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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8章诡秘之事
    雪停了,风也停了,尽管天气依然寒冷,但京城的老百姓们心里都十分的暖和。今天一大早,得知瓦剌军被火炮轰走的消息后,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跑出了家门,有的放鞭炮,有的敲锣,有的打鼓,一派欢庆胜利的样儿。

    走在雪地上,大街两旁的屋檐下,随处可见披红挂彩。瞧着这一幕幕欢喜的场景,方剑明的脚步也显得轻松起来。他是独自一人从客栈中出来的,他应邀去见一个人。在京师保卫战中,他所受的伤可以说是最重的,尤其是周风所刺中的那一剑,换成另外一个人,身体即使再坚挺,也得卧床半月,但他两三天之后就基本上没大碍了。

    当方剑明远远望见“清风楼”招牌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四个人,心中不免有些感伤。这四个人是“风尘四侠”。记得年初的时候,他、钟涛,还有风尘四侠,在清风楼中畅饮一番,可如今,他再也看不到风尘四侠的侠踪,这不得不让他为之感慨万千。

    没等他来到清风楼的大门外,只见一个身穿锦袍,相貌不凡的中年人大步奔了出来,一见方剑明,满脸笑容,抱拳道:“侯爷驾临,在下未曾远迎,望侯爷恕罪。”

    方剑明是第一次见过这人,道:“尊驾是?”

    中年人道:“在下慕容杰。”

    方剑明微微一惊,道:“难道尊驾就是清风楼的楼主?哎呀,失敬,失敬。”

    中年人道:“不敢,不敢。说起来,在下惭愧得很,上次侯爷光临,小楼招待不周,这次一定要用最好的方式来招待侯爷。”

    清风楼楼主慕容杰之名,在武林中,虽然不算响亮,但在京城,却是大大有名,只因他经营清风楼三十余年,所缴纳的赋税,多得令朝廷都不忍再要,而且,此楼最喜欢做善事,只要听到何处有荒灾,无不发银接济。因此,在这次京师保卫战中,清风楼并没有派人手护城,但也没什么人责怪。

    其实,清风楼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相反,它做了一件很多人这一生都办不到的事,那就是花费了一大笔的银子,帮朝廷募兵。当然,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而方剑明,恰恰就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中的一个。

    说真话,方剑明压根儿就没想过慕容杰会亲自出来迎接他,他虽然是皇钦的“逍遥侯”,但他一直没摆这个身份的架子。

    “慕容楼主的好意方某心领了,不过,我这次来贵楼,是应一个朋友而来的,不知……”没等方剑明把话说完,一股香风扑面而来,只见一个身穿绿裙,头扎蝴蝶结的少女冲到了近前,眼神怪怪的打量着方剑明,道:“想不到啊想不到,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居然成了一个侯爷。”

    慕容杰忙呵斥道:“兰心,不得对侯爷无礼,还不快向侯爷赔罪。”

    这个少女,方剑明依稀还记得她的相貌,听慕容杰的口气,只怕她就是慕容杰的女儿,果然,不等方剑明开口,少女小嘴一撇,道:“爹,侯爷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们见过的侯爷还少吗?他若是以解围京城的武林人物身份来我们清风楼,女儿会给他敬茶道歉,但是,他现在以侯爷的身份前来,我为什么要向他赔罪?”

    慕容杰被这个娇蛮的宝贝女儿气得极苦,正待要数落她几句,方剑明已笑道:“兰心姑娘快人快语,方某敬佩之至。”

    慕容杰怜爱的望了慕容兰心一眼,叹道:“侯爷大人大量,都怪我太过骄纵于她了。”

    慕容兰心本以为方剑明会因为她的无礼而与她大闹,没想到方剑明会这般和气,脸上神色一换,笑道:“侯爷,刚才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方剑明哭笑不得,想了想,对慕容杰道:“慕容楼主,方某前来相见之人乃逍遥派的帮主,不知他……”

    慕容兰心娇声道:“你不用问我爹了,我出来就是带你去见朱大哥的,你跟我来吧。”

    方剑明道:“有劳姑娘。”

    于是,在慕容兰心的引路下,方剑明进了清风楼的大门。清风楼好大,大得几乎没边,转来转去,来到了一座精致的小楼外,楼外是一个花园,此时,正有一个身躯提拔的汉子立在楼下,见了两人,忙上前道:“兰心,这位就是侯爷吗?”

    慕容兰心道:“彭叔叔,他正是侯爷。”

    那汉子朝方剑明一抱拳,道:“在下彭治平,见过侯爷。”

    方剑明眼神如电,早已看出这名叫彭治平的人是一个高手,抱拳回礼,道:“彭先生无须多礼。”

    慕容兰心伸手一拉彭治平,道:“彭叔叔,侯爷和朱大哥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还是先走吧。”

    彭治平道:“不错,不错。”两人告辞而去。

    方剑明上了楼,楼中陈设雅致,温暖如春,充满了古典之气,就算是大内皇宫,只怕也比不上,忽听大屏风后传来朱遵霖的声音:“方少侠,快请进来。”随着话声,只见朱遵霖绕过屏风走了上来。

    方剑明本以为和他相见之后,多少有些尴尬,但见他面色有些灰暗,不由吃了一惊,问道:“朱兄,你受伤了?”

    朱遵霖却关心的对他道:“方少侠,我听说你中了瓦剌公主的一剑,不知伤好了没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道:“这盒里有四粒治伤灵药,请你务必收下。”

    方剑明变色道:“朱兄,我观你脸色,似是受了内伤,这些灵药你应该留着自己用,我的伤已无大碍。”

    朱遵霖道:“我已经服用过了,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不收的话,岂不是看不起我。”

    方剑明听了,只好收下盒子,道:“我本以为朱兄已经离开了京师,没想到你昨晚会让清风楼的人来向我问好,更没想到的是,朱兄竟受了伤,不知是何人所为?”

    楼上已摆好了一桌酒菜,朱遵霖请方剑明坐下之后,缓缓问道:“方少侠,你觉得我的武功如何?”

    方剑明道:“以目前的江湖来看,能胜过朱兄的高手寥寥无几,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这人能把朱兄打伤,莫非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朱遵霖苦笑了一下,道:“我说出来,只怕你更要吃惊。”

    方剑明惊疑不定,问道:“这话怎么说?”

    朱遵霖道:“你还记得那日的三个黑衣蒙面人吗?”

    方剑明眼珠一转,失声道:“不会是他们把你打伤的吧?”

    朱遵霖叹了一声,道:“那三个黑衣蒙面人虽是我请来的绝顶高手,但我根本就不能号令他们,他们之所以会随我到京城来,无非是想借我的号召力而已。单凭他们每人的武功,虽不敢说是天下无敌,但也鲜少有敌手,尤其是内中一个,武功之高,犹在我之上,我也正是被他击伤的。”

    方剑明诧道:“朱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约我来此,恐怕就是想跟我说这些事吧。只要你高兴,小弟洗耳恭听。”

    朱遵霖看了看他,笑道:“我只见过你几次面,按理来说,并无深交,但不知怎么回事,总感觉和你有了极深的交情,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方剑明道:“能结交上朱兄这样的朋友,是小弟的荣幸。”

    朱遵霖道:“这也未尝不是我的荣幸。”举起酒杯,道:“来,我敬你一杯。”方剑明举杯道:“朱兄,咱们喝了这一杯酒,今后就是好朋友了,你的对我的称呼也得改改了。”

    朱遵霖哈哈一笑,道:“好。”

    两人一饮而尽,朱遵霖道:“我年长于你,叫你一声方老弟,你看如何?”

    方剑明道:“理当如此。”

    朱遵霖道:“你别看我领着一大帮高手,威风得很,但说实话,那些高手之中,除了极少数真正把我当作帮主之外,其他的都各有心思。”

    方剑明认真的听着,没有打断他的话,朱遵霖接着道:“叶开怀和甄飞羽可以说是我的部下,但我一直把他们当作我的朋友,因此,就算逍遥派解散了,他们也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方剑明问道:“是朱大哥自己解散的吗?”

    朱遵霖道:“就算我不解散,也没什么人愿意跟随于我了。”说到这里,笑了一笑,道:“怪只怪我不争气,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方剑明道:“朱大哥,你若当皇帝的话,我想定是一个爱民的好皇帝。”

    朱遵霖苦笑道:“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天下原该是我的,但经过很多事情之后,才明白世上的事都是有定数的,你越想得到的老天偏偏不会让你得到。事到如今,我也看透了。”顿了一顿,道:“说这些干什么呢,我还是跟你说正事吧。那三个黑衣蒙面人,分别叫做太虚子、无涯子、天鹫子。当然,这只是他们的化名,真正的名字,恐怕除了他们之外,谁也不知道。太虚子的武功,你也看到了,他虽然不敌你的义父,但也相差甚微。至于无涯子,因为他是归远帆的师父,我不好多说,我要说的是归远帆。我行走江湖的时候,遇上归远帆,因为误会动起手来,我侥幸胜了他,后来,误会澄清,他便要跟随于我,当时正是我用人之际,于是就和他做了朋友,但他得知我的真正身份之后,就改口叫我为公子,你道这是什么原因。原来,他的父亲曾做过我爷爷的臣子。我想,你也知道他会武当派的‘梯云纵’功夫。你们少林寺和武当派素来交好,这件事肯定不会不闻不问。我希望你们将来遇到他们师徒的时候,不要过于逼问,我相信他们师徒的为人,他们要说的时候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方剑明听了,道:“归远帆师父的武功高深莫测,朱大哥这么说,当然是为了我们着想,我会与飞虹真人说的。”

    朱遵霖道:“我重点要说的是天鹫子,此人的来历,无人知晓。那太虚子虽然也神秘,但因为他是梅老前辈举荐而来的,倒也有人认得他。这天鹫子却在无人引荐的情况下,找上了我,声称帮我打天下,当然,他也有他的条件,他要我在事成之后给他修建一座宫殿。说来真是惊人,当时无涯子前辈也在场,因不满他的傲气,与他对了一掌,我隐隐感觉到,无涯子前辈似乎落了下风,此人武功之高,由此可见一斑。那日在奉天殿外,我想你也看到了他的厉害,他仅仅是动了一身子,朱祁钰的属下就死得稀里糊涂。

    退出京城之后,我便解散了逍遥派,在大家临走之前,还每人厚赠了一笔银子,没想到,这天鹫子说我给得太少了,当时我二话没说,又格外厚赠他一笔,他却冷笑不断,突然口出狂言,要我等做他的手下。太虚子和无涯子两位前辈听了,顿时大怒,要联手对付他,但被我拦了下来,不管怎么说,这天鹫子好歹也帮过我的忙,既然没有成大业,又何必将他的狂言放在心上。我问他究竟想怎么样,他想了半天,说只要我接他一掌,如果当场没有什么事的话,他连银子也不要就走人,如果我有事的话,就得奉他为主。他武功虽高,但我也不会怕他,当即决定了。他打出的那一掌看似普普通通,但我接下之后,只觉身体就要爆炸了似的,十分痛苦,不过,我当时虽觉痛苦,但也咬牙硬撑了下来。他见我没事,想来是吃惊万分,赶紧离开了。

    过了几天之后,我忽觉胸口疼痛,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心知是因为接了天鹫子一掌所致,这时才知他的厉害。好在我及时运功治疗,又有灵药,现在脸色虽然还有些难看,但已没有什么大碍。我说过,我要和你做朋友,本想亲自去看望你的,但因为脸色不好看,加上身份使然,这才借清风楼与你相见。”

    方剑明听了,道:“对于三位老人家之事,小弟深感抱歉。”

    朱遵霖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无影门之事,我也有过,本想亲到楚副门主灵前祭奠,但又怕生出误会,唉。”

    方剑明道:“只要朱大哥有这份心,这就够了。”随口问道:“朱大哥,你和慕容楼主的交情很好吗?”

    朱遵霖摇摇头,道:“我与他只见过两次面而已,第一次是请他帮我完成大业,当然,他没有答应,第二次就是这一次。不过,梅儿和兰心姑娘是结拜姐妹,因为这层关心,他们父女对我倒是很好。”

    方剑明突然问道:“朱大哥,你是独自一人到京城来的吗?”

    朱遵霖笑道:“是啊。”

    方剑明眉头微微一皱,眼光四下一扫,朱遵霖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方剑明道:“这座小楼是……”

    朱遵霖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座楼就是清风楼‘日’字号的三个房间中的一个,听兰心姑娘说,能到这里来的,无不是巨富之人。”

    方剑明想了想,道:“哦,这我就放心了。”

    朱遵霖的内伤虽然还没有好,但听力之强,便是楼外园中有人轻轻走动也能听得见,加上他没有怀疑过清风楼,因此,对于方剑明的这种表现没怎么放在心上,笑了一笑,道:“来,咱们再干一杯。”

    两人边吃边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朱遵霖想起了什么事,神态郑重的问道:“方老弟,恕我放肆,你所得到的天河宝录是真的吗?”

    方剑明一怔,道:“天河宝录被武林中传得神秘万端,我也不知道它是真是假。”

    朱遵霖沉思了一会,道:“方老弟,你若信得过我的话,我想看看天河宝录,怎么样?”

    方剑明犹豫了一下,朱遵霖忙道:“如果不便那就算了。”

    方剑明倒不是不想给他看,只是因为天河宝录还附在身上,这叫他怎么拿出来?忽然,他灵机一动,从怀中拿出自天河宝录中多出的两张图递给朱遵霖,道:“朱大哥,你看看。”

    朱遵霖伸手接过,匆匆扫了最上面的一张,这本是一张普通的海岛图,但朱遵霖看了,却是脸色大变,看也没看第二张画有十八尊铠甲的图,将两张图交给了方剑明,语气凝重的道:“果然是真的。”

    方剑明听了,大奇,问道:“朱大哥,你见过天河宝录?”

    朱遵霖摇摇头,道:“我从来没见过。”

    方剑明更加奇怪了,朱遵霖似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对方剑明严肃的道:“方老弟,你一定要保护好这张图,它不仅关系着高深的武学秘笈,还隐藏着一个极大的宝藏。”

    方剑明惊疑万分,道:“朱大哥,你的话越来越来让我感到奇怪了,莫非你知道天河宝录的来历?”

    朱遵霖仍然是摇摇头,道:“我对天河宝录本身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见方剑明满脸的困惑,很想把自己所知的一些事告诉他,但他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叹了一声,道:“方老弟,因为我曾答应过人,不把这事泄露给他人知道,因此,希望你能谅解。”

    方剑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朱大哥有苦衷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绝不会让天河宝录落入邪魔手中。”

    自此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提天河宝录的事。这一餐,两人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席间,两人谈了不少武林趣事,但多半是朱遵霖说,方剑明在听。

    餐毕,方剑明听朱遵霖的口气,似有离开清风楼的意思,知道他要离开京城了,想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便决定送朱遵霖一程。朱遵霖深为感动,没有拒绝。

    两人出了小楼,小楼中顿时变得静寂起来,按理说,应该会有人来收拾杯盘,但过了半响,始终不见有人上来。

    倏地,忽听楼中传来轻微的响声,很快,一面壁板从中打开,闪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面白无须,矮的却生了一尺多长的胡须。两人站在一起,颇有趣味。

    “这姓方的小子果然有些本事,刚才我只不过漏了一口气,险些就被他发觉了。”高的道。

    “幸好没被他发觉,否则的话,你我联手,不见得能把他怎么样,何况还有一个朱遵霖。”矮的道。

    “嘿嘿,话又说回来,就算被他发现了又如何。”

    “小弟,你千万不要小看了这方剑明,将来阻扰我教统一大业的武林人中,只怕就算他最厉害。”

    “大哥,既然已经料到这小子将来会坏事,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他杀了?”

    “不要着急,我们都已经隐忍了这么多年,还在乎几年的时间吗?对手越强,这才有挑战意味。嘿嘿,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拦本教的统一大业,谁敢阻拦,只有死路一条。”古怪的冷笑传出,越发诡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