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宝馨原本想要拒绝的，可是当看到成年戚妄眼中的祈求之色的时候，她不由得有些心软。
    对方现在看着就像是某种大型犬类，傻兮兮的惹人怜爱，她一时间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反正只是跟他出去一趟，如果戚宝馨所料不错的话，成年戚妄应该是想要跟她说出要和她交往的事情来，那当面拒绝他也挺好的，省得他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原本到了嘴边的拒绝换成了好的两个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公园里的人依旧很多，成年戚妄照顾着戚宝馨的情绪，并没有把她带到黑暗的地方去，而是带到了广场附近的小树林边儿上。
    这里距离广场也就十几米远，戚宝馨可以清楚看见那些跳着广场舞的人，虽然过于吵闹了些，可是戚宝馨却意外喜欢这样的地方，这会让她觉得安心。
    成年戚妄有些紧张，可是他也知道这是自己说出口的最后机会了，他深吸了几口气，伴随着那‘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的背景音乐，他鼓足勇气问道。
    “戚宝馨同学，我想追求你，你愿意吗？”
    戚宝馨看着傻乎乎站在自己面前的成年戚妄，明明是个一米九高的大个子，可是看着一点儿都不显得凶恶，反而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他似乎很紧张，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来，在广场昏黄的灯光照射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来。
    如果没有过去那九年的折磨，如果不是遭遇了那么多的事情，戚宝馨觉得自己是拒绝不了这样一个男人的求爱，他真的很好，与杨秋和那种伪装出来的好不同，他是个很真诚的人，和他在一起，自己未来的人生一定会过得很好。
    可是正因为他很好，所以戚宝馨才不能答应他，这个男人该有属于他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你或许不知道我过去那九年遭遇了什么。”
    戚宝馨说着，抬手抚摸上了自己平坦的腹部，她没有看成年戚妄，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白色地砖，缓缓说道：“除了戚戚之外，我曾经有过八个孩子，但在他们还是胚胎的时候，我就选择杀掉了他们，或许是报应，我杀了太多的‘孩子’，所以我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无法容忍自己诞生下杨大树的孩子，所以只要发现她有了身孕，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掉肚子里的孩子。
    在那个偏僻的山村里面，她没有任何科学有效的方法，便只能用最简单也最野蛮的方式来毁掉那些她不想要孕育的生命。
    她成功了，可是她也付出了代价，她这辈子只会有戚戚这一个孩子。
    这个男人真的很好很好，他或许不会后悔，但是戚宝馨却并不想自私地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他该有完整的人生，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那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你不在意，甚至可能会因为我遭遇的这些而更加怜惜我，更想保护我，对我好，可是我不能接受你，这对你不公平。”
    爱是会消散的，她和成年戚妄从来都没有开始过，他对自己的执着和感情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总归会过上正常的生活。
    两人的交谈到此结束，成年戚妄并没有说什么我不会放弃，我会继续追求你之类的话，所以戚宝馨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已经打消了要跟她在一起的念头。
    毕竟他们从未开始过，就算有感情，也不会多么刻骨铭心。
    戚天宇和刘明霜从成年戚妄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夫妻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毕竟这是戚宝馨自己的事情，就算他们如何喜欢这个孩子，也不能因为他们的喜欢而强迫戚宝馨接受成年戚妄。
    这顿饭结束之后不久，他们便张罗着要回石河市，离开的时间他们并没有告诉成年戚妄，只是在驾车上了高速路后，戚宝馨给成年戚妄发了一条消息。
    【我们走了，希望你可以拥有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
    【谢谢，再见。】
    对方的回答简单明了，并没有多余的赘述，戚宝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她并没有让自己陷入在那种低落的情绪多久，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不过只是有一些意难平罢了，未来的人生很长，她没有必要让自己陷在这样还未开始就已经消失了的温情之中。
    戚妄发觉了戚宝馨的情绪变化，他伸出手去，默默地握住了戚宝馨发凉的手，她低下头来，看着满脸写满关心的戚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不用担心我，我其实挺好的。”
    她如是说道。
    比起在南洼村那让人绝望的生活，现在的日子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
    他们现在，终于能回家了。
    第1323章 世界的黑暗
    回到阔别九年的家乡,一切显得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为了寻找戚宝馨,戚天宇和刘明霜两人卖掉了他们的公司以及名下的许多家产，最后留下的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曾经住过的房子,因为他们害怕戚宝馨若是有朝一日回家的话,无法找到那条正确的道路。
    家中的一切摆设和戚宝馨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她曾经住过的房间依旧如同过去时候的模样，桌子上是她看了一半儿的漫画书，角落里还放着几个她还没有来得及拆开的礼物。
    原本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家了,却没想到她还有把那些礼物拆完的时候。
    看着这样的房间，戚宝馨的心里面胀胀的,眼睛也有些发酸，但是她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虽然自己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跟戚宝馨说过为了寻找她的踪迹，他们到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与成年戚妄的几次交流中,她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所做的事情。
    也只有父母会了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散尽家财，只为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她。
    戚宝馨并未与自己的父母说些什么,父母对她的爱是无法用言语来回报的,她只能用自己往后余生竭尽全力回报父母的爱。
    戚宝馨带着戚妄看着自己少女时候住着的房间,一边带着他拆着那些没来及拆封的礼物,一边对戚妄描述当年的自己在房间里面做过什么。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看漫画书,爸爸妈妈不许我看,可我还是偷偷的躲在房间里看。”
    然而在她不见了之后，爸爸妈妈却将他曾经藏起来的那些漫画出整整齐齐的摆在了书柜上，而且那些书上面并没有落下灰尘,这便足以证明她的父母一定经常打扫书架。
    “不过你别看我一直喜欢看漫画书，可我的成绩也很不错，高考的成绩挺好的，完全能上我心仪的大学。”
    只是可惜她终究没有来得及去上大学，美好的人生就出现了巨大的波折。
    好在，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们的日子也会变得比过去更好。
    “这就是我们的家，以后我们和外公外婆会住在这里，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戚宝馨揉了揉戚妄的头发，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终于把戚妄带回家了，她这个不合格的妈妈，总算是做了一件合格的事情。
    戚妄抱了抱戚宝馨，笑着说道：“是啊，以后我们的生活就只会有幸福了。”
    跟在封城时候相比较，现在的戚宝馨要更加活泼一些。
    戚妄将她所有的情绪变化前都看在眼中，并且确认了一件事情，戚宝馨并没有因为和成年戚妄分开而有什么低落的情绪。
    看来戚宝馨对那个男人终究是没有动了心的。
    想到那个傻乎乎的男人拜托给自己的事情，戚妄叹了一口气，回复了一条消息给他。
    【你可以死心了。】
    对方并没有给戚妄回复，他也不在意这件事情，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
    回来之后没多久，他们的生活便慢慢的步上了正轨。
    戚天宇和刘明霜拿着剩下的钱做起了小生意来，他们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奶茶店，虽然比不上过去的日子，但是一家四口人在一起，相比较之前已经很不错了。
    戚宝馨一开始是在奶茶店帮忙，不过后来奶茶店找了几个附近上大学的大学生做兼职，戚宝馨便空闲了下来，每天只做收银的事情，不过戚发现她常常看着那些年轻活泼的大学生发呆，眼中露出了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羡慕之色。
    没有上过大学显然成为了戚宝馨的遗憾，她很向往那个她自己没有来得及踏入的地方。
    戚妄最先发现了戚宝馨的状态不对，在一次结束营业后，他找了戚宝馨进行了一番长谈。
    “既然你想考大学的话，那就去考，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然而戚宝馨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早就过了上学的年纪了，哪里还能去上大学？”
    大学都是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去的地方，根本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涉足到的地方，那对于她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只要看着那些人去她向往的地方生活，时常能与他们说说话就行了。
    更何况戚宝馨觉得，那九年的生活在她的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对她的人生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曾经的她可以考入大学，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那样的能力。
    “我不行的。”
    最后戚宝馨与戚妄说了这么一句话，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个能力。
    戚妄看着戚宝馨，问出的那句话直击她的灵魂。
    “为什么不行呢？过去的你可以，现在的你同样也可以，你仍旧是你，与过去的你没有区别。”
    在戚妄看来，现在的戚宝馨不过才二十六岁罢了，她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做什么都不会来不及。
    “你都还没有去做，为什么就一定要认为自己不可以？反正你还年轻，就算失败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考不上罢了，那时候你的生活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看着犹豫不决的戚宝馨，戚妄又下了一剂猛药：“我决定参加明年的高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上大学？”
    戚宝馨：“……你才八岁。”
    就算到了明年他也不过才九岁罢了，这么大点的年纪就要去上大学，他不觉得自己太赶了一些吗？
    戚妄淡淡地开口说道：“可是小学到高中的那些知识我已经全部掌握了，那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挑战性，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按部就班上学，学习那些他早已经会了，并且没有任何挑战性的内容，对他来说属实是有些浪费时间了。
    戚宝馨：“……”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在戚妄一步步的诱导和鼓励下，戚宝馨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选择了参加考高。
    她想要上大学，那曾经是他遥不可及的梦，现在她有实现梦想的机会，为什么要任由着机会消失不见？
    知道女儿和外孙要一起参加高考之后，戚天宇和刘明霜两人自然是全力支持，在他们看来，女儿在南洼村里面的那九年时间完全是浪费了的，缺失了的那些时间既然有机会，自然是要补回来的。
    戚天宇在石河市还是有些人脉的，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但终究还是帮他们母子两个办妥了学籍，也选择了一家不错的私立学校，让他们跟着高三冲刺班一起复习冲刺。
    别看大部分的时间戚宝馨表现的好像已经将过去那些伤害全都遗忘了的模样，可是她的和戚妄的年龄差距摆在那里，而她又不肯换成戚妄姐姐的身份，所以知道了他们母子两个的年龄差距之后，不少人都觉得很好奇。
    那些善良一些的人猜测到了其中或许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另外的一些人却格外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经常旁敲侧击地询问戚宝馨和戚妄，想知道戚宝馨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生下戚妄的。
    戚宝馨对于过去的那些遭遇难以启齿，她并不想告诉这些对于她来说是陌生人的家伙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们却一直想尽办法要探究真相，这让戚宝馨觉得很不舒服。
    她努力想要调整自己的心情，但是学习成绩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原本被戚妄提上去的进度慢慢地又落后了许多。
    戚妄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他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来。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许多不想被外人知道和探寻的秘密，他们在肆无忌惮探寻别人秘密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其他人咄咄相逼，要将他们隐瞒的秘密挖出来。
    才八岁的戚妄挡在戚宝馨的面前，看着面前这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高大少年，犀利至极地问道：“你这么想知道我妈妈的秘密，那么如果你能告诉我暑假时候你去医院做了什么手术的话，我可以选择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真相。”
    那个脸上长满青春痘的高大少年听到戚妄的话之后，脸瞬间变得通红，磕磕巴巴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戚妄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朝着他身上某处看了一眼，还没等他开口，那个高大少年便慌不择路地跑开了。
    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如此轻易地就败下阵来。
    “如果你可以告诉我们周二上午你去了哪里，看见了什么，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