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云泽昭避无可避,闪无可闪之际,只见一白色身影飞速冲上前来,还未及看清,只见面前那人已然倒下,身后传来鼓噪的人声,竟是自家的家丁,转头一看,来人不仅仅是家丁,那个被簇在人群中,个子高大,身穿官袍之人,不是父亲又是谁?
再一看,那刺客已经不见了踪影,溜得很是快,看方向朝着西边去了,可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云泽昭再看前方,心中顿时被震了一震,刚才为自己挡刀那人,竟是邝曦!
邝曦腹部中剑,云泽昭只觉浑身惊寒,牙齿咯咯打颤,还不等脑子反应,身子便不自主地上前去拖住了她的身体,邝曦看着自己,脸色苍白不堪,腹部红色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一大片衣服,云泽昭感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可是现在,自己身为一个大夫,难道不是立马救人吗?
远处,院使大人赶了过来,比起云泽昭,他便立时展现出了一个资深老太医的沉着冷静,只见他立马按住邝曦腹部出血的地方,令云泽昭抱起她:“快些,带她回府医治!”
一路上,云泽昭双腿不住发软,一句话都不说,只感到自己必须不停朝前奔跑,忽然觉得心头一阵酸,自己研究了那么多的医书,可真的遇见了这样的情况,竟然没有一本能够派得上用场,只觉得邝曦的性命就在自己手中,可心急之下,竟是手足无措,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能成为一个好的大夫?
怀中的邝曦微微睁开眼来,声音很小:“云泽昭,我是不是活不成啦!”
那一霎,云泽昭觉得眼睛肿胀,鼻子发酸,就连心头也似被泼了一桶胆汁,苦涩不堪,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水早就流了一脸。
父亲和一众侍女在屋内救治邝曦,云泽昭像是失了神一般,一个人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只见天色渐渐暗了,屋内点满了烛火,丫鬟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来来去去,良久,满头大汗的父亲才出来。
“丫头性命保住啦!”
云泽昭呆愣愣地看着父亲,只见父亲拍拍自己的肩,随后便转身去了,云泽昭转身进房去,邝曦瘦小的身体缩在被子中,双眼本是紧闭,可是见了云泽昭,竟慢慢睁开了,那一刻,云泽昭觉得自己很是不争气,要是钱太医遇上同样的事,反应肯定比自己要快上很多。
脸颊上忽然一片温暖,只见邝曦伸过手来,抚干自己脸上的泪痕。
“我还没死呐,你怎么就哭了,也不羞!”她说得很慢,显然身子还很虚弱,云泽昭咬着嘴唇:“你好好休息。”
他本转身要走,蓦然才回过神来,这就是他的房间,他能走到哪里去?
“我刚才以为我要死啦,还好你们救了我,要不然现在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云泽昭却像是有意回避她的眼神:“救你的是父亲,不是我。”
“那也一样,反正你们云家的人情,我是欠下了,以后还要想办法还才是。”
云泽昭摇摇头:“不要你还。”说罢,他抓住了邝曦的手,她的手渐渐有了一些温热,云泽昭很怕,这么一双温热的手,马上就会冰冷下来,他今夜甚至不敢睡觉,害怕醒来之后,看见邝曦死了,害怕看见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见到了父亲,胸中堆积了千言万语,此时想全部对父亲说出来,可是竟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语无伦次地喃喃道:“这些年,我自认为今后定然有能力执掌家业,可如今发生了这件事,我才知道,我在您的面前,不过是个黄毛小儿罢了,该懂的,我其实一窍不通,这么多年,我不过是自以为是。”
他觉得父亲就在面前,可是怎么都听不见他说话。
“爹爹,我知道你对我寄予厚望,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坚持的所有东西都是错误的,我以为自己是一个好大夫,能救治世人,能医治百病,可是邝曦就那样倒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没能做到,爹……”
云泽昭只觉得冷汗浸透了身体,面前的人一直不讲话,他抬头一看,猛地一惊,面前的人不是父亲,竟是蘅溪,蘅溪抱着自己的孩子,带着那别有用意的微笑看着自己,云泽昭浑身一抽,惊醒过来。
全身酸软,这才发现,自己趴在床边睡着了,手还握着邝曦的手,邝曦在床上沉沉睡着,可苍白的脸此时已经有了一丝血色,云泽昭只觉得噩梦的场景依旧还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全身颤抖着站起,谁知走了两步便体力不支,沉沉倒地,这下子自己是真动不了了,只听见丫鬟的声音:“快来人呐!少爷晕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