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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七)
    “如果他的愿望是让穆怀周死呢?”方慈看着夏如是问道。

    夏如是愣了一下:“不,不会吧?”

    “还不会呢。”有时候方慈是真的觉得他够可爱,不然也不会和自己这个把他撞死的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还一点端倪都没有察觉。

    “如果他不是与穆怀周有什么仇恨纠葛,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即便死后日日重复着痛苦?”

    方慈的质问让夏如是哑口无言。

    “那,那如果是这样,我们不是更要去调查这个自杀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穆怀周做了什么才会把他逼到这种境地?”夏如是先是结巴了一下,接着就捋清了事情的逻辑,不甘示弱地反问回去。

    “呵。”方慈轻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带着不屑。

    这个眼神看得夏如是非常不舒服,见方慈不再理他,他不依不饶地说道:“方慈,如果穆怀周真的做了什么,害死了一条人命,你也完全不在乎吗?”

    “所以呢?”

    “所以……”方慈的反问让夏如是都气笑了,这种他认为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常识,方慈居然问‘所以呢’。

    “所以,害了人自然要交由法律惩罚他!”

    如果不是现在正坐在咖啡厅了,方慈简直要大笑出声,这是她活到现在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义正辞严地在她面前说出如此充满正义的话。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她笑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很好,你很可爱,今天我再次对你改观了。”方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方慈笑着摸了摸夏如是的头:“小乖,姐姐带你去买旺仔牛奶怎么样?”

    “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对于方慈的这种反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让夏如是更加气愤。

    不想再与夏如是纠结这种问题,方慈起身,她记得穆怀周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一只被碾死的猫,不知道这件事情与他被纠缠是否联系,这样想着,她便来到了地下车库,一进去,就被一股阴冷的风吹得不禁抱起了手臂。

    “车库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口中嘟囔着,但脚下却不停留,回忆着穆怀周车位所在位置。

    夏如是对于方慈刚刚与他的争论感到气愤,但想了想,还是磨磨蹭蹭地跟在了方慈的身后,一起来到地下车库,上次她放任婴鬼杀了陈家叁人的事情,依然让他心有余悸,陈伟死时的挣扎和惨状,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面前这个看起来清瘦的女孩变成这样。大概夏如是有些当惯了老师,毕竟在绕南村支教的两年,做了两年的班主任,又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方慈父母双亡的信息,他总是想到那些自幼时就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眼中总是有着浓浓戒备的小孩。

    方慈在陈家门口淡淡说出帮朋友忙时的表情和她眼睁睁看着陈伟垂死挣扎毫无波动的脸交替着在夏如是的脑中浮现。

    夏如是神色复杂地看向正在车库中细心寻找线索的方慈,冷色调的灯光下,趁得她的肤色呈现出一种冷瓷白色,她抿着唇,脸上没有平日里那么丰富的表情,看上去居然有一分恬静和优雅。

    如果不看她正徒手抓起来一只软绵得仿佛无骨一般,眼球被挤压出来挂在眼眶外的黑猫。

    小猫嗷嗷地叫着在她的手中挣扎着,夏如是才看出这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只黑猫的亡魂。

    “小家伙也是可怜。”方慈拎着它的后颈肉,小猫挣扎了几下,就不敢再动,而且瑟缩着把尾巴蜷在了肚子前。

    方慈一甩手,将猫抛了出去,它扭动了一下身子,就在半空中消散了,像不曾存在过一般。

    “它怎么了?”夏如是看着猫骤然消散,问道。

    “大概转世去了吧,这些动物没什么灵智,死后不久就会飘散,它没了眼睛,看不到路,所以在这个车位上多困了几天。”

    “那你是帮它找到路了吗?”夏如是追问道。

    方慈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加快脚步准备离开地下车库,这里不算干净,还是有些游魂,但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个。

    夏如是并不因为被忽略而生气,反正快走几步跟上她的脚步,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着:“我说什么来着,就觉得你能当个好人,改过自新吧,尤其那个穆怀周,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找个正经工作,好好谈个恋爱,你这样……”

    要不找个大师把他度了吧……方慈用手指堵着耳朵,这样想着,但她自己也知道,现在多的是打着算命超度消灾的骗子,真正的奇能异士哪这么容易找到,夏如是还周身透露着古怪,哪这么容易把他给超度了。

    夏如是看方慈堵了耳朵,更觉得需要好好教育她,你说说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成了这样。他没办法触碰到方慈,只能紧紧跟着他,恨不得嘴都贴到了她的耳垂上,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和尚,一阵一阵的微凉顺着他讲话的吐息,打在方慈的耳边,直让她起了一溜的鸡皮疙瘩。

    “喂。”方慈突然站定,夏如是一下没收住脚步,直接一头撞近了方慈的身体里,凉得方慈一个哆嗦,他赶紧后撤了一步,没想到领口一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方慈猛地一拽。

    他感觉到自己的唇碰上了什么温热而柔软的物体,大脑几乎宕机,然后才意识到他被方慈吻了。

    方慈个子不算高,她仰着头才封上了这喋喋不休的唇,和鬼接吻是第一次,这感觉并不算好,唇瓣相触时,一种奇异的麻木感爬上了她的唇,就像她前年拔智齿后麻药还没有消退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只是看着这不知疲倦开开合合的唇,满脑子只有将它封上的想法,却不曾想,身体快她想法一步,竟以自己的唇,去封了夏如是的唇。

    这个吻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迅速,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方慈就放开了他,她本来还有些疑惑与自己不经大脑的举动,但看到夏如是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刚刚被他唠叨得不耐烦的心情瞬间转好。

    她露出恶劣的笑,嘴角扯着,两个小梨涡随着肌肉的扯动忽隐忽现,又若有似无地将她露出恶魔小角一般的恶劣悄悄掩盖,她的声音中带了调笑,说道:“原来是想我这样让你闭嘴啊。”

    她早就看透了夏如是单纯的本质,只是没想到一个吻就让他脸红害羞到这幅样子。

    “你……你你。”夏如是看着方慈一脸戏谑的表情,你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别我我我了,你以为我是怎么样能过上现在的生活,还能在这寸土寸金的申江给鬼收拾个客房出来,穆怀周死了我可是少了一大笔收入,别愣着了,我有想法了。”

    她嘴里小声又嘟哝了一句,难怪都爱说见了鬼了,给鬼收拾个客房出来住,是真见鬼了。

    不等夏如是反应,她就抬脚走进了电梯中,他也快走几步跟着进了电梯,方慈按了一楼的按键,带上耳机,开始说道。

    “我本以为猫的尸体也是经人指点刻意放的,尤其还是死状如此惨烈的黑猫,但现在看,有可能是巧合。”

    “为什么?”

    “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是为了引厉鬼现身,这猫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我送走,放猫尸体的人很有可能和拿鞋子砸穆怀周的是同一人,而那缠着穆怀周的厉鬼,以他现在的煞气,本不应该有能力脱离自杀的那一块区域,但是凑巧有人将猫尸扔在他的停车位,才使得这鬼短暂地缠上了他。”

    “那这样看来,他的能力不足以直接对穆怀周造成伤害,是不是穆怀周暂时是安全的?”

    方慈边走边看着手机,修长洁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突然在一则新闻上停住了,她站在原地,抬头对夏如是说:“这个暂时,怕是非常暂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