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数日,离凌烟阁终只有一日之遥了,展风一人赶着马车,心中焦急渐渐变为希望。身后车内,只剩展灵完好,陆喧身上的毒也发作过几次,都是展风用自身的内力及那些解毒的药将毒性压住,而霜衣……想到陆霜衣,展风的心里极为沉重。无论他怎样的救治,怎样的放血,却还是不能保她完好。蚀心散的毒在百般压制下,虽然没有让陆霜衣毒发身亡,却是让她的容颜尽毁。如今的霜衣气虚体弱,容颜又毁,更是不敢出车半步,也是绝不让展风看她的。展风想到这,心里的黯淡极为的沉重。霜衣啊霜衣,你可以不介意我的容貌,我又怎么会介意你的?只恨我无用,无法保住你的面容。女子对自己容貌的在乎自然是胜于男子的,陆霜衣可以不在乎展风一脸的伤痕,却是无法忍受展风看她已经溃烂的脸。
算算日子,离清仪的婚礼也只有三日了,眼下的凌烟阁自然是人满为患的,各路江湖人马怎会不去?这些日子来,他为了加快速度,拼命的赶车,一路来,马儿也换了好些匹了,展风却还是恨这马不够快,生怕来不及。
车厢内,陆霜衣无力倚靠在车壁,脸上盖着厚厚的黑布,连她自己也对自己的脸开始厌恶,她又怎能让展风见到她这样的面容?展灵递过干净的棉布,用来擦拭陆霜衣脸上的脓水。眼下是什么样的情形她有说不清楚,心里沉重的像压了块石头。陆喧毒发一次,身子就弱了一分,眼前的他眼眶深陷,两颊消瘦,面容毫无神采,却是不叫一声苦,而陆霜衣,展灵想着也不由摇头。她是亲眼看着陆霜衣的脸是怎样一点一点毁掉的。起先是脸上多了一个又一个的脓包,渐渐的,鲜血混着浑浊的黄脓一起往下淌,陆霜衣此刻的心情她也是能理解的,换成她也是不愿让人看自己那样的一张脸的。突然马车一个颠簸,马儿一阵嘶鸣,停了下来。
展风望着眼前那倚身在树干上的红衣女子,心里一阵戒备,难道此任就是……
“哥,怎么了?”展灵探出身来,待看清眼前的人时倒抽一口冷气,惊呼道:“关宛月,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关宛月,只见她拍着手,做着佩服状,不住点头道:“厉害啊,厉害,好一个展风,当年中了我的‘燕难归’还能活着回来,一回来就带走了陆家兄妹。更厉害的是这么多天了,还能保他们不死,我倒很想讨教讨教,你是用了什么法子。”
车里的陆家兄妹二人听到这噩梦般的声音,浑身一震,却是无力出来一看。
关宛月继续道:“想来陆霜衣现在的脸是见不得人了。”她仔细地端详了展风,发出感叹道:“啧啧啧,一个修罗脸,一个夜叉面,果真是绝配的很啊!怎么,我这二娘来了,他二人都不出来看看我!”
“关宛月,你这妖妇!”陆霜衣隔着车帘,恨恨骂道。
展风不知道关宛月的深浅,但想来决不是易对付的人,且不说她教霜衣的那身功夫,此刻,自己内力耗了许多,又是连夜里赶车,还为霜衣放血,这时的他面对关宛月,即使是十足的戒备,也不能保证斗的过。“灵儿,待会我和她相斗,你趁机赶车往南走,我脱身后就会赶上来。”他低声嘱咐展灵。
展灵郑重点头,她虽没亲眼见过关宛月狠毒的手段,但是看陆家兄妹眼下的状况就知道关宛月绝对是一个难缠之人。
展风一跃下车,横刀在前,不让关宛月上前。
展灵神色一凝,一扬马鞭,马儿吃痛,哀鸣一声,扬起蹄子,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想走,太天真了。”关宛月轻视道:“我追了那么多天,会让你们就这样走吗?”
展风见状,心中一痛,喝道:“陆家与你无怨无仇,你残害至此还不罢休?”
“陆家是与我无怨无仇,欠我的人是你那无情的父亲。眼下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女儿,还有女婿媳妇,我会让你们好过吗?”关宛月面色一狠,凄厉道。
展风知道多说无益,关宛月能千里追踪,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依他现在的体力,惟有先发制人,抢到先机。只见他也不说话,刀锋一凛,便是直攻而上。他一出招就是杀招,将展家刀法的精髓全力使出,展风全力使出之下,气势非凡,那周边的树木为他刀气所折,那刀势如疾风一般直劈关宛月。
关宛月面色一沉,身子速退,同时云袖挥撒,奇异的香气伴着凌厉的招势,化开展风的攻势。她似是对展风的刀法有些忌惮,对与展风的杀招半化半躲,而她的身法极为的饿诡异,完全不是中土的功夫。
展风是一刻也不等闲,他的刀挥舞的极为严密,展家的刀法霸气十足,一招一式刚强凌厉,丝毫的不拖泥带水,一刀劈下即使是数人抱的大树也能拦腰而断。而与关宛月拼杀,展风只觉那阴柔的内气缠的很,让他的刀法处处受牵引,刀气也如进了烂泥里一般。只听他大喝一声,手上多加了份立,誓要冲破关宛月的牵制。刀身一沉,关宛月顿觉一股大力朝自己扑来,她的衣袖飞舞如蝶,缠上展风的刀,却听“嘶”一声,只见那乌黑的饿刀身绞住关宛月的衣袖,迅转之下,将之片片撕碎,露出关宛月皓白的小臂。
关宛月面色恨狠,展风全力之下她竟讨不得半点好处,气恼之下寒星数点自她右掌劈出,直落下展灵和她身后的马车。展风刚下横刀去截却被关宛月缠上,展灵见这破空而来的暗器,忙是挥剑去挡,却听“咔嚓”一声,剑身竟轻易折断,亏是她反应极快,一个翻滚,跃出数丈。但紧接着便听身后轰隆一声,那车厢竟炸开,扑面的热让将展灵又是抛开数丈。
“不……”展风悲吼一声,援之不及,顿时悲愤让他红了眼,受上的刀竟是有千斤重般,誓要将关宛月斩于刀下。关宛月却是早有准备一般,身子灵活,轻易避开。她要的就是展风发狂,要他乱了心神,展风刀法强极,她的内力阴极,一时间也伤不了她。
展风双眼赤红,看一眼扑倒在地的展灵,以及熊熊燃烧的马车。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心中既是悲痛又是怨恨,看眼前关宛月的神情也是燃着仇恨。“关宛月,我要你偿命!”霜衣何罪之有,你要这般赶尽杀绝,陆喧那般不便,你也毫不留情!展风如入了魔般,竟是有使不完的力,刀化巨龙般鸣着,那气势似有翻天覆地一般。
关宛月知道展风是全力出招,只要能耗过这一时,带到展风气尽,自己就可以反胜于他,但是展风的刀法太过凌厉,饶是她那极柔的内劲也被他的刀气冲破。眼下,只见关宛月是步步败退,展风却是越来越是疯狂。
刀气将关宛月的饿内息搅乱,展风的刀又是几近擦着她的身子划过。关宛月内息一乱,步法也开始紊乱。“啊!”只听一声惨叫,却是关宛月躲避不及被展风在肩上砍了一刀,刀狠深可见骨。关宛月咬牙,眼见展风又是一刀上来,忙不迭就地一滚,撒出一把浓烟,只听她含恨道:“姓展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展风被浓烟遮住视线,他摒住呼吸,挥散开来。待看清眼前,哪还有关宛月的身形?却见展风突然单膝扣地,一口鲜血喷出,扶着刀柄,才不至于倒下。“霜衣,霜衣……”却见他支撑着要起身,艰难地走想燃烧着的马车,口中不住的呼唤,他不相信,就这样,功亏一篑。
“阿弥陀佛,展施主,许久不见了。”一身灰色和尚袍,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不是无妄又是谁?
“和尚,你……”展风大感意外,容不得他多想,身子一软,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一头栽倒在地。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今日积德了!”只见无妄双手合十,碎碎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