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小楼自始至终紧闭着大门,这种情况方慈也束手无策,门外挤满了想要获取一手新闻的人,若是方慈遇到这种事情,不说开门,她直接就会连夜搬家。
“那我们怎么办?”夏如是在方慈身边踱步,此时二人正坐在溪边的树荫下。
“要不回去吧,过段时间等我的事情热度降下去了再来。”他提议道。
方慈光着脚丫子,摇着腿,脚趾一下一下地拨弄着清澈的水面,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她洁白的肌肤上,像是闪耀的星星一般。
如果忽视掉溪流中缓缓冒出的一颗腐烂的头,这就是一幅美好的女孩戏水图。
这颗头慢慢地靠近方慈,连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
有时候走在河边,河水看上去并不算脏,但有些区域,踏进去的一瞬,鼻腔就会瞬间被腥臭味占据,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可能真的和污染无关。
方慈的脚顿了一下,她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终于狠狠地闭上眼睛,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一脚就冲这头踢了过去,烂头一下子被踢飞了出去。
头被踢飞后,这腐尸的肩上只剩半条烂脖子,它整个尸体都被踢得一个趔趄,伸手往肩上摸了摸,发现摸了一个空,然后幽怨地用它的半截脖子盯了方慈一会儿,又缓缓地沉回了水里。
目睹一切的夏如是目瞪口呆,他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退了半步,和方慈保持了一个距离。
“嗯……这个是熟人。”方慈试图解释,“所以我们打招呼的方式,可能,有些直接……”
嗯……直接…… 夏如是看着已经被水流冲出老远的头,一个黑影正在水面下试图追上那颗头。
这是一个溺死鬼,方慈第一次看到她,是在二十年前,那会儿方慈只有五岁。
那天晚上忽然村里骚动了起来。
“听说了吗,王家的那个小丫头失踪啦!”
“哈哈哈,是不是和野男人跑了啊。”
“那谁知道,看她那副长相,一看就不是安分的样子。”
尽管自以为压低的声音,但那些带着恶意的刺探的话语永远都是刺耳的,它们飘进了方慈的耳中,刺得她耳朵痛。
她又去了河边,家里没有风扇,连唯一的扇子也被养母拿着用着晚上给哥哥扇风,她实在热得睡不着,有时便会趁家里人都熟睡,偷偷溜去河边。
夜晚的河边往往是安静的,人们很少往这里来,老人们善用关于水鬼的故事恐吓孩子,这些故事一代代相传,守护着河岸的宁静。
而今晚,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轻轻的啜泣声不断传入方慈的耳中,人们拿着手电筒,光线在足有一人高的芦苇丛中扫射着,方慈嫌这光线刺眼,又往芦苇的深处钻了钻,突然,和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打了一个照面。
少女被方慈吓了一跳,她双手抱着胸,瑟缩着后退了一点。
方慈也愣了一下,她转身想走,身后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光就打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种强光,眼泪几乎瞬间夺眶而出。
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
人们迅速聚集了过来,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大家清晰地看到,方慈愣愣地坐在地上,而她的身后,一具赤裸的女尸,静静地躺在那里。
女尸的面部极度扭曲,似乎死亡有一阵子了,她的皮肤被水汽浸泡,白得发胀,甚至呈透明状,长发被水浸湿,纠缠在身体上,她的身体和面部都有被殴打过的痕迹,更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她的两腿之间,有斑驳的血迹。
这件事情,之后却不了了之,女孩的家人觉得被强奸实在丢人,即使被这么多人看到,依然强撑着坚持说是不小心溺水,并未报警,所以直到今天,杀死女孩的凶手依然没有找到。
方慈平静地讲述了这样一段往事,夏如是听得目瞪口呆。
“那会儿她还挺漂亮的,现在水里泡久了,都烂了。”方慈用“今天天气真好啊”的口吻,谈论着刚刚的腐尸。
“就这样……没有后续了?”夏如是仍是抱着一丝希望,追问道。
“那不然呢?”方慈似笑非笑。
“她已经是鬼了,为什么不能向仇人寻仇?她看起来比停车场的那个小女孩要厉害很多”
“若是每个鬼都能寻仇,那世间不是乱套了?”方慈看着水面,“而且她死在这水中,怨气借由水的力量凝聚,没有一定的契机,她离不开这里。”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向夏如是,笑了:“来都来了,怎么能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