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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1)
    黑雾缠绕在少年身边,银白的剑刃沾了血,少年脸颊边的黑色咒文不断地跳跃涌动,血滴落在地,所经之处怨灵四下逃散,惨叫声不断。

    冷白的指尖握紧长剑,咒文下那双眼瞳仿若与咒文融在一起,剑气无形地凝聚,空气仿佛随之静止。

    随着一道银白的剑光落下,凛冽寒光将天边分割,身后无数黑雾轰然消散,银光布满半边天空,血溅在半空,面前的几十名修士全部倒在了地上。

    他们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气息,全部失去了行动能力。

    黑色的咒文不断地跳跃,密密麻麻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盛如翡唇边挂着鲜血,仿佛察觉不到身上的伤,他不畏疼痛,不惧剑刃,挡在结界前,剑刃点地,在地上无形地划开界限。

    不允许有人向前踏过去一步。

    半边的石台晃荡了一阵,旁边的岩浆溅出来些许,林似锦再次被结界震飞,他背后溅到灼热的岩浆,皮肤传来被灼烧的疼痛,疼痛顺着穿进骨髓深处,他背后被烧开了一个小洞。

    他怕疼,指尖碰着自己的后背,脸色略微白了些许,不必想,若是岩浆淹没整座石台,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他捂着自己背后的伤站起身,当黑雾散去显出少年身形时,他看到了离他不远处的盛如翡。

    盛如翡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整个人充满暴虐的气息,隔空与他对上目光,冰冷的眼底仿佛融化了些许。

    他看到了盛如翡衣襟处的血洞,那片血红太过刺眼,他整个人像是被浸入冰冷的池水底,浑身冰凉,冰冷顺着浸入他心底。

    他脑海里想起来那个胸口被开了洞的稻草人,画面仿佛在此刻重合,他整个人陷入无尽粘稠的冰凉中,心脏传来晦涩的疼。

    林似锦背后是滚烫的岩浆,岩浆再次落在他背上,他毫无所觉,隔着重重黑雾,喊了一声师兄

    掌心略微攥紧,他眼里发红,那颗紧紧绷着的弦仿佛在此刻断开,面前的结界依旧在拦着他,他掌心大力地震着结界。

    结界裂开了一道道蛛纹,所有的灵力尽数反弹,林似锦脸颊上出现数道细小的伤口。他掌心大力拍着结界,指尖被灵力分割,鲜血顺着流下来。

    远处的盛如翡已经卷入了修士中央,无暇顾忌他,剑上的鲜红异常的刺眼,人群之中的盛如翡受了伤也分毫不在意,只用长剑挑开那些剑刃,不准那些修士靠近结界。

    林似锦知道结界不会有人能踏进来,但是盛如翡并不知道,还傻傻地在外面守着。

    盛如翡你回来

    他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热浪中央,看着那些黑色咒文密密麻麻地要将远处的少年吞噬,仿佛无数利刃在戳他的心脏。

    浓稠的冰冷将他吞没,他整个人仿佛融进了黑暗与冰冷之中,压抑的恐怖气息在此刻散发出来。

    他眼里映满不远处的清冷少年,掌间略微攥紧,指甲陷入皮肉里,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心底徒然冷然的怒意达到顶点。

    为何要在盛如翡身上下邪咒。

    他此生此世,从未与守阙有过牵扯,为何要费尽心思打乱他的一切。

    若是因他而起,应当冲着他来。

    为何要伤害他喜欢的师兄。

    为何要去伤害他珍视的人。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盛如翡。

    掌心落在结界的力道越来越重,无数灵力在他周围缠绕,林似锦眼里仿佛有火光要跳出来,灵力割破他的脸颊和脖颈,鲜血顺着流下来。

    他的发丝被灵力吹散,全身皮肤传来灼热的疼痛,耳边一切声音消散,远处的人影仿佛与记忆最深处的重合。

    少年天生银发,生来矜贵,天边的云月一般,总是一年四季裹着沾冷梅香的狐裘,人比红梅更加灼艳,回眸时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光仿佛有了温度。

    小锦,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可知晓应当如何?

    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周遭万物仿佛消了声,林似锦嗓间被堵住,晦涩的难以开口,心脏传来剧烈的疼痛。

    与此同时,深渊崖底仿佛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嗡鸣,林似锦站在原地,从他周遭蔓延出来无形的恐怖威压,他面前的结界砰地一声无形碎裂。

    林似锦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开了口,嗓音低哑冷然。

    秋水。

    随着这一声,埋在万千白骨深处的玄剑剑尖动了,无数白骨受到震动,嗡地一声,玄剑散发出来无尽的邪气,从白骨中挣脱而出,无形的镇压禁忌被轻易打破。

    万千白骨发出哀鸣,深重的邪气蔓延至天际,整座血塔陷入黑暗之中。

    沉寂了整整一千年的秋水剑,在此时此刻破开了束缚。

    扶光长皋峰。

    无人问津的偏殿里,那里立着一座神像,神像前是七魂烛,此时,七根蜡烛全部一起亮了。

    第135章 你的人生不应该没有我

    砰

    结界在面前破碎, 天地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只有脚底的炼血阵发着微弱的光。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嗡鸣,须臾之间, 一把玄铁剑直直地飞向炼血阵。

    雕刻着锦花花纹的长剑停在他面前,剑身通体漆黑, 散发着浓重的邪气,空中浮现出来四个浅浅的字体。

    何以为剑

    林似锦长身而立,他看着这四个字,指尖慢慢地触上剑身, 微微垂眸, 碰到一片刻骨的冰凉。

    我不知何以为剑,无非立心、立命,广泽天下我不求这些, 我只求无愧于心。

    他话音落了, 秋水剑落入掌中,无尽的威压蔓延出来,深重的邪气如墨色一般铺开。

    林似锦握紧了掌中的剑刃, 他每走一步, 地上的炼血阵便消失一寸。

    到他走到尽头,那里浮现出来巨大的黑色羽鹤吟纹, 他站在原地未动, 秋水剑身蔓延出来一道深色的光芒。

    剑刃厚重的威压搅动着天边的云,落在面前的羽鹤吟纹, 无尽的剑气直逼而上,面前的羽鹤吟纹砰轰然碎裂。

    在羽鹤吟纹破碎的那一刻, 整座山都在颤抖, 边缘的岩浆倒灌, 无尽的灼浪扑面而来。

    林似锦握紧长剑,剑尖在半空中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摧毁了整座山无数联结的阵法。

    那是什么

    有人毁了整座无相山的虚无阵法。

    血塔要毁了,快离开这里

    随着炼血阵的消失,许多弟子清醒过来,一众弟子都在看着天边的那道人影。

    少年握着玄黑长剑,三千青丝散在身侧,身形气质清冷不可侵犯,无数怨灵在他身边无形消散。他破开阵法,微微侧脸,眉眼清丽逼人,凛然气质宛若盛开在寒山之上的春锦。

    有人认出来了那是谁。

    主子,那是

    越寒收了长剑,看来得到的情报没错,如今秋水剑确实落在了林似锦手里。

    这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最好的结果。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崔皓雪看着少年远去的方向,有纸鹤顺着破开的缝隙进来,纸鹤落在他指尖,片刻之后,他面色变了些许。

    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先离开这里。

    越寒看出来崔皓雪脸色凝重,没再多言,给剩余的斩祟使传了音,他们多多少少受了阵法的影响挂了彩。

    一行人身形在原地消失。

    莫焰看了眼不远处的方向,眸光略微变了些许,并未多言,有人为他们破了结界,自然是好事。

    弟子全部在阵法中消散,他们手中的令牌掉落在地上,尚且不知,外面等待着他们的是新的炼狱。

    在石台边缘,弟子恢复神智尽数散了去,那里只剩下一道玄衣人影。

    盛如翡有些握不住剑,他半边脸被邪咒吞噬,有些看不清东西,他眼前模糊,掌中温热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自己的心脏在缓慢跳动。

    在他晕过去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朝着他过来,唇畔微动,在喊他的名字。

    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他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天地在此刻寂静,他眼前只剩下不远处的少年。

    身体处的疼痛后知后觉涌上来,他指尖碰着自己的脸颊,此时目光略有些深远,晕过去之前,动作略带笨拙,不想让少年看着他这般模样。

    师兄

    林似锦眼睁睁地看着盛如翡倒下,他上前接住了人,指尖碰到盛如翡的脸颊,那上面黑色的咒文碰到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消退些许。

    秋水剑围绕在他身边,林似锦指尖略微绷紧,整座山发出剧烈的震动,有岩浆喷溅在石台,他嗓音略低。

    师兄,别怕,我带你出去。

    他背上的少年指尖略微动了动,盛如翡趴在他背上,他身形在原地消失。

    在他踏出无相山的那一刻,翻涌的岩浆将整座石台淹没,连同碎裂的羽鹤吟纹一同消散。

    无相山是一座封闭的深山,整座山都在阵法之中,阵法破开之后,所有的弟子都出现在不夜城外。

    林似锦背着盛如翡,盛如翡已经晕了过去,守阙也并没有追上他们,他现在要先找一个地方给盛如翡看伤。

    他穿过成片的阴林,秋水待在他身边,几乎没有任何妖邪敢靠近,他指尖摸到一片温热,步伐略有些急促。

    穿过成片的阴林,林似锦注意到路边的村庄院落是一片狼藉,边缘的枯草沾了些许的血迹,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浮现出来。

    不过此时他没有时间去查探,记挂着盛如翡的伤势,他在边缘找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院落非常陈旧,方要踏进去,他眼角瞥到了一角月华白袍,他步伐略微停顿。

    只是停顿一瞬,他背着人直接便进了院落,顺便布了一层结界。

    秋水剑插在地上,无形的地释放出来信号,拦住了外面的两人。

    奉如皋与凤卿站在门外,秋水剑剑尖对准他们,分毫不客气,从剑刃中透出来稚嫩的童声。

    又是你们,找我主子做什么?

    我主子不欢迎你们,滚回去。

    秋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除了自己的主子没有待见过谁,一道剑光划过去,奉如皋的衣角开了个口子。

    凤卿略微拧眉,看着奉如皋分毫没动怒,他也知道这把剑不好招惹,不能听声音是孩童就好糊弄,实际上是一把出世最低三千年的邪剑。

    我要见他。

    你算老几啊,我主子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不滚回去别怪我不客气。秋水嗓音稚气,听上去软糯糯的,剑尖却没有客气,对准了奉如皋,释放出来无尽的威压。

    他们外面还在僵持,林似锦在院子里把盛如翡放下来,他检查了盛如翡的伤口,伤处太多,他数不过来。

    指尖碰在盛如翡的脸颊,那些黑色的咒文已经褪去,在盛如翡额角留下一个黑色的鹤纹印记。

    他试了各种办法,没有把黑色咒文去掉。

    盛如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先包扎了,他眼皮微抬,对半空的扶衡开了口。

    你是不是都知晓。林似锦开了口,是为了让我能唤出来秋水?

    扶衡敢做敢当,承认道,是。

    你想让我看着他死?

    扶衡:他中了邪咒,活不过三月。

    意思是早晚都是一死,他在乎小废物点心,可不会在乎小废物点心喜欢的人。

    林似锦指尖略微顿了一下,好一会才开口,是什么时候有的。

    他没问扶衡为何不告诉他,他心中虽然有怨气,但是知道此时应该做什么,不应冲扶衡发火。

    扶衡太过于了解他,不告诉他是猜得到他得知之后的反应。

    金钺寺时,扶衡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那时他受了伤伤口难以愈合。

    其实邪咒是从小废物点心身上转移的,这件事他没有说。

    林似锦指尖略微绷紧,他盯着盛如翡的侧脸,盛如翡如今晕过去了,怪不得会在幻阵中问他那样的问题。

    原来是自己心里清楚。

    却不愿意告诉他。

    你这个骗子。林似锦碰着盛如翡的脸颊,眼眶略有些红,嗓音有些发颤,不是说好什么都会跟我说。

    为何还要瞒着我。

    盛如翡无法回答他,他摸摸盛如翡的眼皮,在床榻边守了盛如翡好一会。

    片刻之后,他从原地起身,脱了自己的外袍盖在盛如翡身上。

    我一会回来,师兄在这里等我。

    林似锦出了房间,秋水剑还在门外,那里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如今再和奉如皋相见,他表情平淡,那句师尊到底没有叫出口。

    三人见面,奉如皋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不过是短短数月,明显的气质不太一样,想来是在外面经历一番历练之后磨炼了气质。

    七魂烛亮了,说明少年如今魂魄全部觉醒,一切都能记起来了。

    我过来找你,是想让你跟我走。

    奉如皋话音顿了顿,他知晓外面发生的一切,很快邪咒肆虐,在何处待着都不会安全,他不想让少年参与其中。

    我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林似锦不知晓奉如皋在说什么,现在奉如皋也不可能再威胁他,与他好好商量,他也不会同意。

    不必,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林似锦心里还记挂着盛如翡,他不愿意多待,嗓音疏远,可还有别的事?

    他对上奉如皋的目光,男人眼底翻涌着诸多情绪,带着深刻的执念,他还未转身,奉如皋握住了他的手腕。

    林似锦气息冷凝几分,尚且未言语,奉如皋先开了口。

    守阙不会放过你,你应该跟我走。

    他中了邪咒,邪咒无法可解。

    我知晓,不劳师尊为我操心,林似锦一根根掰开奉如皋的手指,我不会跟师尊走,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我不知晓过去发生了什么,只记起来一些师尊给予我良多,日后我会努力偿还。

    奉如皋为他取雪莲圣心,在以前也为他做了许多,他隐约有印象,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