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定林,北少林。
禅宗始祖达摩来中原第一道场即设于钟山定林寺,因此定林寺内高僧倍出,此时,数个高僧正静坐参禅,另一些则是读着新到的《武林风》。
“哈哈!”
洪钟般的朗笑声响起,一个个高僧都看向朗笑的老人,他们当然知道王安石为什么会笑,‘贱学’之争是秦仙傲与程颐、司马光等儒家学派这些年最关键的一个争论,可在秦仙傲与儒家联盟论‘贱学’之前。
王安石所领导的新学,就是每每被‘旧党’以此相诘,像司马光的《与王介甫书》中就曾以‘樊须请学稼,孔子尤耻之’的话讽刺王安石。
虽然王安石这样的斗士,不可能被这些话打倒,可是烦不胜烦呀!
如今,程颐先是数月前为‘贱学’正名,而后发布《万物有质》,现今内部讲话,更是描述了他前往秦仙傲的玻璃研究所的所见所闻,甚至言语中很是推崇,或者说在询问,为什么?为什么数千年的苦心劳力弄不出玻璃,而秦仙傲轻而易举却研制出来。
“现在才问为什么?”
王安石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才停下。
“大师,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王安石看向蒋山觉海禅师。
“应该是司马君实现在的表情吧?”蒋山觉海禅师笑道。
“不,我想的是回去后得好好把那一本书翻个滚瓜烂熟。”
“那一本?”
“那本《神仙国游记》。”王安石声如金铁,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茫,“我问你,望远镜这个名词第一次出现是在哪里?显微镜又是在哪里,玻璃呢?他们的创意来自哪里?”
“哪里?”蒋山觉海脑中浮现一段段文字。
“无论望远镜,还是显微镜亦或玻璃,他们第一次出现就是《神仙国游记》中,而《神仙国游记》中,像玻璃这样的神奇事物多得是。”王安石声音响起,“既然玻璃能够出现,望远镜也出现了,显微镜同样出现,那神仙国里面其他东西,真的就不能出现,你真的还认为那些都是神话?”
蒋山觉海禅师一颤,随即眼中也闪出光芒:“我懂了,或许下一个‘望远镜’、‘显微镜’,也会出现在神仙国里。”
“就是这样。”王安石一捋胡须,“所以想不被他人摘了果子,想弄出更好的观察天地的道具,最好的方式就是读熟《神仙国游记》。”就在这时——
“怎么会这样?”声音响起,“怎么贱学摘果也能得分上万?”
王安石一愣,懵然看向一旁的老和尚。
蒋山觉海禅师也看向一旁的翠岩可真禅师:“师弟,你刚才说贱学撞果也得分上万?”
“这报上,洛学公布了一则大事。”翠岩可真禅师微微平息了下心神,沉声道,“你们看报上,左下角那里!”
蒋山觉海禅师和王安石连看过去,而后两人都激动起来。
“罗从彦半月前摘果?”
“上次丽正书院出现特殊异象是罗从彦摘果所致,而他摘果是《万物有质》中的观点,得分……”蒋山觉海禅师眉尖微微颤着,声音都嘎然而止。
“这得分……”王安石死死看着上面的文字,一遍,两遍,三遍……
“一个他们以前视之为贱学的观点,摘果成功后得分是九千三百九十五分!”王安石走调的声音响起,他面色红润,眼睛闪着夺目的光芒,仿佛利箭一样,“贱学得分近万,好,好!”
富丽的阁楼内。
“贱学呀贱学,好一个贱学!”赵挺之狂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着笑着他声音渐渐低沉,脸上都是悲哀。
“千年!”
“如果当年一开始就选择了墨家,甚至选择了法家,再不济农家,甚至就算是儒家,也不要选择儒家中的其他派系,而是重视荀子一系,甚至就算是他系,也不要时时刻刻将奇淫技巧,孔子耻稼穑,君子不言利挂在嘴边,时时刻刻认为学而优则仕,那我们……”
“我们早就用‘贱学’得分上万了!”赵挺之声音低幽。
与此同时——
“上万得分,这还是贱学么?”
“上当了,上了儒家千年的当!”
“自然科学,你这只孔夫子压抑了千年的猛虎,总算挣脱牢笼,天下苍生有福了。”
“长生诀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定律,就是越是符合天地大道,得分就越高,可他同样有一个道理,越是重要的,就得分越高,贱学就算合大道,如果太平常普通了,得分自然不高,所以,只有找到那些不平常的贱学,得分之高无法想象……”
冲击!
一个个武道界人看着这则通告,心中即欢喜,又愤怒,甚至悲哀,惋惜。
如果——如果千年以来,一直都将精力放在自然科学上!
如果——千年以来,儒家不抽去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才,去弄什么三纲五常,忠孝仁义,那么现在武道界的增力会有多高?
一个个非儒家学派感觉到愤怒、悲哀时,儒家一个个大佬也读着这一则突如其来的通告。
“不……”吕希纯声音响起。
“不可能?伊川先生一定弄错了,一定是秦仙傲的阴谋,这不可能的!”吕希纯喃喃自语着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旁边吕公著身形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他抓向茶杯,一次,两次,三次才将茶杯送到嘴边。
“好,好事呀!”
“这是大好事!”吕公著声音里有着悲凉,以及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意味,而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真是好事,武道界有救了!”
司马光手指微微颤着,胡须也在颤着,他的目光凝固在《武林风》上已经半个时辰了。
“父亲,伊川先生不可能撒谎,不然就不会在讲出那篇内部讲话。”
“我知道!”司马光声音低沉而嘶哑,“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自然科学是好东西,只是……万分,我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压强学’真的就那么重要?能够比得上‘性本善’?”
“是啊,性本善也才一万零八百!”司马康低声,“而这还不是‘压强学’中最重要的观点,若是……”
“若是一个个都合上长生诀……”司马光嘶哑声音响起,“我们该开心,武道界的繁荣来了!正叔做了一件好事,罗从彦做了一件大好事,真正的大好事!他们拔开了笼罩在我们头上的大山,他们的功劳必将照耀千古,武道界必将感谢他一辈子!”
司马康沉默,是该开心,可是千年之误责任谁来承担?
郑州城孙府内。
“若是将‘压强学’中更重要的定理也合长生诀,那得分岂不是还要高到没边?”孙固心中简直在发颤,“一个‘地球说’为武道界贡献很大正常,毕竟那是‘天文’,我儒家讲‘天人感应’‘天人交感’,可这‘压强学’,与秦仙傲的‘光学’,不都是一些贱学么?我辛辛苦苦反对‘贱学’,如今……”
儒家联盟反对秦仙傲看重‘贱学’思想,孙固是明面上的为头者,所以别人还可以有退路,孙固却退无可退。
“我是为着武道界,为天下,可现在……”孙固死死捏着拳头,指甲陷入肉内一滴滴鲜血浸出,他都恍如不觉。
“这一件事定有蹊跷,贱学得分不可能高,这是事实证明了的,一次次都是这样,怎么偏偏秦仙傲出世,就不同了,伊川先生抛出来的贱学就不同了,此事一定要弄明白!”
“有一个可能,这次是特例,就像性本善得分上万,可是之后的儒家摘果,每一个果子得分才多高?他这里如果得分是真,也是特例,贱学中仅此一例!”
……
这次摘果得分近万,巨大的冲击之下甚至一个个都没发现另一件更奇怪的事,直到数天之后,才一个个反应过来。
“罗从彦这次摘果从立项,到写道问集,到合长生诀,一共才四十二天?”
“就算是以前那些得分七八十分的贱学,也不可能四十二天完成!”
“七八十分的贱学,好像也要数年吧?这一次他们真的没写错?”
……
一个个疑惑着,反应过来后,连向洛学打听着,很快程颐不得不再次在报上发声明:“虽然我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仲素早期一直在学习秦仙傲的‘神书’,直到我从岭南归来,他才达到要求,然后向我请求以《万物有质》中的观点来合长生诀……”
程颐的声音中并没有讲明为何罗从彦这次摘果如此快,可是——
“罗从彦是把秦仙傲的‘神书’练习达标后,才开始合,这会不会有关系?”
“按理说秦仙傲的神书是赝品,不可能起效果,可为什么?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么?”
“秦仙傲的神书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玄妙在里面,这些能让罗从彦摘果比正常快上数十倍,我不信,绝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程颐不是很相信罗从彦神速摘果与神书有大关系,其他人更是不相信,可以说整个武道界相信‘神书’的,加起来没有超过4成,而这4成中学问家的数目,双手可以数得过来,其余的都是纯粹修炼武技的。
就在这时,《新青年》报武道界版发行新刊,这一期刊上通告了一个消息——法门寺,大宁道宽禅师门下弟子如之和尚摘果成功,其用时总计六十三天。
六十三天摘一个长生果?
这虽然不如罗从彦四十二天快,可是如之和尚摘的可是正宗的非‘贱学’长生果,而且得分也还可以。
“从如之和尚成果看,他这种果正常最少得三年,可这一次……”
“报上说,他和罗从彦一样,也是将‘神书’达标后,才开始摘果的,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虽然巧得让人难以置信,可我还是觉得不可能是秦仙傲的那本书的缘故,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如之和尚摘那个果已经数十年了,如果不是要修习‘神书’耽搁了这么久,可以去年就已经摘果成功!”
……
如之和尚摘果,罗从彦摘果,这时只要不是极笨,又认真去练习‘神书’的,像洛学、涑水学派、百源学派、范吕学派等等门派的门人弟子,一个个也都神书修习达标,腾出手来开始摘长生果。
神书有没有效?
程颐、司马光、吕公著……一个个大佬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