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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9章 蜡烛的脾气
    萧峰听了,只一阵沉默,他亦也奈何,每天都被县官烦得紧,实在无奈,这才开口请兄弟回行馆下榻,如此一来,两厢既不得罪,更不用被那厮缠了。可惜公子不爱住行馆,偏偏喜欢与朋友混一块,听萧峰不答,其中大意已明朗几分,笑道:“县官若再烦你,请他直接来找我罢。”说了这句,大袖一甩,就往帅府方向而去。

    那萧峰大急,赶上:“你甚么意思?”公子抿唇侧脸,一面走一面道:“没甚么意思,夜深了,该回家睡觉,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不养足精神,怎好办事?”拍了拍他肩头,哂道:“走喽!”萧峰焦急,又叫:“喂,等等,我不是......”但公子已然走远,心念:“我不是问你这个。”叹了口气,又摇摇头,无奈跟上。

    他二人回转帅府,四下已经非常寂静,大多人都已作歇。这是阿朱立下的规矩,只因萧峰忙于军事,经常夜半三更才回来,生怕下人吵到他歇息,故颁此令:入夜之时,不许乱走乱吵,以免影响大将军。他夫妻二人平素待人宽厚,无论丫鬟仆人极尽忠诚,更言听计从。

    公子二人经转偏厅,看见里头灯火还亮,好奇之下走了进去。这乍眼一看,倒令公子吓了一跳,只见阿朱银装素粉,打扮得特外漂亮,只身坐在交椅上,当真静如菩萨塑像,一脸挂笑,似乎在等着甚么人。公子打趣道:“哟,嫂子,打扮得人模鬼样的,是在等谁呀?”

    阿朱听了胸恼,但一见萧峰安然归来,气就消了大半,不睬兄长,向丈夫立即迎上,嘴里温柔道:“晚饭吃了么,需不需要为妻给你备些来?”

    萧峰脸上一热,暗瞥了兄弟一眼,目光又落回阿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阿朱啊,夜里冷,以后不用天天等我了,你自个就先睡吧,以免着凉。”阿朱半嗔半恼:“那怎么成,没你我睡不着。”一说出来又觉后悔,这才想起尚有旁人在场,即转头啐去:“该干嘛干嘛去,别留此碍眼!”

    公子好笑:“怎么,闲我碍事?”顿了一顿,大咧咧扯过一旁的一张交椅,一屁股坐了下去:“我今晚就坐在这里,不走了。”阿朱来气:“你......”萧峰左右为难,忙着安抚妻子:“冷静,冷静,自家人,千万别动怒!”阿朱本欲开骂,可一听丈夫柔情软语相劝,不知怎地心肠软了下去,冷冷道:“我给峰哥面子,不跟你计较。”公子静坐带笑不语。

    萧峰焦急,劝兄弟道:“贤弟,适才回来的路上,你不是说乏了么,怎地还不去休息?”说时连给兄弟使眼色,公子会意,心想:“大哥,不知你猴急呢,还是怕老婆?”便笑道:“我肚子饿了,在等着嫂子的宵夜,难道你不饿么?”萧峰一怔,说道:“我们才陪辽国太子和公主用过晚宴,怎么一回来又说饿了?”

    阿朱微恼,哼的一声道:“峰哥,咱不理他,这厮就喜欢恶搞。你若信了真,可就上了大当。走,咱们回房说去!”说时手扳着丈夫双肩,推他入内,那萧峰错愕,半推半就之下,又不愿拂逆妻意,只好将兄弟舍下,乖乖入了房间。

    公子不由暗暗好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此言果然不假,连大名鼎鼎的北乔峰,也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无一丝还嘴余地,到底是悲还是喜?公子也懒得管那么多,打了一个倦意,喝了口茶,自回厢房,倒头于榻便睡。

    阿朱急推萧峰进房间,关上房门,这才轻轻啐一口:“这二哥,自从当了皇帝,越发不正经了。”萧峰暗暗好笑,说道:“他正经的样子,你见过么?”阿朱一听,不由愣住了,随之噗嗤一声笑道:“也是,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桀骜放荡外加轻佻。”

    萧峰一面宽衣,一面说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去恼他呢?”阿朱道:“我若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便不知道我的利害。”看见丈夫除却外套,自动迎上,又笑:“让我来!”萧峰侧脸,幸福一勾嘴唇,将长衫给她。

    阿朱接过,搭在挂子上,笑道:“再说了,二哥他这个人蜡烛的脾气。”萧峰不解问:“甚么意思?”阿朱道:“不点不明,兴许明天他就忘了,跟自家人只贫一下嘴,从不较真。”萧峰道:“你倒是蛮了解他的嘛?”阿朱微笑:“那是!”

    徒听丈夫一声长叹,阿朱怪问:“怎么啦?”萧峰说道:“今天见了辽国太子和公主,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妥,只怕这次他们是冲皇上而来,并非真心合作。”阿朱道:“冲二哥,他又哪里得罪人了?”萧峰道:“千不该,万不该,贤弟不该bi他们太急!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尤其是辽国公主那一双眼神,既恨又怨,时至如下,为夫仍不能忘却。”

    阿朱轻哂:“我当甚么事?你放心吧,二哥他精得很,区区一介夷女,怎斗得过他。”萧峰有些不是味儿:“你老是夷女不夷女的,我不也是契丹......”阿朱以手封住了丈夫的嘴:“你跟他们不一样。”萧峰甩开,微恼:“有甚么不一样,一样留着......”

    阿朱深情打断他:“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爹,我阿朱这辈子最深爱的男人,这就是你与他们不一样的地方。”萧峰闻言,虎躯猛地一震,伸手抓住阿朱的玉手,既感动又震撼,眼圈红红的唤:“阿朱,我的妻,萧峰这辈子有你,死也值了。”

    那阿朱有几分忸怩,又轻触丈夫的唇,微恼道:“不许瞎说,说死字多不吉利。”望着阿朱娇颜生晕,有几分羞态,竟是那么地动人,萧峰胸中不由一荡,挨近少许,唇启道:“我们睡吧?”阿朱面上一烫,点头默许。

    萧峰心欢,大手一抄,将妻子抱了起来,横放在榻上,眼睛不离娇妻左右,随手一扯,那丝帐挣脱束缚,弹跳了下来,遮住二人。萧峰心一笑,俯下身去。此刻夜风拂灭了烛心,屋内一片漆暗,徒听娇唱吟乐片片而起,在午夜里回荡,令人闻之,不遐想连连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