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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摘花
    许砚顺着赵老板的意思,答应帮忙从要命的河水中,摘取黑曼陀罗。但是,在场的不是所有人都对他们放心。

    赵老板带着两个伙计站在一侧,与以王耗子为首的四个人两厢对立。赵老板的伙计都是好手,脸上身上没什么伤,王耗子这边的个人实力差一点,一个个脸上挂着蝙蝠抓过的痕迹,身上也乱七八糟。

    许砚和沈灵雨站在当中,王耗子看他们时,眼神中总带着一丝恐惧。王耗子敢和赵老板杠上,就是仗着自己这边人数够多,可是就在刚才,有两个人因为摘花死了。本以为活不成了的许砚和沈灵雨,忽然又好好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如果他们两个决定帮赵老板,那么王耗子这边真是半点胜算都没有了。

    王耗子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他笑着,缓缓说道:“酆城许砚的大名,在道上几乎是个传说,能够与这样的人物同行,是我们的荣幸。”

    许砚只不冷不热地看着王耗子,并没有回他的话。王耗子脸上没有半点尴尬,继续说:“在这行混下去有多危险,想来,许哥比我们这些人都清楚。而今,摆脱这种危险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不如,大家把这河里的黑曼陀分了,以后都好过安稳日子。当然,大头儿理应由许哥来拿,我们这些人,只跟着喝点汤就行了。”

    赵老板听王耗子把话说完,紧盯着许砚,脸上浮起几分焦急。

    许砚冷冷地望向黑色的河流,其他人当许砚是在掂量取舍,一个个视线钉在他的脸上,恨不能把他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只有沈灵雨知道,许砚现在,不过是两眼放空。不管许砚怎么说,都要摘了花回去,修复酆城三条毁掉的脉络。

    这里有一个问题。方才去摘取黑曼陀那两个人的尸体就在眼前,谁也没看清那两个人是怎么被杀死的。他们都看不见危险所在,如何能够躲避?

    眸中灵气流动,沈灵雨上前两步,将死去那两人身处那片空间的时间向过去推岀一段,一室人看见倒下的两个人忽然站起,惊得抄家伙骂街。

    沈灵雨没管他们,她知道许砚会阻拦他们。

    那两个已经死去的人保持住一个姿势蹲在河边,似蜡像,又似被按了暂停键的视频画面。沈灵雨眯起双眸,让瞳力缓缓输出,许砚走过来,与她一起仔细观察那两人从痛苦状态转回到摘花之前的欣喜,试图从眼前倒放的画面中找出这河流上的机关所在。

    时间定格在摘花二人喉咙被划开的一刻,沈灵雨揉揉眼睛,看看他们鲜血四溅的脖子,又看看许砚。她居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划破了这两个人的喉咙。许砚皱着眉头详喉咙上的伤口,转头看看河流,又看看他们摘花的手。

    “觉得怎样?”沈灵雨低声问。

    “再来一遍。”许砚说。

    沈灵雨果断地应了,眸中灵气再次流动,这次,将眼前这片空间的时间拖到摘花那两人走到河边来之前,惊得身后一众人齐齐后退。沈灵雨又以瞳力引导时间向前一点点推动,摘花的两个人脸上缓慢呈现笑容,他们带着缓慢的小跑儿来到河边,缓慢蹲下来。然后,在手伸出去碰到黑曼陀的一瞬间,两人喉咙上伤口突现,鲜血喷岀。

    直到两人重新恢复死尸的模样倒在地上,沈灵雨没有收掉瞳术,满脸都是对自己视力的怀疑。

    对面的许砚依旧端详着地上的两具死尸,眉头锁起。皱眉是许砚思考时惯有的动作,他不动,她不敢打扰。不只是她,在场的死人活人也都安安静静的,好似蜡像集合,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地听到声音。

    许砚忽然动了,他将手伸向面前死者的喉咙,沈灵雨忙用瞳术配合着,看他两根手指穿破死者喉咙上的伤口探进去。等许砚的手指取出来,两指之间已经多了一片血淋淋的薄冰。他又依照同样的手法,从另一具尸体喉咙的伤口里,也取出了一片带血的薄冰。

    王耗子和赵老板小心探过身看清许砚手指间的东西,脸色变化很是精彩。在死者的伤口里找到一片薄冰,已经使他们诧异,薄冰上模模糊糊的符文雕刻,更是令他们愕然。

    “这个,”赵老板上下打量,虚指薄冰的手指都在发颤,“冰符,杀人于无形,就算是事后解剖了尸体去查,也找不到凶器……冰符是符咒中极难对付的一种,能把冰符用明白的,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这、这冰符又是怎么出现在这二人喉咙口儿的?”

    赵老板的问题问到了点上。方才摘花的两个人死前的情形,被沈灵雨还原了两遍,一堆人盯着,谁也没看见这冰符是什么时候飞过来的啊?知晓了冰符的来处,他们就有摘取黑曼陀的办法了。

    冰符不在烛瞳的控制之下,很快就化在了许砚的手里。王耗子有些失落,起身退回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砚并不在意,在河里没有黑曼陀生长的地方洗净了手。距离最近的沈灵雨捕捉到,许砚在洗手的时候,眉宇间浮起了一丝惊讶。

    只有沈灵雨发现了许砚一闪而逝的惊讶,王耗子一众兀自焦急惆怅,赵老板还在盯着化成一滩血水的冰符出神。

    恢复了平静的许砚转回来,掰开死者生前伸出去摘花的手,沈灵雨诧异地看见,死者的掌心有一道淡淡的红色印记。也不用等许砚,沈灵雨自己就急着,去掰开了另一具尸体触碰过黑曼陀的那只手,果然,尸体掌心也有一道红色的印记。

    冰符,是从死者的掌心打入,穿过整条手臂直到喉咙,又刺破了喉管,使鲜血从喉咙喷出来。

    机关,就在他们要拿的黑曼陀上。

    一直在跟前的赵老板看见他们的动作,也看见了死者掌心的红色印记。他思索片刻,便明白了一切。他看着也很愁,要命的机关与黑曼陀相互依存,碰了一个就是碰了另一个,岂不是没人能够把花摘下来?

    王耗子见了,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神来之笔,原来是附在花上的古怪!”

    王耗子身后闪出一个人,矮瘦身材,看着就是个机灵鬼。“老大,”机灵鬼说,“我正好带了一把剪子!”

    机灵鬼说罢,得了王耗子的眼色,脱下上衣层层包好手掌,举起剪子跑到河边,半曲着腿向前探出身子去剪黑曼陀的花茎。

    沈灵雨屏住呼吸看机灵鬼的剪子离花茎越来越近,赵老板更是忍不住发起抖来。只听得喀嚓——哗啦——嘭!

    花茎被“喀嚓”一剪子剪开一半,花朵上吊一样歪着头挂在剩下一截花茎上,机灵鬼的剪子随着“哗啦”声掉进河里,机灵鬼自己则是捂着喷血的喉咙,砰然栽倒在地。

    机灵鬼捂着自己的喉咙,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的防范那么周全,却还是没能防得住黑曼陀上杀人的冰符。

    有哭同伴的声音响起,机灵鬼睁大一双眼睛望着虚空,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愈加强烈的失望和焦躁在空气之中蔓延,两方人本就撕破了脸,这会儿,冲突要起了。

    许砚伸出自己的手,送到沈灵雨身前,小幅度弯了弯手指,说:“来。”

    沈灵雨抬眼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蓦地,她伸手在许砚的掌心拍了一下。这一下力气使得不小,清脆的巴掌声吓得出神的赵老板浑身一激灵。

    被打了手心,许砚没有丝毫的恼火之意,相反,他温柔地朝她笑了笑,说:“来,试试。”

    “试什么试?这个能试吗?”沈灵雨怒发冲冠,生着气,忽然又没了火气。

    “不行,”她把头摇成拨浪鼓,眉眼间写着害怕,“你不能试。你又看不见我的力量,怎么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许砚伸出手,是想让沈灵雨把烛瞳的力量附在他的掌心,他用那只手去摘下黑曼陀,然后再慢慢对付被挡在时间外的冰符。

    他想得倒是好,黑曼陀正是烛瞳的克星,附在掌心的时间隔离带被毁掉,冰符一样可以穿过他的手臂去到喉咙,然后把他杀死在这方幽暗的天地之间。

    沈灵雨说:“摘花的事情,只能由我来。”

    许砚要拦她,被她一把按住手臂,她对他笑弯了眼睛:“放心,不行的话我就收回手来,没必要跟朵花较劲。”

    说着,沈灵雨端详自己的掌心,抽离一片瞳力结成网附在自己手掌上。她转过头,在河里扫了一圈,把第一个目标放在被机灵鬼剪了一半的那株黑曼陀上。

    手掌小心朝那株花贴过去,靠得近了些,沈灵雨就看见那株黑曼陀的花朵开始转动,花朵一转,附在沈灵雨掌心的瞳力网就被削弱了许多。

    收回手掌,沈灵雨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她要先制住这株黑曼陀,才好继续办事。

    瞳术再次运作,瞳力在歪了脖子的黑曼陀旋转几圈,逐渐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