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几秒钟，孙志便沉沉的睡着了。
因为他实在太累了。
心力几乎耗尽，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虚弱。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长相酷似自己的小女孩冲着他咯咯的笑，他伸手去抱这个小女孩，却怎么也抓不到。
他想，或许这就是钟晓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吧。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他的眼角却滑出了泪水。
钟晓雪看了很是心疼，伸手去擦拭。
“老公，对不起。”
...
回到j市，先去了一趟医院，得到医生没什么大碍只需要静养的答复之后，他们回了家。
孙志在屋里一勺一勺的喂钟晓雪喝汤，钟国正则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孙志。
“淑芬，你也听到了，医生说晓雪没有大碍，养几天就好了，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把实情告诉孙志。”
跟之前一样，何淑芬仍然极力反对。
“不行，不能告诉他。”
“咱们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只为了自己女儿想，你看看大哥和大嫂是多么质朴善良的人，晓雪出了这件事，他们一句怨言都没有，反而不停的安慰咱们，但咱们又是怎么做的？撒谎，骗人，把他们当傻子，你觉得这样对吗？合适吗？于心何安？将来他们知道了真相，会原谅咱们吗？”
“我不奢求他们的谅解，为了女儿我只能这么做，就算他们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你为了自己女儿考虑，谁替他们的儿子考虑了？如果孙志是咱们的儿子，你也希望他被人这样蒙在鼓里吗？做人要讲良心！”
“咱们以后好好对孙志，好好对他家里人，好好弥补他还不行吗？”
“这是一回事吗？这是出于可怜还是内疚？你觉得人家稀罕这种弥补吗？”
何淑芬没说话，哭了起来。
哭了很久才停下。
“唉，如果你非得告诉他，那就说吧，反正迟早会有这一天，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晓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你这是无理取闹，我是说告诉孙志，又没说告诉晓雪。”
“这有什么区别吗？难道孙志知道了以后还会在这里悉心照料晓雪？他肯定会走的，而且是再也不回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认命吧，这就是晓雪的命，就是你我的命。”
何淑芬长长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泪。
“我累了，先睡了，想怎么做，随你便吧。”
说罢，她回屋了。
钟国正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眉头紧皱，愁肠百转。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孙志过来了。
“爸，晓雪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一声“爸”，让钟国正彻底下定了决心。
“孙志，你坐下，咱们聊聊。”
“哦，好。”
“抽烟，你抽烟。”
孙志接过烟来，但是没有点。
“你说吧爸。”
钟国正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鼓气。
“孙志，晓雪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以后万一不能怀孕了，你...”
没等说完，孙志笑了。
笑的有几分凄凉，但更多的是坚定。
“爸，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钟国正听了一愣。
“你,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晓雪这一次伤了元气，以后怀不了孕了。”
钟国正又是一愣。
他本想问一句谁告诉你的，但转念一想，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要去责怪这个人泄露了秘密吗？
他有什么脸面去责怪人家呢？
本来有许多话要说，但冷不丁被孙志揭了底之后，钟国正一时脑子里成了空白。
说话都不利索了。
“孙志，这个...咱们都是男人...这个，责任心...男人要有担当...”
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起来，无非就是想说，男人要有责任心，不能对女人始乱终弃，不能抛弃钟晓雪。
“你说是吧孙志？”
最后这一句话里甚至都有几分央求的味道了。
这让孙志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为了子女，父母可以卑微到让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钟国正，堂堂公安厅副厅长，又是个直爽正派的性子，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开口求过谁，但此时此刻竟然在自己女婿面前低三下四。
说句难听的，就算孙志此刻犯浑，说一句诸如“你们骗我跟钟晓雪结了婚，你给我跪下磕个头我就不抛弃她”之类的话，那钟国正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但孙志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我明白。”
“哦，这个...医术有高低，你们县医院治不了，不代表别的医院治不了，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就带她去别的医院治，肯定能治好。”
孙志露出了一丝苦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
“你也累了吧，那咱们明天再谈，你去睡吧，我跟你妈说一声，让她早上做点你们爱吃的。”
“哦，我就不在这里睡了，回去还有点事。”
钟国正心里凉了半截。
在他看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等于是很委婉的说他和钟晓雪彻底结束了。
强留吧，孙志未必会答应。
就这么让他走，又不甘心。
“这,还是在这睡吧，不早了。”
“没事儿，一会儿就到了。”
...
看着孙志开车离开，钟国正长长叹了口气。
扭头一看，何淑芬也披着睡衣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
“你跟他说了？”
“嗯。”
“唉，他不会再回来了，这下好了，咱们这个家算是彻底完了，明天晓雪醒了，咱们怎么跟她解释？”
钟国正有些恼火了。
就算孙志很无情，但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怨他们自己。
“解释什么?照实说就是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要怪就怪当初没把孩子教育好，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路是她自己选的，当然得自己承担后果。”
“这是当父亲的该说的话吗？你还有点人性吗？现在告诉她，她能受得了吗？”
“怎么没人性了？晓雪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咱们不可能一辈子替她遮风挡雨。”
“行，钟国正，你尽管和她说，晓雪要是想不开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
“不用你跟我拼命，她要死，我这个当爸爸的陪着就是了。”
“钟国正你简直是个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