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顺化是越南中部的历史文化名城,全称为承天——顺化,意为秉承天意,亲睦归化之意。该市辖下方圆百里,地势都极为平坦,绿树成荫,一条宽阔清澈的大河从城中缓缓流过注入大海,这条哺育顺化百万生灵的河流就叫香江。
顺化城中大小湖泊星罗棋布,寺庙道观随处可见,古朴雅致的中国园林散落其间,中华文化深远的影响在此随处可见。
顺化曾是古代占婆王国故地,后黎朝时期城市建设得到了初步的发展。广南阮氏的阮福映建立阮朝后,便以此为京城。当时的越南,是中国的藩属国,每年都要派出大臣带着大量贡品前往中国的北京朝贺。大明皇帝也对这个诚挚善良的小兄弟关爱有加,郑和下西洋的一个重要补给站就设在这里。
天朝除了大量的丝帛锦缎、金银农具的回赠之外,还慷慨地答允其要求,派出数百技艺高超的工匠和数千人的船队帮助建立王城,整个皇城就是大明皇城紫禁城的缩小版,经过成千上万的工匠数十年的建设方才竣工。身为藩属国的阮朝感激天朝的仁德龙威,便将其皇城命名为承天顺化。
作为越南阮朝各代皇帝建都之地,顺化至今还保存着数以百计的历史文化古迹,其中又数阮朝各代皇帝的陵寝、宫殿、亭台楼阁等建筑群最为突出。因而,古都顺化可以说是越南旅游资源最为丰富的都市,古老的城池、宫殿、阮朝的帝陵寝、寺庙、民间房舍建筑以及象征着越南古代文化典型的庭园系列,都是别有风格的建筑。
康宁下榻的宾馆,坐落于风景如画的香河河畔,精致典雅的院子里,古木参天、花香四溢!
康宁静坐在带有浓郁中原特色的回廊上,悠闲地欣赏夜景,享用晚餐,一时间感觉心旷神怡,轻松安谧。坐在旁边的艾美也被眼前迷人的夜景所感染,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惬意与柔情。
吃过晚饭后,康宁便在艾美的陪同下,观光游览起顺化美丽的夜景来。
顺化的夜市颇具规模,大量的精美手工绣品和绸缎丝帛服装,是整个越南最精美漂亮的,陶瓷和木雕工艺品无论造型还是神韵,都别具一格,成为众多外国游客特别是欧美游客抢购收藏的精品。
一间服装店里,换上一身宝蓝色刺绣旗袍的艾美,从一走出试衣间开始,就立时就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头戴棒球帽,脸上戴着副平光黑边眼睛的康宁,一时间倒成了艾美的最好陪衬,不但没让人认出来,反而引起不少游人的嫉妒。
艾美非常喜欢康宁为她精心挑选的这套旗袍,穿在身上就再也不愿脱下,最后在康宁温柔的鼓励目光中,紧搂他的手臂,没入各种肤色的人流里,但两人挺拔的身材和优雅的气度,还是如鹤立鸡群般备受瞩目。
心情舒畅的艾美,一路像小鸟依人一样紧紧地依偎在康宁身边,向他详细地介绍起顺化的历史渊源和风土人情。
在身边美人儿吐气如兰的低语中,康宁这才知道,原来整个顺化姓段、张、李、包、郑等几个大姓,几乎全都是大明朝郑和下西洋留下的后裔,还有就是在二战前后不断飘落到这里的华人华侨,极大地扩充了此地华人的比率,因此顺化工匠的手艺和精明,在整个越南都堪称一绝。
顺化的宗族祠堂有很多,华人华侨诚实勤劳与人为善,相互间也团结互助和睦相处。当地不少官员都是华裔子弟,虽然很多人都忘记了乡音,但正堂上还挂着“淮阴堂”“安定堂”这样的祖宗牌位。正因为顺化华人宗族势力的强大,因此在越南反华排华的逆流中,这里的华人华侨受到的打击相对最小,许多宗祠和家族得以完整地渡过那段惊恐万状的黑暗岁月。
顺化城的人民性格温和友善,安谧悠闲的古都因而成为欧美游客驻足停留之地,来此定居和度假的人多了,夜生活也日益丰富,顺化对外来的文化均以一种包容和睦的心态予以接纳,使得这个远东古城的良好声誉逐渐流传世界,游人看到和尚庙旁边的天主教堂甚感新鲜,顺化人却习以为常,由此可见顺化人身上良好的包容性和宽厚豁达的民族性。
提着大包小包的康宁,与精灵婉约的艾美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信步而行,很快前方二十余米处一家古香古色的店铺前聚积的人群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人群中焦虑的呼声,让康宁明白是有人晕倒了。
康宁拉着艾美的手,远远地驻足旁观。只见束手无策的众多围观者有的建议叫救护车,有的建议进行人工呼吸,慌乱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拿出个可行的办法。
康宁想了想,拉着艾美的手又走近几步。由于他的个子较高,站在人群身后,一眼就看到躺在店铺门边红木长椅上的中年患者,边上还有两个年轻的欧洲女子在着急地请求店铺老板打电话叫救护车。
年近花甲的店铺老板,根本就听不懂她们语速很快的纯正英语,一时间鸡同鸭讲,急得昏头转向。
康宁对面目青紫、呼吸困难的患者略作打量,便将手中的袋子交到了艾美的手里,分开人群几步走到患者的身边,背向两个欧洲女子,用越语向老板问道:“老伯,这人怎么回事啊?”
老者见康宁询问,连忙回答:“这人是我的街坊阿德,他刚拉人力车到我门前就倒下去了……唉!他最近时常感到胸闷气短,在我这里抓过几幅药,身体都没好又出去拉车了,这两个外国小姐是坐阿德车子观光的游客,好在刚才阿德倒下去的时候压住车桥,车子没有侧翻,否则又是大事了……”
康宁俯下身子,迅速给患者把脉。
不一会儿,他脱下患者的上衣,在其胸腹上四处挤压,再翻开患者的眼皮详细察看,最后捏开患者的嘴巴,接过老伯递来的几根棉签伸进他喉咙里,拿出一看,洁白的棉签头已沾上暗红的血迹。
康宁略一思索,便吩咐老伯拿来个痰盂,坐下后将患者抱起,让他面对痰盂趴在自己大腿上,右手飞快举起,对准患者背心就是重重一击,“嘭——”的一声闷响发出,震得围观的人群惊呼起来。
两个欧洲女子见状,气愤地上前要拉开康宁,嘴里发出一串串愤怒的指责,却被康宁左手一抬,全都推出两步之外。
挤进来的艾美知道康宁在救人,放下手里的包随即挡在两个欧洲女子面前,用英语向两人详细解释。
艾美话音未落,患者便激烈地呕吐起来,吐出的暗红脓血夹杂着浓痰全都注入痰盂中,半分钟不到,足足吐出半个痰盂之多。
康宁看到黑瘦的患者恢复呼吸,发出痛苦的呻吟,这才扶住他的双肩,将他架到长椅上坐下。
接过老伯递来的毛巾,康宁为其擦拭嘴边的血迹。擦拭完毕放下毛巾,康宁顺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牛角小药勺,在痰盂中轻轻拨弄,检查呕吐物中的糊状结块。
由于夜晚光线不够,康宁只好摘下眼镜,将棒球帽的帽舌转到脑后,半蹲着仔细察看呕吐物。
围观的人群看到患者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和老伯说话,这才明白他被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给救过来了,随即发出庆幸的欢呼。
两个欧洲女子听完艾美的介绍,再看了看已经清醒过来的人力车夫,眼里满是无法置信的惊讶神色。
其中个子稍高、白皙漂亮的金发女子,把目光停留在聚精会神的康宁脸上好一会儿,脸上似有所悟。
愣了两三分钟,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只见她红唇微张,碧眼圆睁,抬起双手捂着线条秀美的双颊,惊呼起来:“我的上帝!这不可能……真的是他吗……”
艾美和惊呼女子的同伴疑惑地转头看向她,同伴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好奇地问道:“珍妮,你好像认识这个年轻的医生?”
“……我……我不能确定。”珍妮转向同伴,激动地低语:“简,记得我对你说过的中国神奇的大瑶山吗?记得故事里的那个把斯蒂文轻松抛进水塘里的神奇瑶族青年吗?”
简想了想,随即眨着碧蓝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当然,这么有趣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等等,珍妮,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这人就是那个英俊潇洒的瑶族帅哥吧?不不不!他在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来到遥远的越南呢?”
两人正在你看我、我看你,又频频看向坐下询问患者的康宁。
珍妮凝眉细听康宁和缓的声音,惊喜之下,终于大步走到康宁身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低声问道:“请原谅我冒昧地打扰,我的朋友,你还记得我吗?”
康宁抬头一看,脸上微一迟疑,随即也满是惊喜之色。
他站了起来,礼貌地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珍妮?太让我高兴了!我还以为这辈子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呢,你的关于瑶族文化起源与传承的学术论文完成了吗?”
“我的上帝!宁,你竟然还能记住我的学术论文,太令我感动了……我……我能拥抱你吗?”
“当然!”
康宁大大方方张开双手,轻轻搂住珍妮苗条的腰肢,两张脸反复磨蹭两下才分开,让尚未离去的围观者和艾美、简和老伯等人大感意外。
围观者中的几个汉子咽下口水,羡慕地看着怀抱美人的康宁,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好的艳福?身边每个女人都这么美丽动人?
激动的珍妮缓缓离开康宁的怀抱,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救护车的长笛声由远而近,救护车很快停在药铺门前的大街上,围观的上百人立刻让出一片空间,三男一女四个急救人员钻出救护车,快步跑进店铺,嘴里不停询问昏迷者在哪里?
老伯连忙上前和戴眼镜的中年医生详细解释事情的经过,一旁的年轻女医生看到康宁,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随即惊喜的大叫起来:“聂宁?天呐是聂宁!大家快看啊,他是聂宁……”
这一喊坏事了,惊喜的人群躁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前涌,都想看一看这位闻名全国的著名神医的真实模样,搞得康宁意外之下大为头疼,只能对着赶来的急救人员友善地笑了笑,并向激动的人群挥手打招呼。
如此一来,康宁的身份得到了证实,欢呼声再次响起,一浪高过一浪,要不是两个巡街的公安及时赶来,老伯的店铺非被挤破不可。
望着越来越多几乎塞满半条街的欢呼人群,珍妮和简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康宁见此情形,只能硬着头皮向满头大汗紧急赶来的公安队长歉意地一笑,请求他缓慢地疏散人群。
公安队长看了一眼街道上的人群,无奈地摇摇头说,除非急报局里火速增援,并马上护送康宁离开,否则根本就不管用。
康宁记挂人力车夫的病情,想了想走到门口,挥手对着欢呼的人群做出个安静的示意。
待围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康宁大声说道:“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与爱护!顺化是个美丽的古城,顺化的人民勤劳朴实、善良宽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再次谢谢大家……由于我们这里还有病人,他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和照顾,所以我恳请大家散去吧,留下个安静的环境给病人和医生们,谢谢大家!”
明亮的灯光下,挺拔英俊的康宁站在古香古色的店铺门口,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和殷殷期盼。
围观的人们听了康宁的话,满脸微笑地缓缓散去,许多人一面走,还一面不舍地扭过头去,看向静静站在门口目送大家离开的康宁,心中感到无比的亲切和满足。
五分钟不到,人群逐渐散去,只有街对面的大树下还站着一群群不愿离去的越南女孩。她们一个个翘首遥望自己心中的偶像,不少人还在频频地挥舞手绢,看到康宁看过来,竟然激动得尖叫起来。要不是闻风而动的公安果断地驱逐,恐怕这数十个女孩要等到康宁离去才会自从散去了。
随着救护车的离去,公安队长在康宁的感谢中,也笑眯眯地离开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留下了四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公安守护店铺大门。
店铺内,康宁与大家相视一笑,先后坐下。
老伯拉着康宁的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我也叫你阿宁吧!阿宁,我们这里都流传着你的许多故事,大家暗地里都说你是中国人,而且是著名的康济民大师的弟子,可政府的报纸说你是老挝人,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吗?”
康宁不解地问道:“老伯,我是哪里人很重要吗?”
“很重要!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流落在外的华人来说,搞清楚你的身份非常的重要!要是你是老挝人,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对待你,要是你是中国人,我们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老人急切的目光微微湿润,花白的胡子频频抖动,沧桑的脸上满是期盼。
康宁颇为感动地握紧老伯粗糙的手:“你老说的不错,我是中国人。老伯,你贵姓啊?”
老伯听了激动地说道:“我姓张,祖籍南京,我家祖上曾是永乐帝的宫廷御医,随郑和大人一起来到这的,我们家族还有一个分支在大马,几代人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我们这条街六成以上的人都是华裔,这个昏倒的阿德也是我们自己人,只是他境况不好……今天要不是你,估计他就没救了,我怀疑他体内有寄生虫,又有肺痨,加上劳累过度,恐怕来日不多了。”
康宁微笑着对张老伯说道:“这种肝吸虫病其实并不难治,在北方的芒街,有位来自广东佛山的伍伯已经将驱虫单方交给了越南政府,我也为此提供过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政府没有制出这种药来。麻烦张伯你给我纸笔,我写个方子给你,你照方抓药就行了,十天内大多能驱除吸虫,另外,既然这个阿德家境不好,恳请你给他免费治疗吧。至于治肺痨的方子很普遍,国内几乎每个中医院都有,我也给你开列出来,供你老人家选择参考吧。”
张老伯感激得无以名状,站起来转了两圈,才哆哆嗦嗦拿来纸笔。
康宁一面安慰一旁的阿德,告诉他如果要命的话,就服药休息六十天,一面快速将药方的各种药材、比例和配伍禁忌详细地写了出来。
张老伯收好药方后,紧紧地拉着康宁的手,怎么样也不愿他就此离去,逼着康宁说出所住的宾馆才依依不舍地送别康宁。
看着康宁与三位西洋女人走过街角,老人还呆呆站在门槛上,久久不愿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