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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一枝梅的名号?”白玉堂插言问道。

    “你们自己说的。”小逸似乎有些不耐烦,撇撇嘴,突然一板脸,开口道:“江湖上谁人不知一枝梅易容手法冠绝天下,我们这点小把戏怕还入不了梅兄的法眼吧?”

    声音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

    因为这句话,语气、声调、皆与白玉堂一摸一样,除了声线略显稚嫩之外,学的是惟妙惟肖,简直就是一个孩童版的白玉堂。

    小逸看了一眼众人,继续学一枝梅的语气道:“白兄过奖了,白兄这装扮,实在是出人意料,一枝梅自问还没有如此本事能将人乔装成如此模样,实在是惭愧。”

    这次竟也是八成相似。

    众人满脸愕然,一枝梅更是双眼唰唰放光。

    小逸扫了众人一圈,继续道:“既然你们都怀疑青集镇之事乃是一枝梅所为,而一枝梅又因怕我被官府所擒而出手相救,我就顺手推舟,假装是此人的徒弟,嫁祸于他以便脱身。”

    众人惊骇,不由互相对视。

    金虔更是心惊不已,暗道:

    感情这小鬼什么都不知道,仅凭几句对话中漏出的破绽,就当下立断演出一场徒儿认师傅的苦情戏,并打算以此混淆视听以便金蝉脱壳——可怕啊可怕,真是:人精正太!

    “见你三人功夫厉害,我知仅凭自己的功夫定然逃不掉,所以就用计劫持你们之中最弱之人为人质,本以为万无一失,岂料……”说到这,小逸绷着脸,横了金虔一眼,“官府之人也用如此下三滥的招式,真是始料未及。”

    “咳咳,形势所迫,海涵、海涵。”金虔干笑两声。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小逸冷着脸道,“若是没有,可否放我离开?”

    四周一静。

    “青集镇药材失窃之事是你所为?”展昭问道。

    “是。”小逸点头。

    “为何要盗取药材?”展昭又问。

    小逸抬头,大大的眼睛定定望着展昭,一脸正色:“自然是为了救人!”

    众人闻言一愣,金虔更是一惊,只觉有种莫名的预感席卷而来。

    展昭脸色渐凝:“救什么人?”

    小逸漠然的小脸上漫上一抹沉凝之色:“榆林村的村民!”

    “榆林村?!”金虔惊呼。

    “难道你是榆林村的人?”白玉堂惊道。

    “正是。”小逸看着诸人脸色惊异之色,有些纳闷。

    展昭眉头紧锁,突然站起身,两下解开小逸身上的绳索,沉声道:“我等便是为了榆林村一事而来,请你带路,去榆林村。”

    “诶?”小逸脸上首次出现了讶异之色,“你们?”

    “事关重大,还请带路。”展昭沉声又说了一遍。

    小逸盯着眼前的黑烁眸子半晌,突然起身:“好,我信你!”

    说罢,转身拔腿疾奔,展昭紧跟其后,金虔自是紧随自家上司。

    白玉堂前行了两步,又停下身形,瞅着小逸的背影,摸着下巴道:“霉兄,五爷我还是觉得这小鬼的身法和你有几分相似……”

    一枝梅瞅着小逸背影也是若有所思:“他绑金兄时耍绳索的手法,和在下使的软鞭招式,似乎也有几分相似……”

    “喂喂,莫不是这小鬼真是你的徒儿……”

    “白兄说笑,若真是在下的徒儿,在下怎么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或许是霉兄懒得记起罢了。”

    “……”

    *

    榆林村,位于青集镇西十里,村民三十余人,多以耕种田地,买换农物为生,村民纯朴善良,与世无争。但在半月之前,全村村民不知为何竟同时得了同一种怪病,遍访方圆数十里的医者,都诊不出是何种病症。更有青集镇数家医馆趁火打劫,明明诊不出病因竟然还敢坐地起价,向榆林村的村民高价出售名贵药材,号称可药到病除。榆林村的村民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哪里能有什么能力花大价钱去买名贵药材,所以只能死了心待在家中,任凭那怪病一日重过一日,全村人眼看就要撒手归西。

    “等等,既然你这也是榆林村的人,为何丝毫不见病色?还如此有精神跑到集镇的医馆里偷药材?”金虔听了一半,突觉不妥问道。

    小逸横了金虔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笨!”

    “你个臭小鬼说什么!”那边金虔几欲抓狂,可惜没有人留意。

    “小鬼的病被人治好了?”一枝梅推断道。

    小逸点头。

    “那医治你之人为何不医治榆林村其他村民?”金虔又问道。

    小逸继续抛给金虔一个蔑视眼神:“笨。”

    “你个臭小鬼!”金虔跳脚,可依然无人在意。

    “难道是药材不够,而你偷得那些药材就是……”白玉堂恍然。

    “没错,那些药材就是可以医治榆林村怪病的药材。”小逸道。

    “你这小鬼有医治怪病的药方?”一枝梅问道。

    “我没有,可是有人有。”小逸答道。

    “哦?”白玉堂饶有兴致道,“方圆数十里的名医都无法诊出病因的怪病,竟有人能开出医治药方,如此人物我倒想会上一会。”

    “开药方之人在何处?”展昭问道。

    “在我家……”小逸冷着小脸道,“本来今夜我就能依照药方凑齐药材,如今坏了事,不知那两个怪老头还能不能……”说到这,小逸居然像个小老头一般叹了口气。

    “两个怪老头?”白玉堂一挑眉,“难道就是开药方之人?”

    小逸点头。

    “两个?怪老头?”金虔忽然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忙问道,“什么样的怪老头?”

    “什么样……”小逸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十分费解的表情,“总之就是很怪。”

    “或许是世外高人。”展昭推测。

    白玉堂、一枝梅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只有金虔开始背后冒冷汗,心中暗呼: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世间的怪老头何其多,千万不要是咱想的那两个啊!

    几人无言,步履匆匆,天色欲明之时,便走到了一个村落,放眼望去,只见这村内村外,一片死寂,连鸡鸣狗叫也听不到一声,让人心生异样。

    众人一路沉默,随着小逸顺着村路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一户人家院前,院内仅有三间草顶,泥砖的房舍,半截院墙,门板松垮,显然并非富贵人家。

    “到了,这儿就是我家。”

    小逸站在院门之前,深吸了几口气,却是踌躇不前,不见有进门的意思。

    四人站在小逸身后,有些纳闷。

    “这小鬼莫不是在害怕?”白玉堂猜测。

    “怕什么?”一枝梅纳闷,“刚刚被我们捉住之时,这小鬼可镇定的很,丝毫不见惧色,如今不过是进自己家门,有什么可怕的?”

    金虔暗自嘀咕:若那两个怪老头真是不幸乃咱心中所想,就不难理解这小逸为何如此害怕了。

    展昭望了却步不前的小逸一眼,抬步上前,举手就要敲院门,可手还未触到门板,那两扇紧闭的门板却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板后显出一个人来。

    众人一见此人,皆是一愣。

    只见此人,细眉入鬓,双眸清亮,密睫似扇,肤白如玉,颀长身形,头扎书生巾帕,一身素朴儒生长衫,好一个俊相貌的儒雅书生,只是这眼睛、这鼻子、这脸盘、这下巴……

    众人的目光从门里书生的脸上移到了小逸脸上,又从小逸脸上移到了书生的脸上。

    这书生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小逸啊。

    只见那书生看见小逸,长吁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一晚上去哪了?”

    再看那小逸,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刚刚的冷漠全然消散,反倒是一副十成十的乖巧模样,垂首答道:“哥,我回来了。”

    众人了然:难怪长这么像,原来是兄弟,只是看不出来,如此儒雅的一个书生,弟弟居然是个偷儿,真是世事难测。

    “我问你这一晚上去哪了?”那书生提高了几分声音,竟透出了一丝冷意,颇有严厉之色。

    小逸一缩肩膀,突然一转身,一把揪住金虔推到了书生面前道:“小逸、小逸是去找大夫了,这位就是。”

    众人皆是一愣。

    那书生也是一愣,开始细细打量金虔穿戴,突然一抱拳道:“敢问这位小兄弟可是大夫?”

    “啊?”金虔呆了一呆,感觉身后小逸一个劲儿的掐自己的胳膊,又瞄见满脸大胡子展昭的凛冽目光,赶忙点头道,“对对对,咱是个大夫。”

    就见小逸上前拉住书生的胳膊,软声道:“小逸是看两位恩公天天配药那么辛苦,所以就想找个帮手回来,这才连夜出门去寻大夫,找了一晚上才寻到一位,回来晚了,哥哥莫要生小逸的气啊。”

    书生的脸色这才缓下几分,又朝金虔身后展昭等人一抱拳问道:“那这几位是……”

    “是咱的帮手、帮手。”金虔赶忙圆场道。

    “原来如此,怠慢了,请进。”书生赶忙作揖请几人入院。

    金虔随在书生后面,一边向院内走一边看着不断偷偷回头向几人打眼色的小逸,心中暗道:乖乖,这书生真是这个人精正太的老哥?咱这身行头暂且不论,多少还有几分行脚大夫的模样,可猫儿和白耗子那身黑社会造型,还有一枝梅那一身标准的盗贼夜行衣,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这书生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让人进了家门,莫说比起他那人精弟弟,就算比起普通人,这书生也太没有防人之心了吧。

    众人于正屋落座后,书生又对几人抱拳道:“在下颜查散,这位是在下的小弟颜查逸,我兄弟二人先在此谢过诸位。”

    金虔眼角扫了一圈,见其他几人都默不作声,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才是那个领头大夫,赶忙回礼道:“原来是颜兄,不必客气、不必客气……但是,谢我们什么?”

    那边的小逸好像又飞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颜查散笑道:“诸位随小逸而来,必然已知榆林村现状,如今榆林村村民皆患有怪病,病因不明,危在旦夕,方圆十里众多医者避之唯恐不及,此时诸位却能来榆林村帮手,足见诸位是心怀大义之人,颜某焉能不谢。”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金虔这才反应过来,干笑两声。

    “颜兄客气,我等前来只是协助他人,不足受此大礼。”展昭抱拳道,“但不知小逸口中那两位可医治怪病的医者现在何处,可否带我等前去相见?”

    “那是自然。诸位随我来——”颜查散起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住,犹豫片刻,又道,“按理来说,两位恩公救了颜某兄弟的性命,如今又要忙于救治村民,颜某这么说二位恩公实有不妥,但是,诸位能仗义相助,颜某……”

    “二位恩公性情独特,行事怪异,与二位恩公说话行事都需三思而后行,这些小逸已经告诉他们了,哥你就不用担心了。”小逸突然接口道,又向几人抛来一个眼色。

    “小逸……”颜查散扭头看了弟弟一眼,好似有些无奈,又好似松了一口气,“既然诸位已经知道,颜某便不再多言……”

    “不再多言?哼!你说得还少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了进来。

    屋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要知这屋内诸人,除了颜氏兄弟和金虔,无论哪一个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在门外之人出声之前,竟谁都没发现有人在屋外。

    “毒老头,看你把人给吓的。”又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更惊,原来屋外不止一人,而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