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把风那边一切正常。”
秦芜听着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微微一瞥车窗之外,开车的人这才也看了秦芜一眼,似乎在等着她说什么,驶过第一个岔口,见秦芜依然没有说话,又怕断然开口问她被泼冷水,这才手有些微抖着打了方向,驶进了岔道里面。
发觉到货车脱离了主干道,秦芜瞪着他就不由分说地拽起开车人的衣领:“我让你打方向了么?”
语气十分不满,开车人边稳主车盘,这才空出回答的时间,被秦芜揪着领子,他还真没想过,于是有些吞吞吐吐地回答:“安……安姐,你听我说,是……是老板让我走这条道的……”
秦芜的表情立马一变,揪住领口的手却微微一松:“老板和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你不知道?”手下这才敛了敛气赶紧解释着:“老板说……接完货就不从浦海大桥回去了,他让我直接走浦海大桥边的第二个岔路,他……他还说……”
听着他越说越结巴,秦芜直勾勾盯着他,手下咽了咽口水:“老板还说如果你没有开口提醒我,也不让我开口问你确认路线,让我直接往岔道开就行……我……我还以为你知道老板的安排呢……”
越说眼睛和眉毛就皱到了一起,高了半天秦芜还不知道老板在返路上的改变,现在惨的就变成了自己,一边是安姐,一边是老板,两边比起来,还是老板的话要更重要些,他这才没有问秦芜就把车换了方向。
虽然想要把阮祭抓住,但是也考虑到秦芜会身处危险之中,崔无涯特意在最后补充着让她先自保,再想着去完成任务。
罗子舟侧头看了眼崔无涯,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罗子舟开着车跟在蓝色货车之后,隔着一段距离,刚开始货车变道也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一脸正色地盯着那蓝色的货车,生怕会跟丢。
听着崔无涯的话,秦芜也不能做出任田反应,汗聚集在手心里,她轻轻蜷缩起五指把汗关在里面,努力让自己沉住气。
从浦海大桥主道拐入到这岔道,如果要离开浦海大桥,唯一的路也只有回到浦海大桥上去,因为所有的路几乎都被一条宽阔的江隔住,这条江一直绵延东流入海,正处于入海口,除了这大桥连接了两岸,就再也没有其他陆路可以走了,秦芜实在不理解阮祭的这个改路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
这条岔道也很少有可以堆货的仓库,为什么会选这里,车上的温度立马降到了极点,不仅是因为她的一言不发,更是间接中影响了驾驶位上小弟的心情,既是害怕又是不安,安姐实在是个“冷美人”,说话的时候冷,不说话的时候是冷到了极点,一副不可接近的样子。
蓝色货车一停,秦芜静静坐在车位上,一边的小弟这才鼓起勇气开口:“安姐,到了。”
眼神不安地看了看秦芜的表情,停车的位置之前就是宽阔的江面,不规则的石头乱铺在江岸上,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小弟汇报完就下了车吆喝着货仓的弟兄们下车搬货。
阮祭到底怎么打算的,在江面这边卸货而不走浦海大桥,一手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原先被安排在浦海大桥望风的人手也全部到了这里警戒着,不经意瞥了瞥石头小路后边,罗子舟和崔无涯的车没有继续追上来,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打量起来。
这个地方一没货仓,但是选择在这里卸货,本来就是不明智的行为,周围又空旷无际,比人还高的杂草到处都是,脚下的小石子隔着鞋底都有些硌脚。
明面上说着秦芜全权负责,但其实手下最终听的还是阮祭的话,他到底是不是在怀疑自己,如果是,要怎么在他面前狡辩,如果不是,那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安姐,货已经卸完了。”
手下来报告着,秦芜这才腾出思考的时间瞥了眼来汇报的小弟,依然没有给出回应,却只是问道:“望风的人手,老板也是换了的。”
像是在发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小弟只当她还在因为阮祭改令而存在疑惑,看了看周围望风的人手,悻悻回答着:“是……老板是换过……”
声音细如蚊蝇,老板和安姐,现在这种关系确实有些微妙,不仅人手也换了,望风的地点也换了,路线也变了,秦芜听着他一说,更加肯定了阮祭是对自己起了疑心。
“安姐您看!老板来了!”
垂着头的手下立马一指,朝秦芜激动一说,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宽阔的江面上一艘船慢悠悠地靠了过来。
不好,阮祭是想用船把货直接送到对岸,这样就直接通过渡江避开了浦海大桥,立马反应过来,在计划之中,警力全部都在浦海大桥头,根本就没有想到阮祭会走水路。
没过多久船就靠了岸,阮祭站在甲板上,奚乐站在他身后,看着岸边的货车和人手,又看着身边的阮祭。
“带着这批货走,很难。”
阮祭一听:“我知道难,但我更不能带着警察走,至少在走前也要给他们留下点什么礼物才行。”
奚乐一眼看了看岸上的秦芜,船一停稳,就见秦芜直直地走了过来,船上放下楼梯之后,秦芜也是就走了上来,直接上了船,来到阮祭旁边。
“为什么他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冷冷地发问,阮祭却轻笑一声,胆子真是不小,居然敢直接来兴师问罪,看着她现在义正言辞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吗,敢这样对他说话,脸上的笑突然说消失就消失了,脸色一沉。
“我以为陆堪凌就够蠢的了,没想到,你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陆堪凌自投罗网被警察抓住,破坏了凌界原先的计划,阮祭看着站定在自己面上的秦芜,在她周围走走停停地观察着她。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你心里不明白么?”
放在身侧的手就连蜷缩指头这样的小动作都不敢做出来,秦芜浑身一僵,微微颔首,阮祭却继续说着:“警察一直咬着我不放,而且,最近我发现了一件事,你猜猜是什么?”
又是对秦芜问着,奚乐站在一边望着秦芜的反应,一边有人通过搭在船上的楼梯开始向船上运送着货物。
秦芜不想猜,微闪的瞳孔紧盯着阮祭的嘴,耳边就传来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身边一直有个警察的卧底,怎么样,没想到吧。”
歇斯底里地诉说着自己的难受,奚乐忍不住朝她看来,阮祭确实相信过她,但也不相信她,秦芜遭受了什么,自从入了凌界以来,奚乐也是看在眼里的,阮祭也尤其喜欢折磨身边的人,最后才能慢慢磨合,听着秦芜这么一说,阮祭会不会是猜错了,毕竟根本就没有秦芜是卧底的任田证据,阮祭信的,只是自己的疑心。
见秦芜还是没打算承认,阮祭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要被她磨光,为什么总是有人这么维护警察呢,特别是这些卧底,要是当年他没有经历过,说不定现在会和奚乐一样因为她的话而感动。
“派出所那次,我承认你为了加入凌界表现得不错,可是罗子舟那次呢,你以为我不知道罗子舟是和佟方木在一起的?佟方木是我们的人,连他也一起没了音讯,表面是罗子舟死了,可是死的真的是罗子舟?”
眼睛一眯,看着秦芜不变的表情,不得不说她的心理素质真好,都逼到这了,居然还不见她肯低下头。
“佟方木是我们的人?我并不知道。”
而且当时,也不是她亲自在场的,只要能狡辩,还是得狡辩,阮祭也料到这点,这才又开始说着:“秦芜,当警察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说起来,你这么能忍,又对自己这么狠,确实是一块做卧底的料子,可是你还不知道吧,我只需要轻轻做点手脚,你就成了杀人凶手。”顿了顿:“鸾帮罗灿的枪杀案,你知道用的是谁的枪吗?”
奚乐听着阮祭的话,猛然朝他一看,怪不得让自己又是戴手套,又是换枪的,原来那把手枪就是秦芜的,他早就设计好了。
“我不过给他们提供了一点线索,也难怪他们提取到了你的指纹,卧底不能杀人,这点你也知道吧。”
秦芜抬起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阮祭,奚乐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看来奚乐那天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不行,现在不能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
“你让我去接奚乐姐,我既是嫌疑人,也是间接目击者。”
“你认为你还有命活着回去当目击者?畏罪自杀,这个罪名给你,不过分吧。”
又是那带着笑意的话,但是给人的感觉十分地阴沉,畏罪自杀,阮祭果真对她起了杀心,一步步向她靠近,眼神中是满满的狠。
“等等。”
奚乐话一出率先走到阮祭面前,挡住秦芜,阮祭见是她,立马停止靠近,眼神盯着奚乐。
“奚乐?”
奚乐看了看阮祭,也不管他,侧脸朝后道:“秦芜,我不管你是不是卧底,但是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要么现在和我们一起走,我保你安全,要么你就永远留下。”看了看江面,永远留下,留在这片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