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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0章 步步惊鸿:自古薄情帝王家(140)
    墨离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控制着指尖颤抖的力道,他闭着眼睛,长睫在颤,在深冬苍茫耀白的光线中显得孤绝又寂寥。

    墨离衍手中有唯一一份控心蛊的压制解药,原本是要以防不时之需的。

    这一年来每月十五他都会找到一个绝对空无一人的安全的地方孑然一身忍到天明才昏死过去,直到清醒过来重新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之所以一人独处是因为一旦出现在人前,蛊毒之痛难以控制。

    若十五有重要之事,也不得不先服用解药,这解药是备用。

    原本墨离衍是打算在这一次宫宴上自己服用的,毕竟他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异样,只是现在……

    “初七。”瑾王睁开了眸,那一双如墨染般深邃凌厉的眼瞳是阳光也温暖不了的冰冷,又平静,声线是也是淡的:“把谢锦书请过来,本王务必见他。”

    这一决定不需要彷徨,不需要犹豫。

    因为放在墨离衍眼前,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答案。

    他曾经没保护好她,亲手伤了她。

    现在,他不可以再放任她在他眼下受伤,他不允许。绝不。

    只是这一次的宴会……

    虽是两国相见,至关重要。

    而且……

    他一年来很想很想,几乎要想疯了的人也会在。

    但是墨离衍必须找个理由推脱了,他垂眸思索着应用什么借口才能不去参加,以免蛊毒失控,被人看出破绽。

    ·

    大雪纷飞,缭乱冰封。

    这一消息放出来,密切关注此行韩楚宫宴的染白很快便知道了,她稍微拧眉:“墨离衍不会来宫宴?”

    谢锦书指尖轻轻捻着手中的瓷药瓶,叹了口气:“是。”

    “遇刺?重伤?昏迷不醒?”染白嗤笑了一声,“这理由……呵。”

    昨日她看墨离衍的时候,还是完好无损,一切如常的。

    谁知道今天竟然出现这样的事。

    “墨离衍必须来。”染白站在驿站房间的窗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大楚京都的盛世景象,眸色深不见底,语气冰冷漠然:“这一次的局,缺他不可。”

    “但若墨离衍不来,你强迫不了他。”谢锦书确实不清楚墨离衍为什么会缺席这么重要的两国盛宴,这对他们的计划来说无疑是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倘若墨离衍不在宴会上出现,

    那这一场局,从一开始便崩了。

    “非要是墨离衍?或许,也可以换一个皇子。”谢锦书似笑非笑的看着染白,这是下下之策,也是无奈之举。

    染白:“你认为除了墨离衍,谁还有抗旨的勇气?”

    谢锦书指尖微微敲着,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染白想了很久,

    也没想出什么理由。

    关于墨离衍遇刺危在旦夕的消息她是万万不信的,那墨离衍究竟有什么要事,才会不惜代价不来参加宴会。

    这一次的计划……墨离衍不可能知道。

    “算了。”染白想不出来,索性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墨离衍来参加宴会:“不管怎么样,先把请柬送到瑾王府,务必邀他共赴宫宴。”

    “我去瑾王府拜访他。”她主要是想看看墨离衍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染白也不指望一个请柬一个拜访就能让墨离衍去赴宴,还得从其他方面考虑,比如通过皇家贵族施压。

    只不过在这之前,

    染白需要确认墨离衍的情况。

    ·

    瑾王府中,

    “主子……是请帖。”初七拿着那精致的烫金请帖,只感觉手上有些发烫,像是拿着什么烫手山芋,硬着头皮递给墨离衍。

    放出去的消息是半真半假的,但也是最为实用的。

    遇刺是假,受伤是真。

    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也是墨离衍自己伤的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避免宴会。

    墨离衍这个人,行事风格想来冷厉狠绝,对旁人是,对自己也是。

    他这一下手,非但不轻,甚至可以称得上很重。

    因为受伤的缘故,瑾王的脸色很苍白,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血色,气质却文雅矜贵,他靠在寝宫软榻上,低低咳嗽了几声,不耐又冷淡的:“扔了。”

    初七:“……”

    初七真的不敢扔,他要是真的扔了,主子知道之后怕不是会把他扔到海里喂鱼,“……是、是大韩长公主的。”

    墨离衍的动作一瞬间顿住,随即直接伸出了手,那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病态的苍白,清晰可见黛青色的血管,“给本王。”

    初七简直不忍直视。

    主子你态度变得要不要这么快啊?

    初七双手将请柬递给墨离衍。

    那一封烫金请柬很精致,墨离衍垂着眸,盯着请柬看,良久也没有移开目光,没有温度的冰凉指尖摩挲了好些次,甚至有些舍不得打开。

    这是那个人第一次给他送请柬。

    无论是何原因,至少此刻,足够墨离衍满心欢喜。

    初七早已很识趣的退下了,就在外面守着,毕竟瑾王府早已宣称闭门不见客,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主子。

    寝宫中只有墨离衍一个人。

    他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般,是很严谨又肃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薄唇难见的微微勾起轻轻的弧度,很淡,如同深潭泛起水纹浅浅,是真实的愉悦。

    很难从这样如深渊般深不可测的瑾王身上看到情绪波动的时候。

    大抵这一刻有多欢喜,后来……墨离衍就有多灰败。

    倘若他知道从这一封请柬开始都只不过是一场局,那他宁可守着一封永远不会拆开的请柬。至少,还能有个一辈子永不绝望的期许。

    可是他终究是神明坠了神坛,坠入世俗,动了最不该动的心,对一个人有了情,自此,坠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墨离衍预料不了今后会发生的事情,只是在此刻做了自己最应该做的。

    拆开那一封请柬。

    瑾王的动作轻缓又珍摄,很认真的看着请柬上的内容。

    那是染白亲笔所写。

    他认识染白的字迹,在这一年来曾经描幕过千百次依旧不厌。

    每一个字都象征着锋芒毕露的飘逸凌厉,一笔一勾皆是绝傲风骨。

    墨离衍一个字一个字看完,直到最后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