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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1章 给不起
    夕阳恋晚,圈圈余晕弥绽,久久舍不得散去。殿内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王语嫣才问:“你为何不答我话?”帝王不知该如何开口,当真不想伤害她,太直接拒绝的话,以前不是没有说过,但此女就是不死心,也知道她图的是甚么,可公子给不起。

    他背过身去,不想看她,冥思一会儿,情知拖得越久,事情便越糟糕,今天必须做个了断,教此女死了这份心。一挺胸膛,将心横起,说道:“以前这话,你也不知说了多少次,但试问有哪一次作数?”

    王语嫣胸中仍存一线渺茫的希冀,抢过去,面对着他,有些惊喜:“你对我,仍有感觉的对不对?”公子心揪,暗下咬牙,大声道:“不对,朕对你纯粹乃兄妹之情,别无其他。”王语嫣一愕,难以释怀,苦着一张脸心酸无比,不知不觉双目盈泪。

    她一吸鼻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肆虐下来,自怜自哀叫道:“我到底是哪里不好,处处让你不讨喜?”公子道:“不,你很好,你甚么都好!只是姻缘天定,不可强求,勉强得来的幸福始终不会长久,你到底明不明白?”

    王语嫣哭叫:“我不明白,我一心待你,你为何那般吝啬,竟连一丝空余的位置,也不肯留给我?”公子顿足,叹道:“你怎么还在钻牛角尖,爱情不能当酬劳,这可是你说的?”王语嫣娇躯一颤,抖幌后退疾步,心痛极了。

    过了良久良久,许是她眼泪快哭干了,凄然问:“是不是你嫌弃我不是清白之身?”公子道:“不要再说了,都不是。”王语嫣又落泪:“既然不是,那你……”公子罢断:“快寻段誉去吧,他才是你命里的归宿。”

    王语嫣摇头,万万不能接受帝王如此狠心的安排,又叫:“我不信命,我只相信自己的感觉,我的感觉……”公子又打断她:“痴妹,你都说了那只是感觉,去吧,别让誉哥再沉沦下去了。”王语嫣凄然讽刺:“我和他没有夫妻缘,为何你总是将我往外推,硬要把我和他凑一块?”

    公子心道:“这是我欠他的。”此话却不便出口,只道:“没有缘,哪来的实?你与他既已成夫妻之实,便该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泪,迷糊了王语嫣的双眼,她咬着牙齿,凤目斜瞪:“你还说不介意?”公子回避她:“朕没有。”王语嫣又叫:“既然没有,那你为何如此狠心?”帝王不答。

    段誉早已哭肿了双眼,只是暗暗哑哭,不能出声。王语嫣的痛,便是他的痛;王语嫣的苦,便是他的苦;王语嫣受的罪,等同他亲身所受。

    耳听心爱之人如此苦苦哀求,也得不到二弟的爱,他再也按捺不住心情,奋足跑出去,大声骂道:“梁萧,你好狠的心!”二人乍闻此言,身子都是一震,相继回头,却见那段誉愤怒奔入殿来,抓起帝王,狠狠就是一巴掌。

    段誉内力原本深厚,加之盛怒之下不分轻重,这一掌只把个帝王打得头昏眼花,金星乱冒。他虎躯一颤,步子跄了几跄,这才跌坐于地。

    王语嫣大急,匆匆赶上来,玉手搭两肩扳转,眼见帝王一脸错愕,那极俊的半张脸,五指印痕清晰可见,印有浮肿之象,不由恼怒填胸,斜眼向南王横去:“你干嘛要打他?”

    段誉道:“他这般对你,难道不该打?”王语嫣咬牙:“该不该打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段誉傻笑:“好一个与我无关!”又痛笑几声,心在滴血,自嘲:“我真傻,段誉,你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傻瓜,哈哈,你是一个大傻瓜,傻瓜!”嘲罢,发足掉头就跑。

    公子挣扎起来追唤:“誉哥,誉哥,你听朕解释啊!”可惜段誉的脚力不错,一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急得帝王频频顿足,却也奈何。

    王语嫣站直身子,冲帝王冷笑一声说道:“你要解释甚么?”公子望着段誉消失的方向发怔,过一会,茫然转身淡淡道:“你我之间的事。”王语嫣不屑:“这有甚么好解释的,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公子大声叫道:“不对!”微睨了此女一眼,又别开头去,语气转缓,“你不该这样对他。”王语嫣不服气,胸颤道:“难道你就合该这样对我?”公子不想与她争执,便道:“朕累了,你我都须好好冷静,你回去吧!”

    王语嫣道:“不错,你是该冷静一下,然后再好好想想,明天我再来看你!”公子无力计较:“随你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只是眼下你能不能容朕一人静一静?”

    段誉一口气奔出皇宫,像发了风一般在街上乱闯,时已向晚,行人归家,农夫带锄回。忽然这时,天际那头霹雳一声,化下一道闪电,霎时间耀眼,震动四方。只惊得小贩速速收摊,行人奔急。

    才一会,乌云便悄笼即上,空中黑乎乎一片,又听雷声打滚,闪电加急。段誉错走街头,胸下只在叫:“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我所爱之人偏偏不爱我?为甚么伤自己最深的往往都是至亲之人?”他不明白,抬头冲老天喊一声:“你能告诉我吗?”

    熟料,雨最无情,随着一声雷响,劈下一道闪电,哗啦啦有如黄河决堤,从银河直泄而下,淋了他一身。雨势加剧,四周无人,千点万点戏闹,满天乌云密布,屋宇乍闪乍暗。

    段誉错足其间,很快积水淹上鞋面,雨迷离清洗,眼也迷离,辨不清东南西北。他苦苦一笑,也不知上哪去躲雨。身随风走,心已死,徒留躯壳一具。

    远远一看,街尾晃出一顶雨伞,一名白袍人独撑,四下顾盼,口里声声唤:“誉哥,誉哥……”雨声之间,段誉像是听到,又似不见,只把步履加急,欲要躲开。

    岂料足下一滑,摔了个大跟斗,浑身衣服至此湿透,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持伞之人听得响动,侧目一看,见一人倒在水里,愣了一下,奋足赶去。

    奔至跟前,上去搀扶他。不料段誉将此人推开:“你别管我!”那人道:“朕如何不管你。”硬将他拉起来,但惜伞不敌雨势,此人干脆把伞仍弃一旁,把段誉手挽颈绕,搀着他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