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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7)
    叶诗妤拿了个发带把柔顺长发拢起扎在颈后,对她挤了一下眼睛,道:臣妾是想给你洗头啊,再做个头皮按摩,这种事真的很舒服很快乐的。

    阮轻轻:

    阮轻轻无语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是想对我做这个?

    当然了,臣妾手艺很好,一般人可无福享受呢。叶诗妤把工具摆在台子上,自己拿了个小椅子,在浴缸尾部坐好,问阮轻轻:陛下要试试吗?

    阮轻轻被噎的不想说话。

    隔了一会儿,她才道:还是算了。

    叶诗妤见状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好吧,我懂了,头皮按摩并不是陛下期待的,陛下内心应当是更希望我对你做一些别的事吧?

    我才没有!阮轻轻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证明清白,她掷地有声:就头皮按摩!我最喜欢做头皮按摩了!

    她好像是中了圈套,但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

    阮轻轻自暴自弃的想。

    叶诗妤确实存着逗弄阮轻轻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她没骗阮轻轻,那就是她按摩的手法确实不错。

    刚开始,小皇帝还瞪圆着眼睛如临大敌,后来发现叶诗妤是真的在认真给她洗头做按摩,她就放松下来了。

    女人纤长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间穿行,把洗发露打成泡沫,再轻柔地搓磨,从发根涂抹到发尾,她的指腹也时不时地按着头上的穴位游移打转,做着温柔细致的揉抚,阮轻轻感觉脑袋上麻麻的,疲惫感也好似随着叶诗妤的指法一起消除了。

    阮轻轻舒服的打了个小哈欠,半阖着眼睛道:你知道吗

    叶诗妤:什么?

    阮轻轻本想说这样的按摩国师也给我做过,但一想到叶诗妤刚刚露出来的恶劣行径,她就又忍住了。

    算了。

    万一等下娴妃也跟贵妃一样,听她提到别人就恼羞成怒,还要把她关起来那可怎么办?

    也没什么,阮轻轻转移话题,没话找话:就是觉得这水好像有点凉了。

    叶诗妤试了下水温,当场戳穿了她的胡说八道:陛下,这是恒温浴缸,水温会自动调节的。

    啊?是吗?阮轻轻摸了把鼻尖,轻声喃喃:那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叶诗妤不由得莞尔。

    其实她倒不是真心要欺负阮轻轻,只是偶尔忍不住。

    她和黎芊璇不一样。上辈子,虽说黎芊璇家里跟她家里也是邻居,可两个人并不能算是一起长大。

    黎芊璇只在京中度过了一段幼年时光,便跟随父母远上边关驻守,直到待嫁时才重回京中。后来她不情不愿地随着祖父入宫赴宴,却对高位之上的少年天子一见钟情,从此再也移不开眼,说什么都要嫁到宫里面去。

    她祖父忠勇大将军无奈劝道:皇后人选已定,无法更改,你若进宫,即使位份再高,也只能算作妾,芊璇,你甘心吗?

    黎芊璇却把头一偏,倔强道:孙女心意已决。

    忠勇大将军仍继续劝:你从小便能策鞭马上,长大后更是武艺卓绝,最是个向往自由洒脱的性子,如何能够安心困于后宫?同你一起长大的师兄,赫赫威猛,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军功,还有我手下的几个年轻将领,都是生的结实硬朗的壮汉,哪个不比皇上跟你般配?

    当时叶诗妤正好扶着黎老夫人回府,无意间听到了这一幕,眉梢微挑。

    够了。

    黎老夫人敲着拐杖打算制止这对话,黎芊璇却扑通一声跪下来,给她的祖父叩头,道:您说的人选虽好,可芊璇不喜欢,芊璇只心悦陛下,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生的像女孩似的,模样可怜又可爱,我光是看了一眼,就恨不得时时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祖父,孙女的心意不会更改,您就成全孙女吧!

    忠勇候府的两位老人家都在,叶诗妤又从小就跟他们亲厚,自然不能流露出什么情绪,当下她只是娴静温雅地站在那里,扶着黎老夫人不动声色,可实际上,她心中却免不了生出讥诮。

    她是清贵世家出身的女儿,祖父官拜太傅,父亲是大名鼎鼎的翰林才子,从小深受腐书网感染,自有一套价值观,在她看来,是宁做穷人.妻,也不能为富人妾的,对于黎芊璇硬要入宫的做法,她不仅没法理解,还有些嗤之以鼻。

    纵然她和那位小皇帝相熟,也觉得那位小皇帝人不错,可叶诗妤从没生出来入宫的心思。

    她不可能给人做妾,也必不可能和一堆女人争宠。

    于是,叶诗妤就满心淡漠地看着黎芊璇使了手段嫁入皇宫。那时候,她是真心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踏入后宫半步。

    哪成想命运弄人。

    就在黎芊璇进宫一年后,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春心萌动,很快便和对方订下了婚事。

    那人是她父亲的学生,虽然出身清贫,但生的俊逸潇洒,为人风度翩翩,又学识渊博,在那年一举夺魁,成为了新科状元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时候的状元郎风光无两,站到她面前时却还是羞涩地红了脸庞。

    他说:叶姑娘,我会对你好的。

    他说:叶姑娘,我今生只娶你一人,永不纳妾。

    他说:叶姑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李某此生定不相负。

    然而啊,都是放屁。

    可当时的叶诗妤什么都不知道,她满心欢喜地待嫁闺中,没成想不久后就遭人暗算,被劫匪绑到了城外。好不容易她靠着机智逃脱回来,赶来看她的状元郎却止不住探究的目光,问她说:诗妤,你是不是脏了?你还是完璧之身吗?

    叶诗妤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更要命的是,第二天京中就有流言四起,说贼人拿着她的簪子大肆宣扬炫耀,是如何与她这位名门贵女共度春宵。

    都是假的,明明都是假的。

    父兄极力解决,可已经为时已晚,不过一夜之间,她就从那个名满京都的才女变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一向深情款款的状元郎用恶心的嘴脸对她道:诗妤,你被人玷污,又失了名节,按理说已经不配进我家门,可我感念这些年恩师的照顾,还是愿意将你纳回去的。

    他说:诗妤,你可愿做我的贵妾?

    叶诗妤万念俱灰。

    接二连三的打击叫她不堪重负,她没了求生的念头,打算用一条白绫就此结束生命,可最终,她还是被救回来了。

    醒来时,那位眉目秀气像小女孩似的皇帝带着黎芊璇过来看她,对她道:小妤,你不该如此。

    她声音清澈绵软,却格外有力道:谁欺负了你,你就应该千倍万倍的还击回去,寻死是懦夫的行径。

    她帮她处理好了一切。

    流言蜚语的更改不过转瞬间,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降下,说她娴静舒雅,品德高洁,又册封她为娴妃,召她立刻入宫。

    坊间传闻变成了她遭遇贼人,却被微服出访的小皇帝及时救下,因而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没人再敢胡乱杜撰。

    又过了没多久,她被劫匪绑走的真相也被小皇帝查出,原来要害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口口声声说着要跟她白头偕老的状元郎。

    他有了新欢,那新欢跟她家世相仿,却比她知情识趣,不似她高高在上,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想到了害她的主意,便即刻实施了。

    何其好笑。

    短短几天,叶诗妤情感被践踏,傲骨被打碎,整个人仿佛摔破了再无法缝合一般,终日憔悴堪怜。

    后来还是阮轻轻帮她走出来的。

    这位温柔又强大的陛下给她无尽呵护,对她不断鼓励,告诉她不必过分看重诋毁,劝她说人生诸多乐事,要尽快走出来及时行乐。

    她终于还是站起来了,自己报了大仇,将渣男贱女彻底狠踩在脚下,也恢复了昔日容光。

    再然后,她便主动要求侍寝,可阮轻轻拒绝了。

    叶诗妤忘不了那天小皇帝涨红着脸,一方面怕伤害她,一方面又不得不找借口:实话跟你说了吧,朕不行,朕是真的不行,纵使每天喝药调理,也还是不尽如人意,所以、所以朕先告辞了。

    叶诗妤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头皮按摩已经做的差不多了,阮轻轻就开始轰人,说自己要洗澡了。

    这次叶诗妤没再故意捉弄她,而是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等阮轻轻洗好出门后,就发现娴妃已经换了身衣服等在门口,她对她浅笑:谁能不喜欢你呢?

    叶诗妤注目着她,对她说:轻轻,直女都会被你掰弯的。

    阮轻轻:

    她得走,一会儿就得走。

    叶诗妤和黎芊璇都很危险,她还是先回姝妃那边吧。

    第10章

    女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是这种长得漂亮还跟她有交情的女人。

    阮轻轻抱着换洗衣物往后退,已经开始思考跑路的姿势,叶诗妤却毫无觉察,过来问她:陛下今天要臣妾侍寝吗?

    不必!阮轻轻拒绝的果断,声音也干脆,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冒头的计划,她就有些懊恼。

    跑路的第一前提,就是不能打草惊蛇,得让对方毫无察觉,才能便易行事。

    于是阮轻轻便又乖软了下来。

    她轻轻咬了下唇,对着叶诗妤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她说:叶姐姐。

    叶诗妤扬了扬眉,心化了一半:怎么突然撒娇?

    阮轻轻拿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她,眸光纯稚无辜:我想一个人睡,自打穿过来以后我就是一个人睡的,姝妃和贵妃都会依着我的习惯来,你也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叶诗妤本来也没打算强求,就说好。

    还有阮轻轻挪着脚步蹭到她身边,满怀期待地看着她:那个手机能再给我玩玩吗?

    当然能,叶诗妤把手机给她拿过来,言笑晏晏:别说是手机了,就算是陛下想玩臣妾,臣妾都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阮轻轻:

    阮轻轻没忍住皱起了小脸:你不要总说这种话,实在有损你的气质,腐书网出身的女孩不该如此。

    说完她就拿着手机跑了。

    留下叶诗妤一个人站在原地发笑。

    其实她能看出来阮轻轻存着一些小心思,可她并不担心,因为她会好好盯着自己的小陛下,直到她彻底睡熟过去为止。

    可叶诗妤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先睡熟的竟然是她自己。

    阮轻轻没骗她,这位曾经就爱好玄学的皇帝,还真的阴差阳错地成了玄学大师,如今不过隔空对她画了一个沉睡符,就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梦里。

    时限是六个时辰,表里不一的娴妃您就好好睡吧!阮轻轻特意跑过来对叶诗妤吐着舌头做了几个鬼脸,才给喻云霏打电话。

    喻云霏自然很兴奋,她本以为要明天才能见到自家小皇帝,哪成想却在这大半夜接到了电话。

    你能来接我吗?阮轻轻直奔主题。

    喻云霏娇声应道:好呀好呀,当然能,陛下你在哪里呢?

    阮轻轻掐手算了算,而后一本正经:在你正南方向,距离你二十一里整的地方。

    喻云霏:这陛下,如今不是这么报位置的,既然你能给我打电话,那就说明你在用手机对吧?既然在用手机,那你等下打开一个叫地图的软件,开个定位,看看自己的具体所在地,然后再回来告诉我就可以了。

    哦哦,阮轻轻很虚心道:确实应该如此,谢谢阿云教我,那我先看一下。

    喻云霏欢快道:好的陛下。

    阮轻轻看过以后就给喻云霏发了位置信息,等跟喻云霏约定过后,她就走出别墅,到了路边等人。

    今夜月朗星稀。

    这边位置远离喧嚣的闹市,街道很安静,除了风吹树叶带起的沙沙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动静,因而那辆银色跑车疾驰而来时,阮轻轻第一时间就抬了眼。

    然后她就停住了呼吸。

    阮轻轻看清了,哪怕那车速很快,她也还是看清了,开车的女人梳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五官如冰雕雪刻,神色冷冽淡漠,和她记忆里的模样极为相像。

    只除了那双眼。

    那双眼不再灰蒙一片,而是变得流光溢彩,哪怕在黑夜里也精致叫人无法忽视。

    国师

    阮轻轻怔怔地流了泪,等反应过来时,那车子已经从她面前绝尘而去。

    国师!国师!江璃!阮轻轻喊着女人的名字,突然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朝着那车子追去。

    她一边哭,一边喊,还努力挥着手,可江璃什么都没看见,那辆银色跑车如一道飞逝的流星,从阮轻轻的视线里短暂出现,又转瞬消失。

    看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阮轻轻还是哭着朝前跑去,直到筋疲力竭地摔倒在地,她才不得已地停下来。

    国师她还在叫她的名字,不住地抽噎,声音却小了下去:你怎么、你怎么不等等朕呢

    喻云霏一赶来就发现小皇帝正蹲在路边哭,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哄人,问这是怎么了?

    叶诗妤欺负你了是不是?她在哪儿,我这就去找她拼命!喻云霏娇媚的脸庞染了怒,气的连表情都扭曲了,模样却还是动人。

    阮轻轻擦了擦眼泪,拉住她,解释说:不是,不是娴妃,我、我刚才看见国师了。

    阮轻轻看着那道银色消失的方向,仍然有些止不住的哽咽:她开车从我身边路过,我想追,但是没追上。

    喻云霏看着小皇帝灰扑扑的衣服,又拉过她的手,看到了那沾着灰尘的掌心,便猜到了她追车摔倒的事,顿时心疼不已。

    你就是再着急也不能追车啊,现在摔疼了知道哭了吧?说是这样说,但喻云霏还是小心地给阮轻轻拂着手上的沙石,好像还破了皮,回去得擦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