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忙碌一周的康宁,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送走了美国之音记者约翰,和艾美、阿凤三女缠绵几天的康宁,在她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与陈朴一起离开了大瑶山,返回万岗大营的家中。
心情显得很愉悦的陈朴急匆匆就回家去看望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康宁也有点儿心虚地回到自己的小楼中,抱起扑入怀中的儿子亲个不停。
司徒晏看到康宁归来,非常开心,兴冲冲地跑进厨房,与郑怡、萌萌两女一起下厨,准备捣鼓出一桌酒菜出来好好地庆祝一下。
“爸爸,你这一出门,就八天不回家,萌萌阿姨说你没心肝。”儿子小康奶声奶气地向父亲打着小报告。
康宁哈哈一笑,摸着儿子的头道:“是吗?哈哈……儿子,你在幼儿园怎么样啊?”
小康抚摸康宁腮帮上的硬胡茬,感到很亲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班里又来了三个小朋友,一个说他陕西的,一个说她是西康的,还有一个她没说来自哪儿……爸爸,西康是哪里啊?”
康宁笑了起来,对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道:“西康就是咱们四川西部康定县所在的地区,一千多年前那里就是个大市镇了,著名的大雪山和大渡河就在那片地方。儿子,告诉爸爸,那个来自西康的小朋友姓什么?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圆脸的女孩子,五岁多了。她说她姓傅,我们的魏老师和陈老师都夸她长得漂亮,她对我很好,星期天我带她到家里来玩好吗?”一谈起这个新的小伙伴,小家伙眉飞色舞显得很兴奋,拉着康宁的手就征求起意见来。
康宁点了点头:“姓傅?莫不是……”
萌萌端着碟宫保鸡丁从厨房走了出来,接过康宁的话头解释道:
“是傅大哥的女儿,刚搬来这里十天,就住在咱们家后面的九号楼里。唉!真是难为了雪梅嫂子了,傅大哥在西康被她苦苦追求、因此开除军籍回家之后,当年年仅十九岁的雪梅嫂子锲而不舍,毅然离家出走,一个人孤伶伶找了两个多月,才找到乐山乡下傅大哥的家里。这个时候,傅大哥自感无颜待在家里,已经到广东打工去了。雪梅嫂子想到广东寻找,又不知道傅大哥的详细地址,看到傅大哥父母年老多病,两个弟妹与傅大哥年纪相差挺大,而且还在念书,雪梅嫂子毫不犹豫地就留了下来,整天在村里人的白眼下种地养猪,侍奉两老,天天就盼着傅大哥回来,这一盼就是三年啊!
九七年,傅大哥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面对雪梅嫂子的深情,二话不说第二天就买了十头猪张罗喜事。村里人见傅大哥发了财又不记仇,羞愧之下全都登门致歉喝喜酒,雪梅嫂子这才算是盼到了头。
当晚进洞房,傅大哥搂着雪梅嫂子哭了整整一夜,可在家只住了一个月,他又跑到香港和陈朴大哥一帮人鬼混去了,这一去又是六年,十天前才把父母、雪梅嫂子母女和教书的妹子接了过来。
傅大哥的妹妹叫傅玉蝉,我安排她在我们教委做档案管理员了,他弟弟留在家乡教书,说舍不得教的那帮孩子们,不愿意过来……唉!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康宁听完萌萌的话,立刻站了起来,抱起儿子对萌萌吩咐一声,就穿过厨房走出后门,大步走向斜对面的九号将军楼。
萌萌和郑怡望着康宁的背影摇头直叹气,司徒晏问明情况之后,也深深地为之感动。
傅玉鸣听到敲门声,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造访。起身打开大门,一眼就看到康宁笑容满面地抱着儿子站在门前,连忙把他请了进去,傅玉鸣的女儿一见小康,立刻娇声欢呼起来。
康宁放下儿子,连忙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傅玉鸣父母问好。
安抚好两位激动的老人,他这才转向傅玉鸣,低声责怪:“怎么早不说?安排伯父伯母去总医院检查身体了吗?”
“这段时间大家都忙,我怎么好意思说这事儿?”傅玉鸣低声回答。
“唉,如果知道这种情况,我绝不会让你出任务!你啊……这件事要是让弟兄们知道,你可得费一番周折来解释了。”
康宁看到一家人尚未吃饭,就借此机会给两老把脉诊断,仔细询问老人的生理反应和饮食情况,把两老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傅玉鸣在一旁加以解释,两老谁能相信这个年轻的特区政府主席,竟然是个如此优秀博学的医生?
检查完毕后,康宁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没事、没事!伯父是常年劳累过度,导致身体虚弱,这慢性肺炎很好治疗,最多半月疗程就好了。还有伯母这风湿病也不重,明天我安排人陪伯母去总医院拍个片子,确诊之后只需一个疗程的特效药治疗,就能神采奕奕、健步如飞了。”
傅玉鸣听了高兴地拉着康宁要喝酒,康宁刚要推辞,就看到萌萌兴冲冲地敲门跑了进来。
萌萌礼貌地向傅家老小打了个招呼,随即高兴地对康宁说道:“我们有个故人在封关前过来了,在翡翠城边防检查站被拦了下来。边防部队听来人说出身份之后,紧急报到了军事调查局局长张敏那里,张敏立即就给家里打来电话请示。你快回去回个电话吧,张敏还在办公室等回音呢。”
“这边回电话不是一样吗?看你兴奋的样子,是谁这么劳师动众的?”康宁边说边走向傅玉鸣家客厅边上的电话,拿起话筒就按下一串号码。
萌萌眉飞色舞地大声回答:“说起来你肯定高兴……来人叫杜建武!”
“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康宁和傅玉鸣几乎同时惊呼起来。
康宁抓紧差点滑落的话筒,对电话另一头询问的张敏大声问道:“来人真叫杜建武?确认了吗?”
“是啊,他自称是从四川泪江那边过来的,是你的老兄弟,下面的弟兄们一听哪敢怠慢?留下人立刻请示,最后从石镇大哥那里转到了我这儿,我知道你曾经在泪江待过两年,所以只能打电话请示你了。”
张敏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性格,说话也慢条斯理,显得非常和气。
“没错,如果来人真的是杜建武的话,那他确实是我曾经最好要的兄弟。你让下边的人好好照顾他,我这就赶到边境去。对了,你新婚还没几天呢,早点儿回家去吧,哈哈!”
说罢,康宁放下话筒,走到傅玉鸣跟前问道:“怎么——玉鸣,你认识杜建武?”
傅玉鸣神情激动地回答道:“当然认识了,他是我的老连长啊!当时杜连长和一连的高青华连长是铁哥们儿,他们俩是我们山地师的能人,我离开部队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来送我,包括那些平时嘴里总是称兄道弟的所谓至交好友,只有杜连长毫不理会别人的异样眼光,夺过营长司机手里的钥匙,亲自开车送我到县城。这份情义……我……不行,我要和你一块去迎接他!”
康宁点了点头,转身对萌萌吩咐道:“回去多做几个菜,两个小时后我们就会赶回来。”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和小姐姐玩得正痛快的郑小康,笑着道:“看来小康一时半会儿的也舍不得离开,就让他留在这里和他傅姐姐一块儿吃饭吧。”
萌萌看了看小家伙,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傅玉鸣那位情深意重的妻子此刻早已给丈夫拿来外衣,傅玉鸣一看是夏装准将服,连忙让妻子拿了回去,说自己穿这件短袖军衬衣就行了,怎么好意思穿正式军装去见老连长。
康宁与两位老人礼貌告别,又轻声吩咐儿子几句,就和颇为儒雅的傅玉鸣走出小楼大门。
此时,司机小段已经将车停在了小院入口处,两人钻进后座却意外地发现,军事调查局局长张敏已经坐在了前面的副驾驶位上。
没等两人开口询问,被弟兄们戏称为“笑面虎”的张敏立刻解释:“康总、傅局长,请原谅我必须与你们一起去,这是我的职责。小段,你傻了?快开车啊!”
越野车缓缓开出军属大院,两辆警卫团的车子一前一后夹住康宁等人乘坐的车子飞速向前,傅玉鸣对康宁哈哈一笑:
“康总,你看看,我们的间谍头子可是无孔不入的啊!据说军中各单位最怕这家伙的部门传唤,官兵们在路上看到军调局的人,都得踮着脚尖走路。”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康宁颇为满意地说道:“这说明了张敏他们的工作做得好,近一年来他们不但清理了我们军中的隐患,还配合石镇大哥的警备司令部反间谍局和秦东亮的警察署政保处揪出了上百个各方的卧底,功不可没啊!”
张敏笑眯眯地说道:“康总,你实在是过奖了,这得罪人的差事总得有人干不是?哈哈……对了,康总,我突然记起你档案资料里对这个杜建武的几十字说明,所以我才急急忙忙跑过来。感谢康总毫不隐瞒自己的履历,让我们知道这个杜建武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在此我有个疑问,既然杜建武属于内地安全系统的人,他这次突然到来,似乎不简单啊?”
“咦……我也是刚刚得到他到来的消息,先说说你的看法吧。”康宁收起笑脸,认真倾听。
张敏想了想说道:“自从参谋总部缅甸处的卢晓楠调到仰光负责缅甸全境总体事务之后,我的二处就接过了大其力的情报事务。经过两个月周密而细致的调查,已经可以确定那个叫吴恒的摄影记者的真实身份,连同吴恒在泰北美塞的联络点也在我们和‘华青社’的监控之内。吴恒数次试图通过大其力的基金会想与我们建立联系,都被我们以‘莫名其妙’的借口拒绝了,是不是此前我们一直采取的这种不接触态度让他们坐不住了?这次杜建武的突然到来,会不会是内地希望通过他与你之间的兄弟关系,与我们建立起某种程度的联系?”
康宁沉思片刻,转向傅玉鸣:“分析得很有道理……玉鸣,你的意见如何?”
傅玉鸣想了想,点点头笑道:“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哈哈!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不是个坏消息,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或许应该改变一下现在这种不接触的态度了,毕竟在情报的相互交流中,我们双方都能从中受益,而且我们与内地从未有过什么利益冲突,合作的基础还是有的,我们目前和军方之间的关系不是相处得就很好吗?互利互惠嘛,只要我们的反渗透工作做好就行了。”
康宁哈哈一笑:“玉鸣,你想骂我小气就尽管骂得了,何必拐弯抹角的?看来你这家伙和张敏一样狡猾,哈哈!今天我就和大家实话实说了吧,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与内地警方、军方都保持一定程度的接触,唯独对安全部门敬而远之,不是因为当初他们在越南对我搞的小动作,而是让他们自己思考一下找找过失,不要总是眼高于顶,时时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和我们说话,这一点儿非常重要,没有个平等的地位,还空谈什么合作?其实我心里早就想与他们展开这方面的合作了,毕竟我们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的情报来源几乎还是个空白,我这心里也很着急啊,否则我怎么会让陈大哥把唐嘉平调到曼谷去发展?”
张敏和傅玉鸣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误会了康宁,两人脸上的笑容都颇为尴尬。
张敏不好意思地问道:“康总,等会儿见了老杜该如何处理?”
康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喝酒啊!难道你还想打架不成?”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