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奇不上心,懒洋洋的,“我知道啊,禄通的记者会,那不是咱隔壁办财经杂志的该担心的吗?”他摸出一支烟,叼着,“我一搞娱乐八卦的,凑那热闹干啥?”
小俞急得跺脚,“有可靠消息,mr. gf在那!”
“啥?”蒋奇愣了愣,“那倒是大新闻……可也是财经类的啊。”
“还有消息,路家找到了走丢二十年的女儿。”
“行吧,有点狗血,我这就让小吴,小唐他们——”
“唉呀!”小俞揪着他,拉他起来,“蒋哥,别磨蹭了,你赶紧过去吧!主编说,路家那女儿和张启圣有关系!”
“草!”蒋奇脸色剧变,腾地站起来,一看时间,眉头皱紧了,“你不早说!财经的肯定都到了,叫他们抢了个先!”
小俞把他衣服递给他,说:“不怕,主编还说,咱们搞娱乐的,还能跑不过搞财经的书呆子吗?蒋哥,加油啊!”
*
纤纤走到路太太和路守谦跟前,停住。
她面容温和,瞧着和以往没什么不同,路太太却莫名心虚,错开了视线。
“我走丢的那年,五岁。”纤纤笑了笑,“你不问问我,当初怎么会被许女士收养,在她家里过的怎么样吗?”
路太太转过头,看着别的地方。
纤纤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些事情,不用勉强。既然互相看不顺眼,不必强行做回亲人——”
路守谦沉声说:“没有勉强,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不认你?”
“你们想认回的,是五岁前的我。”纤纤平静的说,“这么多年来,你们在心里设想了一个成年后的我,我猜,和盼宁差不多。可我本人不符合。”
“所以我们会带你回去,帮助你改正心性,教育你成才,让你变得和小洄,盼宁那样的优秀。”路守谦语重心长。
“人们说血浓于水,可十几年不见面,早就是陌生人了。”纤纤又是一笑,“……也不在乎我经历了什么,只是一头热的想把我扭成你们想要的形象。”
路太太忍不住说:“我们不追究你和……和那个女人,难道不也是为了你好!”她看了一眼许玲,就像见到了会传染的脏东西,浑身一哆嗦,“就算是她要你做的,你可以选择不同流合污!”
纤纤若有所思,“是她要我——”
“白纤纤!”许玲突然叫道,“别把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你以为全推给我,你就干净了?”
她看向路守谦和路太太,又看秦太太和秦老爷子,怪笑:“你们当她是什么好东西吗?当年那五百万,她收下了可全是自己用的,一分钱也没给我!我教她勾引秦措,可没教她贪财死要钱。她和秦措在一起后,整天催我给她打钱,一有机会就问我要钱。她不问秦措要,天天管我要!”
路守谦:“……”
纤纤叹气:“当年秦少爷离家出走,跟家里闹僵了,本身也不宽裕,他的兴趣爱好又特烧钱,他也不容易啊。”
“你放屁!”许玲气结。
秦老爷子听得发笑,嘴角扬起一点,立即压住。
秦措心里也笑,把纤纤拉回自己身边,不动声色。
许玲气得脸色铁青,质问:“白纤纤,你敢说你不爱钱,你敢说你不贪财?”
纤纤说:“贪啊,谁不爱钱呢。”
许玲冷笑,对着路守谦夫妇说:“这可不是我教的——”
“够了!”
路守谦怒喝,额头上青筋暴起,冲着许玲吼:“我不管你是谁,这不是你闹场的地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又转头,对太太说:“静娴,你带宁宁回家,禁足一个月,开春了送她去学校念书,重新学习做人的道理。小洄,送客!”
他早没耐心了,拿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按了开机。
然后,他傻眼了。
近百个未接来电,未读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跳出来,这阵仗前所未有。
路守谦眼睛都看花了,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条:
【黄xx:路先生,请问您认回千金的事,是真的吗?祝贺您。】
路守谦呆了呆,疑心顿起:“小洄,你有没有告诉别人,我们要公开介绍宁宁?”
路洄一怔,“没有,不是刚刚才决定的?”
“……见鬼了。”
路守谦又开始头疼,来不及细想,手机放进口袋,“静娴。”他叫发呆的妻子,“快啊,待会儿开记者会人多,趁现在带宁宁走。”
路太太如梦初醒,“哦,哦。”
纤纤立在一边,“我另有安排。”
“你——”
路守谦看了她一眼,漠然的,麻木的说:“你别任性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今天对禄通,对我们家,有多重要?”他咬了咬牙,“别再给家人添麻烦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冰冷而生硬,不容置疑。
同一秒,大门开了。
路守谦一股火气升了上来。
他明明交代过,别让任何人打扰,今天也不知走的什么霉运,事事不顺心。
他带着怒气转身,接着一震。
门口少说站了十来个人。
“温德尔先生——”路守谦定了定神,“你怎么会来这里?”
奥斯汀温和有礼,“很抱歉打扰你们的家庭会议,我来接人。”
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
秦太太看见了,几乎掩饰不住刻薄。
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秦措一眼,“原来,我还是低估了白小姐的能力。”视线转向安静的女人,她淡淡道,“白小姐,这就是你的安排,你的退路吗?”
她问完,却见金发男人很轻松地笑了笑。
那是带点嘲讽的笑意。
秦太太冷着脸,正要再说,却见奥斯汀·温德尔上前一步。
从他开始,十几人一齐看着白纤纤,异口同声:
“boss!”
第65章 善意 “叫我小秦少爷。”
奥斯汀很快发现, 气氛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有点,奇怪。
空气就像停止了流动,无人说话, 无人动作, 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滴答走动。
他以为他一走进来, 面对的会是最凌厉的质问和指控。
结果,没有。
路先生只是震惊于那一句‘boss’,对他的到来,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真古怪。
纤纤问他:“开始了吗?”
“这个点, 当然。”奥斯汀瞄了眼墙上的钟,手摊开,身后的人立刻递上平板, 他按了两下, “一小时前就开始了。”
纤纤看着不断变幻的数值。
路守谦的手机还在响,他却不接, 就跟聋了似的装听不见。
他还在怀疑人生。
奥斯汀打量休息室里的人, 见到不少陌生的面孔,也看见了熟悉的人。
他冲着秦措微笑。
那一句老板, 与其说是叫给路守谦听的,不如说是叫给秦先生听的。
今天, 他的上司原本就为了跟路先生谈生意来的,他还以为早已经亮明了身份, 可是现在的情况, 当真诡异。
奥斯汀一只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 掩住两声咳嗽。
他向路守谦送去友好的一眼,刻意改用法语,低低的问:“他还不知道么?”
“是啊。”纤纤盯着屏幕, 心不在焉的用中文回答,“遇到了一点计划以外的状况,路先生太忙,没空看手机,也不接电话。”
“原来是这样。”奥斯汀了然,笑了笑,“我刚才还在佩服路先生超越常人的良好心态和风度——他看见我,不仅不生气,还很客气。他的平静和克制,令人敬佩。”
身后的人总算也弄懂了。
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说:“我也在想,路先生真是与众不同。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面对强势收购自己公司的对手,还能客客气气,礼貌招待的人。”
另一个男人说:“一位真正的绅士!”
几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奥斯汀起了头,他们都用的法语交谈,话说的体面又客气,表面赞扬,实则挖苦。
路守谦知道外国人说的是法语,但他听不懂。
他只觉得,这些人脸上挂着的笑容,怎么看都像装出来的伪善的同情,给人的感觉极差,膈应的很。
他只听懂了一句。
他们刚走进来,说的那一个英文单词。
boss。
奥斯汀·温德尔的老板,除了那一个人,还会有谁,还能有谁?
可是,不,不对,不可能。
那是白纤纤,拿走了秦措他母亲五百万离开的女人,被角落里的疯婆子养大的孩子,他和静娴的亲生女儿。
她怎么会和utopia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