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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可怜的女儿
    沈灵雨惊讶之余,口中不断询问:“外婆,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说话间双手拉住外婆就要把她提起来,可是外婆身形偏胖,以沈灵雨的力气,一下子根本拿不起来,恰恰相反,外婆的手扣住沈灵雨的手臂,猛然一发力,竟然将沈灵雨拽了下去。

    沈灵雨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发急,只以为自己力气太小,调整了下力气又要拉起外婆,这一下却被外婆死死的扣住了肩膀。

    沈灵雨抬起头,看见外婆一脸的凝重。

    “外婆你怎么了?不要闹了,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

    外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去,她苍白的脸色似乎好了一点,只是身体仍旧不住发抖,冷汗簌簌流下来。

    “外婆,你说什么呢?”

    沈灵雨被外婆的样子吓怕了,别的她什么都不想管,现在只想送外婆去医院,可是外婆依旧死死的,凭借自身的重量压住沈灵雨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我说我不去医院。”外婆又说。

    “外婆,你不要闹了,”沈灵雨心急如焚,“你这个样子,不去院子怎么可以?”

    “你知道我是什么病吗?就送我去医院?”

    外婆忽然变成了一个任性的小孩子——至少在沈灵雨看来是这样的。

    “我说我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外婆推开沈灵雨的手,颤抖地去捡自己散落一地的药。

    沈灵雨不明白为什么外婆会有这样的反应?从小到大,外婆对她永远都是最温柔的,甚至在她小时候,她因为自己这双眼睛和在学校的境遇乱发脾气,外婆做的也只有抱住她哄着她,问她要不要吃自己做的好吃的……

    沈灵雨只愣了片刻,很快想到外婆会有这样表现的原因——外婆一定是在怪她长这么大了,却一点都不懂得关心外婆,连外婆生病了都不知道,所以这是伤心了吧!

    沈灵雨凑上前去,帮助外婆一起去拾地上散落的药片,沈灵雨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药片是做什么用的?至少它不是治高血压用的,也不是止痛片。

    沈灵雨对这些药的作用无从知晓,因为药的瓶子还握在外婆手中,那瓶子小小的,被外婆这一挡可谓严严实实,她甚至连瓶子长得什么形状都没能看清楚。

    沈灵雨不知道在外婆身上发生了什么?她隐隐觉得很不妙,外婆生病了,吃的是她在外婆的药包之中从来没见过的一种药。

    外婆不是一个轻易会吃药的人,这些年为了省下钱来给她的将来做打算,也没能做一个很珍惜自己身体的人,外婆会买这种药,说明她生病有一段时间了,而且每一次发病都很痛苦。

    沈灵雨的脑子里嗡嗡的,这些日子里,外婆在事务所中的表现让她隐隐抓到了什么。

    刚才外婆会有这样的表现,不是在怪她粗心大意,而是这种病很严重,外婆不想让她知道!

    想到这些,沈灵雨就又扣住外婆的手,口中不住问道:“外婆,你生了什么病?生的是什么病要瞒着我?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呀,你不要瞒我好不好?”

    外婆拾药的手就此顿住,空气里沉寂了片刻之后,外婆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白了沈灵雨一眼,口中却道:“你这个小丫头,难道是盼着我死?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犯了点胃病,吃点药而已。”

    沈灵雨没有就此放松下来,她知道外婆是在撒谎,外婆的表情很自然,可她就是知道外婆在撒谎。

    “你准备的胃药一向都是白色片的,散落在地上这些是橙色片的。”

    停了停,沈灵雨又注了一句:“你相信有颜色的药上面都涂满了会伤害身体的工业色素,因为我小时候咱们一起看的虚假新闻。所以你不要说,你后来又买了橙色片的。”

    外婆垂着头,依旧一粒粒把地上的药捡起来,塞回到药瓶中,始终没有让沈灵雨看清药瓶的形状,更别说看到上面的字。

    沈灵雨说:“对于许砚的一位名为郁溪桥的好友来说,胃病特别容易治疗,既然是胃病,我这就带你去他那边做两次针灸,相信以他的医术水平,很快就能把病治好。”

    说这话时,沈灵雨又去拉外婆的手,这时候沈灵雨的脸上已经阴沉沉的,她希望外婆能够跟她站起来,哪怕是骂她两句,说她在咒自己,然后痛痛快快跟着她去做针灸也好,可是外婆始终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把自己手中的药瓶给她看。

    事务所外面艳阳高照,阳光透过玻璃扫进来,让这不属于尘世之间的事务所,有了丝许凡尘的味道。

    可是沈灵雨的心是凉的,越来越凉,凉得就像是从阳光下一路下跌到幽暗的冥府之中,落入冥河,又无力地落在河底,被压在那底下再也起不来了。

    糟糕……

    沈灵雨摇摇头,她现在觉得糟透了,外婆得了病,而且不是一般的病,病得很严重,严重到根本不愿意告诉自己唯一的亲人。

    沈灵雨大概知道外婆病得有多严重了,尽管外婆一直沉默,她还是知道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又无力地伸出手去拉外婆一把,脑子里几乎拧住了,口中喃喃:“没关系的外婆,你得了什么病?跟我说说,不要害怕,会治好的,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你还没有看到我大学毕业像电视里演过的所有大学生那样,戴着学士帽,照一张照片给你看。你还没有看见我穿上婚纱的样子,你还没有看见我生下一个漂亮的孩子,家庭稳定的样子……外婆你忘了,我说过,等到你八十岁的时候,要给你办一场令之前的嘲笑过我们的人都感到嫉妒的生日宴!”

    沈灵雨后来也记不住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长久的麻木之后,知觉在阳光下醒过来,自己的血都是凉的。

    外婆垂着头,好久好久,才用一声苍凉的叹息结束了那一片让沈灵雨心脏发痛的沉默。

    “沈琳那个孩子已经是聪明得让我头痛了,我以为我生下那么一个女儿,就已经够头痛了,怎么她的女儿比她还能让我头痛呢?”

    外婆的声音有些嘶哑,她笑着,调侃着,声音之中未闻任何真正的埋怨。

    “太聪明了可不好,太聪明了懂得太多,心里总是会难受的,人还是笨一点好,适当笨一点,痛苦就会少很多。我不该把沈琳生得太聪明,如果她不是村里唯一一个女大学生,或许不会那么任性,学那劳什子考古,认识那个姓白的混蛋小子,也不会有后来你遇到的这些灾难……”

    说到这里,话头忽然间顿住了,再开口却是变了话锋,外婆忽然正色,对沈灵雨说:“你知道我有多恨那姓白的一家王八蛋吗?我的女儿啊,我唯一的女儿啊,我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啊,为什么在她们家人看来就是一条下贱的虫子,可以任由她们家人拿捏?为什么我的女儿被我教得那么傻,要把自己的头放在地上任由她们去踩?”

    沈灵雨被外婆脸上汹涌的恨意和通红的眼圈吓住了,外婆在发泄,她只能静静听着,外婆很少对她说起她那所谓父亲的事情,不然,她也不至于在长这么大之后,连自己父亲姓氏是什么都记不清楚。

    沈灵雨也没在意过自己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人,来自什么样的家庭。如果不是后来烛瞳的事情牵扯到了沈琳当年的一些遭遇,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关心自己父亲家的事情,在自己人生中缺席的那个人,她不介意把她当做死人。

    沈灵雨对姓白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回到外婆身边时,还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只知道白家人当初极看不起沈琳,她那所谓的父亲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向家族妥协,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和自己曾经发誓要坚守的爱情。

    沈灵雨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已经算是结束了,白家人去外婆家丢下一大笔抚养费之后,双方就再也没有什么瓜葛。

    没想到,随着外婆一直说下去,沈灵雨的脸色越来越黑,她这才知道原来白家人还做了一些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该做出来的事情!

    他们利用沈琳的尸骨,封锁她的灵魂,供奉在白家之中,利用某种秘法让沈琳的怨气转化为源源不断的吸财能力,让他们家的生意越来越好!

    沈灵雨打了一个寒颤——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果这件事不是从外婆口中说出的,她一定不会相信!好歹是恩爱一场的夫妻,就算最后劳燕分飞,姓白的怎么能狠到那一个程度,把自己的妻子当作生财工具,让她的灵魂无法.轮回转世,不得安息?

    “外婆,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沈灵雨问道。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沈灵雨用自己仅剩的一些理智推断了一下,外婆不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外婆如果早知道了,在知道鬼王再不会对她产生威胁之后,怎么会不让她去把沈琳的骨灰取回来?

    就算是不相信她的实力,也该相信许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