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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庄重也一脸关心,“肃弟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只有庄肃明白庄重这副和善面容下的真正含义,若他敢说些什么,必是会被嗤笑。庄肃毕竟年幼,又从小优秀备受宠爱,却因庶子身份在外颇受争议,因此极为自尊,容不得别人瞧不起。

    “孩儿只是在想父亲今日为何这般晚还未归。”

    魏玉华与尹悦菡这才发觉距离平日文渊侯归来的时间晚了小半个时辰,虽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正值朝中汹涌时候,任何异样都难免令人担忧。

    这一番话令在场之人暂时忘却了纷争,焦急的等候着,过了小半个时辰文渊侯才姗姗来迟。

    文渊侯的气色不好,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意。

    尹悦菡迎了上去,关切道:“侯爷,可是朝中出了大事,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文渊侯冷冷扫了她一眼,训斥道:“朝中之事岂是女人可议论。”

    尹悦菡被落了面子,小脸苍白,文渊侯却并不理会她,走到首位坐了下来。魏玉华压住心底的窃喜,方才一幕虽只是件小事,却也足以看出侯爷并不因为尹家如今得势而想要抬举尹悦菡甚至有些打压之意,文渊候可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训斥过尹悦菡。

    魏玉华柔声道:“侯爷,厨房已经备好你喜欢的鹿肉粥和小菜,您一大早上朝辛苦了,我这便是命人端来。”

    文渊侯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劳烦夫人费心了。”

    魏玉华笑道:“你我夫妻之间何须客气。”

    “玉华这些年辛苦了。”文渊候朝着魏玉华笑了笑,刹那间宛若月光洒落大地,哪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也让魏玉华闪神。

    魏玉华红了脸,半响才回过神,嗔道:“侯爷今日是怎么了,说这些话不是臊我吗。”

    尹悦菡见魏玉华一大把年纪还一副少女思春模样,牙都要酸倒了,心中愤恨不已。侯爷今日怎么会对这个老女人这般温柔体贴!莫非这些日子她太过嚣张,所以借机敲打?

    “重哥儿也回来了。”

    庄重上前行礼,态度恭敬客套。

    文渊侯上下打量他一眼点了点头,又看向魏玉华,“重哥儿能有今日多亏你悉心照顾。”

    “侯爷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显得太生分。”

    文渊侯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与观音庵的静修师太交好,你寻个日子让她帮忙算算日子,重哥儿回来这么久也该入我庄家的族谱了。”

    一句话落,场上之人神色各异。

    这一年多来文渊侯对庄重一直很冷淡,哪怕庄重在京中打出了名声,文渊侯也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不少人都猜测文渊侯并不待见这个乡下长大的儿子,接回来不过是因为骨肉亲情的道义罢了,并没有真的想认这个儿子,哪晓得突然在今日提让庄重入族谱之事,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尹悦菡脸色煞白,完全没想到今日文渊侯命庄重回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件事。

    魏玉华垂下眼帘压下眼底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是,侯爷。”

    “重哥儿母亲去得早,虽现在已经是半大小子,已不需要你亲自抚养,可以后的婚事还需要你张罗,到时候就记在你名下了。”

    这一句话仿若一道惊雷砸了下来,让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魏玉华再也难以保持镇定,“侯爷,你,你是说……”

    文渊侯望向庄重,“入了族谱之后,莫要再让我听到不该听到的称呼,你以后是要入仕途,莫要因为不孝被人抓了把柄!”

    庄重楞然,完全没有想到文渊侯今日会说这些事,做出这样的决定。卢柳枝虽是文渊侯原配,可因去世多年,虽有卢家人在京中,可想插手文渊侯府的事却是不易,至多是让庄重少受欺负,却无法为庄重争取到世子之位。传位于嫡长子并非绝对之事,像他这样的情况,很多时候都是无法继承世子之位。而若他记在魏玉华名下则完全不同,有健在的夫人撑腰,夺取世子之位并非不可能的事。魏家再落魄,却也不至于没有一点助力。

    如今谁人不知尹贤妃的肚子太子病重,将会让整个朝堂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文渊侯府里的奴仆,不少人都猜测只怕以后当家主母要易主,宠妾灭妻虽被世人所不容,可凡事皆有意外。只要二皇子能够继承大统,尹家必是会飞黄腾达,作为二皇子的亲姨妈怎么可以为一个低贱的妾室,必是会被扶正。二皇子也需要这么一个坚实的后盾,而文渊侯想要往上爬也得有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可文渊侯现在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在明摆着不与尹家站在一边,撇清关系!

    ☆、第47章

    文渊侯身为天子近臣,更是被认作佞臣,从不论事实公正,只琢磨官家心思,乾兴帝指哪打哪。在这个节骨眼上,文渊侯这般作为无疑是在故意与尹家疏离,这让不少人嗅到了异样气息。

    庄重被书入庄家族谱,为文渊候一脉嫡长子,虽未立为世子,却也表明了文渊候态度。再者,庄重为嗣昭王的人众所周知,而文渊候对这个半路捡回的儿子一直不冷不热,两年过去此时才纳入族谱,这无疑让人不由深想。乾兴帝莫非想要立嗣昭王为帝不成?

    乾兴帝对嗣昭王一直宠爱有加,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有这般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庄重正式成为文渊候嫡长子让不少人冷静了下来,原本快被众人挤爆门槛的尹家,顿时冷清了不少。即便示好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只是暗中交好,不少人都采取了观望态度。

    太子的病来得凶险,所幸的是最后还是把命救了回来,朝中又平静了不少。

    庄家人丁稀薄,只剩下文渊候两兄弟,因此庄重入族谱一事并未铺张,只不过是让庄重入了祠堂祭拜,在族谱上添一个名字,给衙门呈报而已。与因此闹出的风波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恭喜弟妹,总算得偿所愿。”曹大花一脸谄媚,最后一句话说的极富深意。

    魏玉华今日心情好也就不与曹大花计较,淡淡道:“多亏嫂子给我带来的福气。”

    曹大花完全没有听出话语里的讽刺,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可不是吗,要不是我,你哪来的便宜儿子……”

    庄平连忙推了一把曹大花,狠狠瞪了她一眼。

    曹大花这才知说错话,一笑带过。

    “弟妹,听说月底西宁公府有宴会,莲儿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还不曾去过这样的宴会,明日弟妹带着去长长见识吧,反正你也没闺女。”

    魏玉华恼怒,一张俏脸变得扭曲。曹大花不乐意了,“不过是这点小事,弟妹不会也不答应吧?枉我当初……”

    “行了,那日你让她过来便是。”

    曹大花笑得灿烂,“就知弟妹最好说话,哎,就是不知那样的场面该穿些什么好,我们毕竟是小门小户,若是穿错了衣裳,自个丢脸倒是其次,若是丢了弟妹的面子那可就不妥了。”

    魏玉华心中憋着气,又无可奈何,“她的衣物我来准备。”

    “那可真谢谢弟妹了,若莲儿寻了如意郎君第一个就要找您磕头道谢。”

    魏玉华厌烦不已,原本因为尹悦菡吃瘪而心情愉悦,如今也半点不剩。这曹莲儿年纪已经不小,寻常人家早就嫁了,偏她眼高手低谁也瞧不上。不过是个小户人家出身,进了京就迷了眼,不仅想要门户高还得是个青年俊杰。曹莲儿有些姿色,可在京城里什么也不算,高门大户更讲究门当户对,她光这一点就落了下乘。但是曹大花却觉得她肯定那嫁给个好夫婿,以便助他们曹家她儿子往上爬。

    西宁公府每年只办一次宴会,其意也有给京中贵子贵女们相亲之意,非一般身份之人不会被邀请。曹大花让魏玉华带着曹莲儿出席,可谓司马昭之心。

    若她有自己的孩子,何至于被人要挟!

    庄重察觉到魏玉华情绪变化,扫了她和一旁得意洋洋的曹大花一眼,心中明白了什么。庄重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圆觉,再等等,我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庄重虽正式成为文渊侯府中的一员,可文渊侯对他的态度依然不冷不热,让人琢磨不透。庄重也不费这个劲,想混出个名堂为圆觉报仇还是得靠自己。

    太子病重一事之后,庄重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封焕,心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本以为只是互相利用,现在看来不知不觉将封焕纳入了‘自己人’的行列。

    再见时,庄重不由自主的嘴角往上翘。

    “走,喝酒去。”封焕一连阴郁,那脸黑的旁人都不敢靠近。

    庄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这条件不用着急。”

    封焕狠狠瞪了他一眼,“莫要跟我说这些的话!”

    贤太妃之前又为封焕相中了一个女子,可未曾想没几日又病重而亡了,连续两任未婚妻都突然暴病而亡,不能不让人多想,封焕克妻之名由此传开。

    庄重摸了摸鼻子,知道封焕不好受也就不再多言,只默默陪他喝酒。

    封焕见他这般,暗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我对那两个女子并不在意,只是出了事心中不痛快而已。”

    “都是巧合,你不用放在心上。”

    “有人说我命硬不易娶妻。”

    “那是那些人胡扯。”庄重也知道这些传言,可从不放心上,先不说唯物主义什么的,自打他被文渊侯承认开始,就有不少人找封焕的茬。大事上无法,小事上倒是可以恶心恶心人。

    这克妻之名,听着无关痛痒,可深想却不一般。克妻则难以有后,江山怎能落入这样的人手中?这比病弱的太子还无望呢。太子大病之后反倒比之前更加清明,不少人都觉得太子拥有子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封焕突然道:“我也觉得娶个女人回家没什么意思。”

    庄重笑道:“那是你没遇到合适的,这些女子都是你母亲喜欢的,不是你喜欢的,所以觉得没意思。”

    “以后不会了。”

    “嗯?”

    封焕深深望了庄重一眼,“这次是我母亲背着我自作主张,我本就打算好如何退掉这门亲,结果就出了这事,倒是省了得我的事。以后我的婚事母妃不可能再有机会插手,我只娶我喜欢的人。”

    “嗯,就该这样,对你对对方都是负责。”

    “我喜欢的人我会保护好,必是不会让他同那两个女人一般。”

    庄重只点了点头,封焕见他态度冷淡不高兴了,“你怎么没有反应?”

    庄重愣了愣,“我该有什么反应?不就应该这样吗,男人吗就该让心爱女人不受一点伤。不过话说回来,突发恶疾也是人力难以抗拒,你不用太放心上。”

    “谁把那两女人放心上了!”封焕大怒,声音突然拔高把庄重吓了一跳。

    庄重以为又戳中他的伤心处,连忙安抚,“没放就好没放就好,省得更加难过。”

    封焕沉默片刻,庄重正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竟是将一坛子酒放他面前。

    “全都喝完!”

    庄重哭笑不得,“你失恋折腾我做什么!这些酒喝完,我命休矣。”

    “快喝!”

    庄重不高兴了,这酒很烈,一坛下去真是不要命了,非胃穿孔不可。他知道封焕心情不好,毕竟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郁闷恼怒,可是也不能因此故意折腾他啊,哪有这么做朋友的。而且一言不合就端起王爷架子命令他,这还怎么做朋友?

    “你这是以嗣昭王的身份命令我?行,我喝。”

    庄重将封泥拍开,抱起坛子就要往嘴里灌,却被封焕阻止了,庄重却不依,仰头就往最里倒。

    “放开,王爷不是要在下喝吗,我喝了就是。”

    啪啦——

    封焕一把将酒坛子夺了过来,狠狠摔到地上。

    “说要喝的是你,不让喝的也是你,耍人玩呢?白瞎了这么一坛好酒!”庄重恼怒,不知道是因为气封焕阴晴不定多一点还是心疼这昂贵的酒多一点。

    “我错了。”封焕难得示弱,跟个在校的大男孩一样,没有了王爷的威严。

    庄重原本的愤怒顿时消散不少,封焕毕竟是王爷,平日高高在上习惯了,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

    庄重没说话,给彼此倒了杯酒,封焕一饮而下。两人对视一笑,这段小矛盾就算揭过。

    “你可曾暗中调查?”封焕平静下来,庄重这才开口询问。两个女子自与封焕订婚之后就突然暴病而死,让庄重觉得未免太巧合,透着蹊跷。

    封焕顿了顿,没说话。

    庄重皱眉,“即便你不喜欢她们,可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若有猫腻也必是与你有关,你不闻不问未免不妥。”

    “若我不管就是无情无义?”

    “也不是那么说,只是总要调查一下吧?难道你不好奇?况且若是与你有关,必是暗地想要对你不利之人,更应该调查清楚,省得后患无穷。若你真寻到心上人,也这么不明不白死去可怎么办?”

    封焕沉默片刻才开口道:“第一个跑了,第二个自尽而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