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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不立
    饭吃到一半,有人先退场,桌上空出些位子。
    身边的椅子倏地被人拉开,陈崧斜斜坐下,玫瑰色唇面抿了抿:“听说你是做珠宝生意的?”
    月季淡淡一笑:“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姐姐前段时间托人去南非找什么鸽血红,到时候可以请你帮忙看看真假吗?”他扯松衣领,发出邀约。
    “鸽血红很稀有,假货的确不少。”
    月季避重就轻,眼尾挂着似有若无的笑。陈崧听出戒备之意,拎着酒杯侧过身邀了邀。
    做到这份上,不好拂他面子,月季刻意提起兴致,举杯和他碰了碰。
    “其实我这个人很好相处,唯有一点。”他呷了口酒,眼底浮动星点暧昧,“对美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
    陈崧笑意加深,上身倾过来,却陡然贴上只冰酒杯。激得他缩回身子,怔了怔,抬眸见到姜朝戏弄神色,蹙紧眉头。
    “你他妈有病啊?”
    姜朝叹息嗤笑:“我好心替你拿了个冰酒杯,怎么还骂我?”
    “你谁啊?”
    姜朝敛去笑意,挟住月季肩头,将人从椅子上带起来:“别坐这里,脏。”
    “我靠,你找事?”陈崧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怒火中烧。
    姜朝眉梢轻动,朝他逼近两步,极具压迫性。陈崧不肯示弱,“蹭”的一下踢开椅子。
    金千巧恰巧没有踪影,东家不在席间,余下的人鲜少见这场面,一时间竟都只顾着看戏。
    “不好意思,都是误会,他向来喜欢开玩笑。”
    月季拽住姜朝,指头捏了捏他手腕,小动作逐渐抚平他心口怒意。
    压下戾气,姜朝舔舔唇,笑:“是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哼。”
    陈崧丢下一剂冷哼,捡起外套,不甘心地觑了眼月季,又瞪了瞪姜朝,扭头离开。
    姜朝咬紧后槽牙:“就他那样还敢惦记你。”
    月季被他斗鸡模样逗乐,“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姜朝讶异,眼神一秒变得委屈巴巴,“以后见到要躲远点。”
    “我又对他没兴趣。”
    姜朝顿了片刻,鼻尖哼出促狭笑意,贴近她耳廓:“那你对谁有兴趣?”
    耳根一热,她重新坐下夹菜往嘴里送,任由姜朝软磨硬泡,就是不理睬。
    插曲过后,酒桌上继续你来我往,好不喧嚣。月季几杯酒下肚,离席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间内,金千巧和两个建筑系的正攀谈。
    “去年政策松,我投资的几块公寓都赚了。”短发女生眉眼凌厉,对着镜子撩了撩湿发。
    金千巧歪头点了烟,思索几秒:“什么公寓?”
    另一个女生调笑道:“城东的仁康公寓啊,当初多亏了水意劝我入股,分红真不少。”
    “是吗……”金千巧咬着烟笑笑。
    “怎么?千巧你也有兴趣?”
    短发朝另一个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闭嘴,拧开水龙头洗手。
    “我就好奇问问。”金千巧识趣,吐出烟圈。
    “千巧,我听说金源百货的事了,最近风口松动不少吧,网络就是这样,大家闹一顿就罢了,你想开点。”
    短发女生擦干手,把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顺势拍了拍她肩膀,提脚离开。
    另一个咬唇跟上,临出门前犹豫着回头:“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大哥和水意相亲了?”
    金千巧一愣,兀自苦笑,难怪。
    她摇摇头:“谢谢。”
    “你保重……”那女生无奈撇撇嘴。
    金千巧走出来,模样落魄,倚着墙掸烟灰,视线一抬瞧见不远处的月季。
    “下去醒醒酒?”月季把话听去大半,环抱起双臂。
    “好啊。”
    往下两层,叁楼多静室,两人在大堂寻了个茶座。
    月季动作娴熟泡了壶茶,叶子品质寻常,茶汤色泽略有些暗沉。
    她拂去杯口碎渣,推到金千巧面前:“说吧,今天为什么组这个局?”
    金千巧捏烟的指头紧了紧,眼皮颤动几下,没作声。
    “你想转做房地产?”月季询问。
    今日到场的大多从事这行,不难猜测。金千巧猛地吞吸两口烟雾,挤出肺部浊气,闭了闭眼睛。
    “是啊,金源百货恐怕保不了多久了。”
    “上次的事不是已经平息了?”
    金千巧自嘲一笑,流露出伤神疲态,所幸被丝缕白雾遮住几分,留得面子。
    “那两个保安事发后主动提辞呈,举家都搬离了长京,查过账面无端端各多了五十万。”金千巧眯起眼睛,“我大哥一旦出手就不会留活路,董事会下个月分股权,我打算把金源百货让给他,换现金流。”
    月季惊讶:“你要重头开始?”
    “不破不立。”掸去烟灰,她抿了口茶,涩味弥漫口腔,“月季,我们都要努力,我们都要成功。”
    目光缓缓聚拢,似是第一次认识眼前人,良久,月季展出笑容:“嗯,一定。”
    各自销了半杯茶,酒气散得差不多。
    走廊突兀传来脚步声响,月季甫一抬眼,就撞见沉均晗。尔后,他身侧传出两叁句日语,佐藤真希和朴世荣并肩而立,看着甚是投缘。
    沉均晗视线刹那锁住月季,鼻翼耸了耸,镜片微微滑落。
    “姐夫,二哥。”
    “咦?真巧。”朴世荣扬起下巴。
    他藏着些醉意,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那壶酒,又偏头问:“刚刚那壶清酒真是不错,月季尝过吗?”
    “就是啊……我尝过吗?”  月季视线掠过佐藤真希,眉头稍拧。
    今日这事来得不正常。
    如果说金千源是狠,那沉均晗就是准,他从不做多余之事,每个环节必定事先在心底描摹数遍,招招到位。
    “没有,佐藤不轻易取酿造的酒给人喝。”沉均晗扶了扶眼镜,纤薄唇瓣勾起,“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