谢锦书的所做所为,

    从不是什么忠心,只是因为一个人。

    仅此而已。

    世人更不会知道。

    纵然传说中的谢家少主数年来步步为营,权势滔天,却依旧爱不能,求不得。

    夜夜失眠至天亮,辗转反侧。

    世人不会看到,

    在那样的夜晚,

    醉意上心间,最易勾故人。

    在漫长的无声的深夜流逝中,在黎明前冗长的黑暗里。

    谢锦书恍惚之间似是看到当年那少女红衣墨发,邪佞恣意。

    他笑了,可却红了眼眶。

    “告诉你个秘密哦……”

    你一定不知。

    这世间,谁也不会知道。

    泪光在眸中闪现,谢锦书声音轻的随时都会破碎在这寒夜黑暗中。

    “我喜欢你。”

    初遇卿时,眉眼如画。

    一眼,

    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