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玖紧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以防止让自己颤抖。
他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变得敏感,哪怕是皮肤和球服的轻微摩擦,都能激起一层酥麻的颤栗,折磨得他几欲发疯。
他甚至自嘲地笑了笑。
怕不是这疯病也要遗传到他身上。
门外翟迟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对面的房间里却一直没有动静。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房门,眉头微微蹙起,他开了房门把麻辣烫放回自己的房间,下楼找人拿备用房卡。
正打算上楼,酒店旋转门忽然簇拥着挤进来几个人,看到他在前台的位置,那几人迅速冲了过来。
翟哥,你和副队刚刚去钤江七中宿舍打架了,是真的吗?
听说你把林侨的胳膊卸了?
他们说余玖一直在服用阻断信息素的药,什么意思啊?余玖不是beta吗?
你们两个去钤江七中找场子怎么不叫上我们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问得急切,翟迟听着脸色微变,什么药?
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你们怎么知道药的事给吞了回去。
邹建道:翟哥你不知道啊?钤江七中有人偷了副队的药送去检测,检测结果被人发到新闻网上了。
他们是看到了新闻然后在各种评论区了解到的事情经过。
评论里一些知情人说,余玖就是因为药被偷了才找到七中宿舍去的。
翟迟和他一起去的,怎么会不知道药的事呢?
疑问还没发表出来,前台小姐姐手里的房卡就被抽走,人已经在两步开外了。
电梯还在高楼层没下来,翟迟一刻也等不了直接走了楼梯。
他太大意了。
明知道杨志恩把药送去检测了,从七中宿舍出来,他一心记挂着余玖的情绪,把药被送去检测这茬忘得干干净净。
他们竟然还当新闻发布出去了!
一个高中生服用信息素阻断的药物不算什么大新闻,可H省正在进行省级篮球赛,晋沂一中在这次比赛中大出风头,本来就有媒体盯着余玖这个beta副队长,现在被曝出余玖可能不是beta,这篇新闻会以极快的速度在参加篮球赛的各所学校中间传开。
余玖他看到新闻了吗?
他愿意被人知道他omega的身份吗?
他会不会觉得不安?
几个念头在脑子里飞快闪过,翟迟快步回到了三楼,一刻没犹豫打开了余玖紧闭的房门。
他先是冲进了最里面,在床上却没看见人,然后才闻到了一阵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是甜的,又有点淡淡的清苦,浓郁的果香掺杂着酒气,像是一种果酒的味道。
翟迟猛然一怔,转身寻着信息素更为浓郁的地方走去。
浴室的门没关紧,只是虚虚地掩着,酒店房间的浴室不大,一眼就能包纳。
翟迟推门进去,他要找的人正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环住了自己的双臂,整个人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开门的一刹那,omega的信息素像风一样袭来。
被omega的信息素诱惑是Alpha的天性,翟迟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勾上了千丝万缕的无形的线,在拉扯着他朝着前面的omega走过去,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着让他标记那个omega。
这时蜷缩着的omega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翟迟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余玖现在的状况有多不正常。
他这是发情期?
他心跳骤然加快,被他强行按捺下来,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他抬步走进浴室。
出去。
浴室里的omega低着头,看也不看来人,出口的声音冰冷,又藏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来的人是谁?
余玖没有余力思考。
可不管是谁,这个时候靠近他,他都本能地警惕。
翟迟却没听他的,径自走到他面前,是我,翟迟。
Alpha声音带着刻意的安抚。
大概是觉得声音熟悉,余玖缓缓抬起头,借着昨晚残留的药效,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但也费了半天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你也出去。
翟迟:
原来他并没有特殊待遇。
可余玖虽然说着让他出去,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在看到翟迟的瞬间,他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
余玖很清楚那是什么是对Alpha的信息素的渴望。
他看到翟迟这张脸,脑中自发浮现出那天翟迟醉酒将他压在身下的场景,短暂的闻到过几乎已经快被他忘记的味道,这会儿莫名变得极度清晰。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强忍着不让自己扑上去。
翟迟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
突然抬头的omega,凌乱的刘海被汗水浸湿,揉杂在他泛着潮红的脸上。
余玖眼眶红润,目光迷离,可能是自己埋头膝盖闷了太久,这会儿抬起头因为呼吸困难而显得又急又乱。
他胸膛不停起伏,精致的锁骨随着他的呼吸上下浮动,白皙的皮肤因为高热泛起一层薄红,和他身上红色的球服衬得相得益彰,看久了几乎要让人迷失。
翟迟呼吸断了几拍,他喉咙滚动,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要逃。
他不知道他留在这里会对余玖做出什么事情!
我去给你拿抑制
叮!
他仓促起身,话还没说完,忽然脚尖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自己脚边被踹开了一段距离的针管。
针管?
装着抑制剂的针管已经空了。
翟迟心里微紧,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猜测,他又转头看向余玖。
这一看他只觉得呼吸一窒,满目骇然。
只见余玖蹲着的位置周围,七零八落地丢着几只空了的针管,在靠近淋浴喷头的角落里,扔着一个抑制剂的包装盒。
一盒抑制剂十支包装,此时打开的包装里放置针管的塑料托盘里,只剩下了两支。
再看余玖环住自己膝盖的手臂,因为注射不当留下了很明显的鼓包和针孔,其中有两个还渗着已经干涸的血珠。
他一次性给自己注射了八支抑制剂!
翟迟瞳孔骤缩,心里一阵刺痛,一时间震惊,疑虑,愤怒,心疼等各种情绪淹没了他本能的欲望和逃避的念头,他脱口喊道:你疯了?!
余玖被他突然的大喊吓得一颤,沉积了许久的委屈一下子全涌出来了,他仰头看着翟迟:没、没用,抑制剂没用了。
他声音发着颤,像重锤一样击打在翟迟的心上。
翟迟心想:他冲着余玖喊什么呢?
他有什么资格喊?
他愤怒的是自己,他怎么能对着小玖这么喊呢?
被余玖充斥着委屈和无助的眼神这么看着,翟迟仿佛心脏都跟着揪成了一团。
他忽然蹲身,从余玖剩下的两支抑制剂里拿了一支扎进自己的手臂里,注射完之后,他直接抱起余玖,我送你去医院。
不料被他吓到了也只是委委屈屈控诉的人在听到去医院之后整个人脸色一变,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我不去医院!
余玖说:我不去医院。
他不能去医院!
被余卉知道了怎么办?
被他爸知道了怎么办?
他一直以来强撑起来的坚强独立的外墙,他不想在爸妈面前碎掉。
他可以一个人,他不需要谁照顾,所有的问题他都能自己解决,他不用依靠别人!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过得不好,更不想让人知道他有多脆弱。
从这里走出去,他会遇到哪些人?会有多少人知道他因为发情期进了医院?
会有人可怜他,会有人同情他。
会有人追根究底地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要怎么跟别人说?
余玖被翟迟抱在怀里,他浑身发烫,心里却透着冰凉。
身体上的酥麻颤栗提醒着他正在经历什么,体内叫嚣的欲望在告诉他他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他紧拽着翟迟的手,近距离贴在一起,他闻到了他渴望已久的信息素,却只觉得鼻腔酸涩。
他不禁怨恨起生他的父母。
为什么他妈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他爸五年前要放弃他?
为什么明知道余卉不喜欢他,却依然把自己交给她?
他忍不住呜咽一声,一口咬住了翟迟近在咫尺的脖子。
翟迟六神无主地抱着他,他不知道余玖为什么不肯去医院,却因为他滚烫虚弱的身体担心不已。
蓦地左侧脖颈处一阵剧痛,他整个人僵了一下,抱着余玖的身体没有松开,反而把手收得更紧。
被咬的地方靠近着腺体,是信息素浓郁也极为敏感的地方。
但是被咬上的瞬间,他不仅没有被侵犯的急躁,反而有点被依赖的满足。
余玖趴在他怀里,脑袋紧贴在他脖子上,一边发狠地咬着,一边还隐忍地抽动着。
他在哭。
脖颈上有湿热的东西滑过,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翟迟轻轻抚上余玖的后脑勺,轻捋着他后颈处略长的发梢,轻声安慰道:好,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