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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7章 步步惊鸿:自古薄情帝王家(127)
    就那四个字。

    从刑房中传出来,声声入耳,清晰入骨。

    染白停顿了很久很久,才稍微垂了下长睫,那一双桃花眼中幽暗诡谲,是看不透的深渊。

    公主单手有意无意的按在精致暗纹的软鞭上,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事实就是这么荒唐,荒唐到让染白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讽刺。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薄凉眸光锁定在那一间刑房中,一步步走了过去,不疾不徐,长靴踩在地面,如踩在人的心尖上。

    半遮半掩的染了血迹的门,猛地被人狠重一脚踹开!发出了“砰!”的一声,砸到在地面上。

    还在审讯的黄良被吓了一跳,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面色不善的看向门口,傲慢喝道:“谁啊?!没看到我在审讯——”

    他那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在看到来者的那一瞬间,直接卡在了喉咙中,瞪大了眼睛。

    少女将军就站在那里,血红衣摆垂落出凌厉的弧度,她仿佛身处于阴影中,遮掩住了她的一切神情,只觉得那一身气质令人打心底的发寒。

    黄良吓得脸色苍白,手中还拿着的刑具瞬间掉落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又磕磕绊绊的叫:“将、将军。”

    染白就那样一步步慢条斯理的踩在被她踹到的门上走了进来,冰凉危险的眸光先是落在了掉在地面的刑具上,是一把滚满倒刺的长鞭,血迹斑斑,沾染着新鲜的殷红血液,她盯了两秒,随即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去看黄良,而是缓缓看向刑架上的身影。

    空气中血腥味浓郁刺鼻,死亡的压抑一寸存蔓延在空气中。

    而她在看他。

    是很平静很淡凉的目光,仿佛在她眼里墨离衍和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寒潭般死寂,如看向一具冰冷的尸体,上下打量了很久。

    那种目光令人很不舒服。

    刑架上的人,

    双手都被钳制住,身形修长孤挺,黑衣寸寸染血,他两边琵琶骨生生被锁链贯穿,触目惊心的殷红血液涌动而出,穿骨之痛锥心剜骨。

    而他的身上其实已经看不出来哪是没有受伤的了,鲜血淋漓,深入肌肤,满目都被血红侵占。

    容颜苍白的过分,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血色,近乎病态的脆弱。双目覆盖着雪白的绫锻,遮住了眼睛,薄唇唇角是蜿蜒的血丝。

    不难看出他到底受了多重的酷刑。

    而染白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底半分触动也没有,审视又漠然,倒映着瑾王满身是血,伤痕累累的模样。

    “泠白。”气氛是漫长的死寂,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墨离衍指尖稍微颤了下,在很重的血腥味中他隐约闻得到那淡淡的蔷薇花香,他虽然看不见,却开了口,声线很冰很哑:“是你吗。”

    虽然是在问,可他的语气却已经确定。

    黄良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他赶紧想要开口跟染白解释,但是看少女将军神色不变,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的模样。

    染白冷眼瞥了墨离衍一眼,并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巡视了四周,最后落在那个称不上多干净的暗红椅子上稍微拧眉。

    “搬个椅子过来,干净的。”染白完全没有跟黄良计较些什么,跟没有追问墨离衍怎么会这样,而是用很平淡很散漫的语气吩咐了句。

    黄良如蒙大赦,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好!”

    黄良的办事速度很快,不过一小会儿,一把干净低奢的精细椅子就出现在了刑房中,被黄良恭恭敬敬的摆放在旁边,一眼看去,与四周的血迹斑斑、阴凉森寒格格不入,很扎眼,很突兀。

    “出去吧。”这回染白满意了,慵懒懒的坐在椅子上,随意抬了下手。

    黄良赶紧点头,犹豫后张了张口,但看到少女将军丝毫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也就只能放弃解释直接退下了。

    昏暗刑房中,

    只有染白和墨离衍。

    光线很暗,少女将军的神情明明灭灭,她就那样坐在椅子上,白皙手指支着漂亮额角,眸光很淡很凉,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刑架上的人,在漫长死一般的安静中,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一幕多荒唐,多可笑。

    讽刺了他们过往一切,苍白了所有过去。

    初次见面,

    她是刺杀失败濒临死亡被关地牢的刺客,

    而他是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瑾王殿下。

    而如今,

    她成了韩国长公主,执掌重大军权的少女将军。

    他却以这样的姿态形式出现在她面前。

    良久,

    染白才慢条斯理的起身,轻缓走向那被锁住的男人面前,稍微端详了两秒之后,懒懒垂下了长睫,她挺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来,随意拨弄了下那硬生生贯穿了瑾王琵琶骨的铁链,指尖一勾一扯间,血涌骨裂,可见那白骨森森,和鲜血交织。

    她可以感觉得到刑架上的人在剧烈疼痛下身形微微一颤,又复而僵冷,一句惨叫也没有溢出唇齿,被墨离衍混合着涌入喉咙的鲜血一同咽下。

    墨离衍听到染白似乎轻笑了一声。

    是因为愉悦吗?

    染白很从容的轻声问:“疼吗?”

    墨离衍舌尖用力抵住了上颚,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哑问她:“解气了吗?”

    “我解什么气?”染白挑了下眉,不明白墨离衍说的什么意思,却也没有问的兴趣,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着那贯穿琵琶骨的锁链,自己指尖染了血也没在意。

    但是见墨离衍一点反应也没有,冷汗涔涔洇侵着鲜血,即使承受了巨大痛楚依旧一声不作,虽狼狈又孤绝,那骨子里的冷傲矜贵气是磨不灭的。

    染白动作停了下来,转而回去,坐在了那一把干净的椅子上。

    “瑾王殿下……还真是稀客。”

    她眸也没抬,也没去看墨离衍,只是很认真的拿雪白锦帕擦试着手指,一点点把指尖侵染的血液擦的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一边擦着一边散漫的问墨离衍。

    “瑾王来做什么啊?”

    墨离衍闭着眼睛,并没有说话。

    因为担心她。

    因为想见她。

    仅此而已。

    这理由太可笑了。

    可笑到他说出来也是自取其辱,他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