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啾啾的头发,滑溜溜的,又黑又漂亮。
白缪把石榴簪花插进啾啾的发间,像所有?喜欢漂亮东西的女孩子一样小心摸了一下:“好看的!就该啾啾戴,买下来。”
她说完, 书生就推开掌柜的凑过?来, 谄媚笑着狂点头:“好看好看, 我给?她买。”
??白缪和啾啾两人愣住。
不是?呢?你谁呀。
就想给?她们买?!
虽然习惯了受人供奉, 但小仙君可不是?谁的贡品都接受的。
缪缪崽崽鼓着嘴巴, 不耐地烦他一眼:“我们有?钱。”
她拉下荷包, 刚要?将银子甩他脸上,楼下突然热闹起来。
缪缪耳识过?人,薄而?透的耳朵微动,陌生又细微的脚步声踏进楼下铺子, 脚步声多而?细碎,不属于这店里的任何人。
她转过?头。
木楼梯砰砰砰地响起来,听起来来人是?个急性子。
接着,上来一个女人,手持长鞭,五彩布条拧成的,鞭柄坠着两颗小小的黄铜铃铛,手腕抖动就会发出叮铃声响。
啾啾两手相搭,规矩放在小腹处,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怒气冲冲的大家小姐,在家受尽宠爱才能养出的娇蛮劲。上身?穿着大红色编金色如意纹垂胡袖,石青编万字纹半臂和宝蓝刻丝软缎,翠绿撒小花图案的破裙微微分开,露出鹿靴。
只看打?扮看不出她的与其它女子不同,啾啾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她的脑袋。
头上挽着道士发髻,结发于顶,用精美的玉冠扣着,云鬓簪着几小朵碧玉镶金的簪花。
腰肢上什么荷包、丝绦、玉佩也没?挂,只有?一截放鞭子的倒钩。
她不说话?不笑时,整个人凛若冰霜,带着上位者的不屑一顾。
此时一说话?,眉目含怒,眼睛微微一眯,整个人就更鲜活一些。
她凝脂白玉般的手指握着长鞭,冲着三人的方?向反手一震,在地上打?出“啪”的一声后,冲着她们高高举起。
“贱人!”鞭子凌厉的声音破空而?来。
这样的敌意啾啾被吓了一大跳,心里抖着,但她没?有?往后退,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站在白缪前?面。
她声音都在抖,却对白缪说:“缪缪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白缪眨了一下眼睛,她一点也不怕。
她盯着那个娇纵的女孩子看,这个人身?上一点对她们的恶意也没?有?。
她的鞭子是?打?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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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看着,被美人眼光追随着,宝珠从小就习惯了。
毕竟皇宫是?天下美人云集的地方?,全国最美的男人女人都在那儿了,美婢、宫妃,就连洒扫宫阶的小太监都是?清秀的。
她是?皇帝和皇后嫡出的唯一孩子,上到一宫娘娘,下到世家贵女,没?有?一个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太漂亮了,她甚至想不出什么词可以形容她。
短暂的被两个女子容颜惊艳到后,宝珠抿着唇,扬鞭直打?向她俩一旁的书生。
来之前?她还?有?点信那个妓子说的话?,但她只信一成,有?美人是?真,美人但勾蒋三,她是?不信的。
蒋三出来一个蒋家的名头,还?有?什么值得人看上。
扣扣搜搜,美人看得上他才有?鬼。
她一鞭子下去,好似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将书生的手臂打?了长长一条血痕,衣裳都打?破了,溅出红色的血,染在鞭子上。
白缪眼睛里都亮了,凡间居然有?这般的姑娘,真厉害,她又看了一眼书生,直摇头,拉着啾啾的手,拍了拍,看这两个人像唱戏一样好玩。
“公主!公主快住手,你疯了?!”书生左右闪避那条鞭子,甚至还?躲到了白缪和谢九身?后,“我冤枉啊,你作何打?我!”
宝珠公主看了他一眼,真没?出息,她甩着长鞭,在空中挽了一个鞭花,在空中抽得噼啪响,反手就抽了一鞭在他脸上。
对着他道:“本公主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书生被无故打?了两鞭子,其中一鞭正中面庞,犹如古时的炮烙之刑一般,在罪人脸上坐上标记。
他怒发冲冠,小血珠渗出皮肤,只能咬牙挺着,问她:“公主这般肆意妄为,不知是?不是?大将军府纵出来的。”
众人都知大将军府是?因为功高盖主没?落的,宝珠偏头看他,将鞭子甩到他嘴上:“就凭你也配提我外家?”
啾啾听到她们的话?,这才知道这娇纵的贵女是?谁。
她回到谢家后,谢家怕她丢人,给?了她一本册子,上面是?各世家的家谱和姻亲关系,陈大将军府的外孙女便是?当今圣上与皇后唯一的嫡女——宝珠公主。
世家最是?矫情的,因为利益关系,天然就是?绑在一起的,内部消化,很少与世家之外的结姻。皇家的皇子凤孙,也不值得世家目光驻足。
陈大将军府不是?世家,是?靠军功起来的新贵,与世家有?着天然冲突,自然被世家看不起。
新贵们一朝势弱,老牌世家们自然要?落井下石踩上几脚。
更何况宝珠公主虽是?嫡出,但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又没?有?嫡出的兄弟。一个终究会嫁人的公主,世家不会害怕得罪她。
她叹了一声,摇头,将其中利益说给?白缪听。
宝珠公主从身?后拉出她表姐,长平侯府孙妇,书生的新婚妻子。
她长相平平,却饱读诗书,虽懦弱,却也留有?一股文人的傲骨。
她可以丢脸,可以被世人指指点点笼络不住丈夫,被宝月楼的妓子当街欺上头来。
可大将军府的尊严不容许被践踏。
大将军府的家风不能被这样的小人败坏,她还?有?好几个待字闺中的堂姐妹。
宝珠公主的名头也不能因这个小人诋毁。
更何况,她自嫁到长平侯府蒋家,恪守妇礼,敬爱翁婆,自认对蒋三是?比案齐眉的。
为何,蒋三去招三惹四,蒋三与人不清不楚,到头来,丢脸的却是?她,被人说闲话?的也是?她。
这世上,明明是?男人的品德坏了,可为什么挨骂的却是?女人,被骂管不住男人的也是?女人呢?
蒋家妇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她用袖子淹着脸,深吸了一口气,连喘几下,双手紧紧攥住衣袖。
她要?将那些被诋毁的声誉全都捡起来。
她上前?一步,从宝珠公主的身?后旋出,缓缓行了一礼:“夫君。”
书生没?想到新婚夫人也在,虽然在外面混,但没?真的混到她面前?去过?。
此时在自己夫人面前?,说她母家坏话?,还?讥讽了她表妹,表情有?些讪讪。
“夫君饱读诗书,可听过?先才女文君所著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书生还?不知道自己狎妓的事已经满城皆知,更不知纵妓辱妻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长平侯府与大将军府两家颜面皆失。
听到妻子用卓文君的决裂诗来讽刺自己,血痕纵横的脸扭曲起来。
蒋家妇又道:“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生同床枕于寝间,死?同棺椁于坟下,但今日夫君与我生二心,又辱我母族,你我夫妻,终究难归一意。”
“今日烦请各位与我阿陈做个见证,朱弦断,明镜缺,我与蒋郎就此长诀,从此各归本道妾嫁君娶,两不相干,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两行泪适时落下来,悲伤得不能自持,将对新婚生活怀揣希望、向往爱情却被辱弃的品德高洁的少妇形象深刻人心。
将蒋三的渣男行径暴露无遗却又带着良苦用心的纯纯规劝。
悲伤与眼泪收放自如,紧接着就擦干眼泪,冲着围观的人行了一礼。
她是?身?份贵重的世家女世家妇,平常百姓不敢受她的礼,只觉得她真是?一个有?德有?才的夫人。
陪妻女姊妹和女性长辈来买胭脂首饰的年轻公子见了,直呼大将军府不愧是?大将军府,出了皇后的家族,文能教?出气质斐然才思敏捷的姑娘,武能教?出征战沙场平定天下的将才。
而?那些姑娘夫人们,见了,和啾啾一般,心里直呼厉害,太爽了。
蒋三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身?边的倒喝声,才醒神,一张本就染血的脸通红。
“你,你....我,我!”
他举起袖子掩着脸:“你们欺人太甚!”
“是?她先勾引的我!”
蒋三手指一指,没?看清什么,直接指到缪缪崽崽面前?:“都是?她!不关我事,是?她的美先勾引的我,我只不过?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人群里也有?他的狐朋狗友,此时,见他这样说,也帮腔道:“是?呀!蒋三夫人没?必要?啊,你这么做有?什么好,让大家都这么难堪,蒋公子丢脸,您和公婆脸上也无光嘛。”
“女人就是?女人,没?有?大局观,非要?让三公子身?败名裂吗?”
“你这么一提醒,蒋三夫人,你这心机有?点深啊。”
全程没?有?参与的缪缪崽崽正就着啾啾的手吃掌柜的送上来的早春甜瓜,万万没?想到脏水会被泼到她们这里。
缪缪崽崽咕着一嘴巴甜瓜:“???昂?”
正用帕子接着汁水的啾啾:“什——么??”
被他们的厚脸皮和嘴脸恶心坏了的宝珠公主和长平侯府孙妇蒋三夫人:“!!!”
拳头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缪缪崽崽:看我一会儿不锤爆你们狗头!
宝珠公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