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燕青来说,对方不理睬卢俊义的自报家门而继续行凶,则是对他,对卢俊义的莫大侮辱,他自小便被卢俊义收养在卢府,视卢俊义为再生父母,谁敢辱卢俊义,那就是在向他燕青挑衅。
这种挑衅,决不能忍!
种彦谋,卢俊义,燕青三人将陈亨伯几个不会功夫的护在身后,围成一个圆圈朝南侧突进,北面是黄河岸坝,不适合跑马,而且路相比来时的更加狭窄难走。
边跑种彦谋边舞动着手上的长枪,不时有箭矢朝他这边飞射而来,大部分都被他或是枪杆挑走,或是身子躲过,除了肩膀上挨了一箭,大腿上也中了一箭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
不过就是这两处伤也让种彦谋感到危险无比,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说起来,这装备精良之程度根本都不像是贼兵,更像是一支正规的军队。
种彦谋的目光略微在对方骑兵之中几乎人手一把的,已经张好的弓弩上停顿了一下,胸口一阵翻腾,当即嘴上啐了一口,怒骂道:“贼兵?方腊宋江之流都没这么好的装备!”
话语已经不能掩盖他的愤怒,别说是种彦谋了,就算换一个乡野村夫也能看出来这根本不应该是贼兵所能拥有的装备,弓弩在大宋可是绝对禁止流通的,就是东京城里掌握天下权势的大臣家中,若是搜出了弓弩,可都是要撸官的!
更别说这些个他种彦谋根本没听说过的河北贼寇了,种彦谋没听说过就代表这支贼兵闹得并不大,在当地没什么势力,那又如何弄来这些崭新的,让种彦谋觉得有些熟悉的弓弩呢?
“军器监...”
种彦谋嘴里缓缓蹦出这三个字,军器监的人可是童贯的亲信,以前在童贯没回京的时候,他曾经常到军器监里去借人借物,虽说那里的监正不怎么想借,可是在官家的威压下还是不能抗拒,被种彦谋拿走了不少好东西。
不然他的种家庄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快。
难道?朝堂有人对自己不满,竟然找了人刺杀自己?
他心中震惊,开始揣测起到底是谁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仇恨,要知道种彦谋现在可是官家的正式驸马了,而且正领着军队北伐辽朝,值此关键时刻,他若出了问题,官家岂能轻易放过,必然会追查到底。
那人,竟然对自己已经到了不惜被官家严惩也要将自己杀死的地步了吗?
种彦谋身上冷热交替,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忌惮,他仅仅是出了一些风头,在根本上并没有触及到朝中某些人的利益,但就算是这样,还是被赶到了一条死路之上。
如果这次能活下来,童贯,郓王,都得给我让到一边!
牙齿切磋间,种彦谋眼神逐渐冷厉,他原本没有对童贯等人动手,那是因为觉得自己积攒的不够,根本不足以将童贯扳倒,或者说就算扳倒,上来一个其他的人当权也会对他持敌对态度。
想找一个既有实力又对他的富国强兵大计认同的人实在太难了,李纲勉强算一个,他父亲李夔虽然熟知军事,曾经随吕惠卿抵御西夏来犯有功,官至龙图阁待制、京西南路安抚使。
李纲也算是出身官宦世家,官二代一个,其人也有实力,但因为为人太过耿直,不知变通在朝中没什么人缘,最后被踢到了南剑州,变相算是贬谪。
但这家伙背后没有势力,不能给种彦谋提供大局上的帮助,他现在不止是要对付童贯等人,还要对付他们支持者,中层的士人,底层的地主阶级。
这两个阶层和他们朝堂中的朝臣组成了一个稳固的权力往,底层地主阶级向中层士人输送优质文人和钱粮效忠,同时受到来自中层士人和顶层朝臣的保护。
而中层士人,他们基本都在各地的州府为官,接受来自底层地主的资源效忠同时,为其提供保护,同时支持底层朝臣,并且其中优秀者会进入朝堂。
至于童贯他们这种顶层朝臣,享受各个阶层的好处之外,也不是没有责任,他们必须在朝堂上保护地主阶级和士人阶级的利益,打压一切可能对他们造成不利的人和事,包括皇帝在内。
这一套利益网从古到今都没消失过,自从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这套理论就大行其道,在经过了一千多年的完善,成熟之后,终于在大宋发展到了它的最顶峰。
种彦谋想挑战这个由三个阶级组成的庞大的文人集团,其难度可想而知。
昔日商鞅变法,帮助秦国富国强兵之后,等待他的下场却是车裂之刑,种彦谋不想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所以才隐忍到现在,而且从宣和二年到现在,时间也太短了,根本不够他布局的东西发挥作用。
这两年他几乎全在布局了,东京城的风月宝鉴,种家庄,对皇宫之中则是和赵福金成婚,教导赵构,对外则是派虞宪和探索新大陆,和郑家达成殖民南洋的协议,而在军事方面手下种家军参加了平定方腊的战斗。
自己也是亲自领导了军队征讨宋江,甚至还在海上收复了李俊王海东,以及占领下了耽罗郡这个东亚近海上的重要节点。
对内也是参与了多次朝堂大事,扳倒蔡京,王黼,研制出水泥,毛线,新式火药,也帮徽宗把无用的太子给废掉了。
总之,这两年他是一点没闲着,整个人连轴转,为的就是以后所布下的东西都能挨个爆开,让这个病重已久的病人:大宋,彻底焕发出第二春。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就要被干掉了,尽管他目前还没展现出要对童贯等人代表的文人集团动手的征兆,但是一个太特别,太强大的驸马兼武将实在是让他们难安。
特别是这个人还整天搞出新东西,行事根本没有一点诡计可循的时候,这才是让文人集团最为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