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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官大威连连保证终于送走这大佛,见尹大梅离去,朝着消失的方向狠狠吹了一口子,“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商贾,还敢跟老子横。”

    一回头就看到看热闹的众人,其中还有庄重,狠狠瞪了一眼,甩袖而去。

    庄重对这官大威越发没有好感,只会用酷刑算什么本事。只可怜那什么老刘头,被这人折磨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可他刑侦能力不足,又没有现代仪器给他用于勘察,盗窃案于他还是很有难度,如今还是莫要逞这个能。现如今他还是赶紧看那些卷宗,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的案子,不少人距离行刑的日子没多久了。若能查出什么,救出一个算一个。

    窃银案一直没有进展,那个被怀疑的掌柜老刘头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就连两个儿子都被抓了进来,施以重刑也毫无所获。而这个案子更是传遍了整个京城,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这大胆的盗贼到底是如何将近万两的白银盗走。四海钱庄戒备森严,想要入库必须拥有三把钥匙,缺一把都不可入内。三把钥匙一把在钱荣那,一把在尹大梅身上,还有一把则在管事老刘头手中。

    锁头完好无损,钱库也未见有人凿开过,那么可以肯定必定是有内奸,用钥匙开了银库,否则这么多银两怎么就消失了?

    众说纷纭,什么样的猜测都有。可又是两天过去,老刘头的嘴怎么都撬不开,家中其他人也耐不住拷打纷纷承认是他们偷的,可问起银子的踪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官大威无计可施,这和其他承认自己作案不同,若是寻不回赃款,就等于没有破案!

    尹大梅见依然僵持着,每日都到大理寺闹腾,让官大威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尹大梅本就是个泼辣的,是京城中有名的母大虫,如今有占了理背后还有靠山,更是猖狂,看那架势若寻不到银子,就好似要赖在大理寺头上一般。

    庄重这日早上有课,下午才来的大理寺,没想到尹大梅竟然搬了张椅子坐在大理寺门口,一副要死磕的模样。一旁的官大威急得汗流浃背,不停的在说些什么。庄重正想着怎么绕过去,官大威这时突然抬头,看到庄重眼睛一亮,庄重正道不好想转身离去,却被官大威叫住了。

    “庄小官人!你来得可真是时候。”官大威直接一把将庄重拉了过来,搂着庄重的胳膊不让他逃走。“尹娘子,我把京中有名的少年青天给你找来了!”

    庄重好不容易挣开官大威,听到这话不由眉头紧锁,“官大人莫要胡说,我不过是个律学生,到这里不过是来学本事的,怎的就成了青天了。”

    尹大梅看庄重一脸嫩像也是不信,“这么个小家伙能顶什么事。”

    官大威笑道:“庄小官人莫要谦虚,现在谁人不知你的本事。还是你不屑与商户人家打交道……”

    尹大梅一听这话怒了起来,“哪条律令规定商户告状不会受理,若说不出来,我要去告御状!”

    “官大人查案本事没多大,倒是善于挑拨离间。我何时有这样的心思,莫非是你自个这么想所以看别人都这么想。”庄重冷冷道。

    官大威眯眼,“那为何不敢接四海钱庄的盗窃案,不是瞧不起是什么。”

    “你还真是神逻辑,你一开始就给我冠上一顶大帽子,故意挖个坑给我。现在还想把自己破不了案的责任推给我,真当我是五岁小儿,被你牵着鼻子走?”庄重朝着尹大梅道:“尹娘子莫要听他胡说,官大人说的话就像他办的案一样,认真你就输了。”

    官大威没想到庄重竟然这般刺,原以为就是个愣头青,手里的烫山芋没扔出去,心中十分憋闷,“好张厉害的嘴,倒不知断案可否有这张嘴厉害。”

    “都给我住嘴!”尹大梅怒吼道,“老娘的钱都还没找到,你们还有心情在这打情骂俏,有这闲工夫快把我的钱给找回来。”

    官大威和庄重差点没吐死,不会用词别乱用,这不是恶心人吗。

    尹大梅完全不知自个说了什么劲爆的话,朗声道:“你们这些剥皮鬼,不就是嫌弃我没给钱吗。我今天话放在这,你们谁要能帮我找回那些银两,说明白这些钱是怎么被偷的,我尹大梅就拿出一千两犒劳他!”

    官大威的眼睛顿时发亮,嘴里却道:“尹娘子无需这般,这是我们该做的。”

    尹大梅冷哼,“那成,你要找到我就不给你了,若是找不到,哼哼,用不着我出马,你啊也吃不了兜着走。”

    官大威脸色剧变,连忙称这一千两白银备着,这案子马上就有着落。说罢甩袖而去,火急火燎寻线索去了。

    庄重对官大威简直厌恶到了极点,决定多费些工夫在这边,若那些案子没有问题就罢了,若有什么不妥,必是要将这个官大威拉下马。

    “你去哪?”尹大梅问道。

    庄重愣了愣,“进去啊。”

    尹大梅怒道:“进去干什么?不去瞧瞧如何查案?!”

    “啊?官大人不是去了吗?”

    尹大梅狠狠啐了一口,“他算个什么鸟,老娘钱都出了,给老娘找银子去。我管你是真青天还是假青天,要是找不到我的银子,我就跟你们没完。”

    尹大梅虽是不大信任尚且稚嫩的庄重,可听官大威这般说便死马当成活马医。她之前也听说过太学生被杀那桩案子,之所以破获关键在于一个少年,听官大威这般说应就是这个人。兴许这人心细能寻到些蛛丝马迹。对于尹大梅来说几千两白银固然重要,可若不明不白的失去银子,那于他们钱庄声誉不利。这可是钱买不到的,商家尤其是他们这样的钱庄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名声不好,以后谁还与你打交道。

    庄重无语,谁说士农工商等级分明的,一些人怒起来敢把皇帝拉下马,根本不管身后事。这尹大梅不过是一介商户,就算与尹贤妃有亲戚关系,可敢这般嚣张也是个了不得的。怪不得那钱荣一直未出现,怕早就知道自个老婆战斗力非凡,尹大梅都搞不定,他过来也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之前听了这神奇盗窃案,心中也十分好奇。庄重干脆顺水推舟,去瞧瞧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庄重来到四海钱庄银库,发现这里的保卫非常严密,可谓里三层外三层。巡逻的人有十来个,可谓全方位无死角。

    “平日守卫也是这般样子?”

    四海钱庄派来负责领引的小厮算盘连连点头,“是的,我们四海钱庄内外岗哨林立,守卫森严,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每个进去的人出来都要全身搜查,而且主家和主家娘子那时候都在一旁盯着,根本带不走任何东西。”

    “所以说,这盗贼实在是太高明了。”算盘叹了一口气,店里丢了银子,他们这些雇工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寻不到,只怕连饭碗都保不住。虽说主家娘子泼辣了些,可他们的酬劳还是很不错的。若是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去哪才能寻到这样的好差事。

    “听你这般说你不信老刘头是盗贼?”

    算盘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刘叔这人最是刻板,所以主家才这般信任他。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啊。况且不是把他家挖掘三尺了吗,根本什么都找不到。他家都在京城,根本没有什么亲戚,又能将这么多银子运到哪去呢?”

    庄重点了点头,“这银库多少天开一次?”

    “这银库一共有两层,第一层只有老刘头那把钥匙能开,每日老刘头都会把当日的银钱放进去,或者有大宗交易的时候,临时从那拿出来。第二层是真正的库房,有两把锁头,分别由主家和主家娘子拿着。一般是十日才会清点一次,或者是外头的钱多了,老刘头就会寻主家他们打开银库将多出的钱存进去。而丢失的银子是在真正的库房里,老刘头根本进不去,他又如何去偷呢?若他有开锁的本事,又如何运出来,他每日进出的次数都有登记的,就算他用什么法子一次能运出一些,十日也运不完这么多啊。”算盘愤愤不平道。

    老刘头虽然刻板,可为人还不错,从不苛刻他人,只要好好干活绝对不会故意下绊子,更不会克扣工钱。所以倍得伙计们的拥戴,老刘头被抓大家都不可思议,而这么些天过去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更加深信他是被冤枉的。

    “这些可与官大人提起过?”

    算盘的脸垮了下去,“当然说了,可官大人就是认定了他,说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法进银库。而且盘查的头天晚上,老刘头确实进去了很长时间。”

    “可否与你加主家和主家娘子说说,让我进去瞧瞧。”庄重现在毕竟不是正式官员,所以没有权力让对方开门。尹大梅虽说让他过来查案,可实际还是不大信任,也就没亲自招待,而是派了个小喽啰。

    算盘一脸为难,“这……我去帮您问问吧,只怕没这么容易。”

    “可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盘算东张西望瞧了一眼,然后在庄重耳边道:“与你说莫要和人说起,之前官大威过来查案,进了好几次银库,拿走了不少东西。我们主家娘子本睁只眼闭只眼,结果案子毫无进展,谁再想入内可就没这么容易。主家娘子还威胁说,若是查不到就告到官家那去,说他贪赃枉法。”

    庄重心中的火那叫个旺,这个官大威!怪不得面对尹大梅的时候这般涎着脸,原来根底在这呢。没法入银库又如何勘察断案,庄重无奈只能先到牢里去瞧那老刘头。

    到了牢房庄重还花了些钱才能进入,庄重一踏进去就快被里面的恶臭味熏个半死,见到老刘头的时候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老刘头已经被酷刑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算盘跟着他一块来,一个半大小子一下子飙泪的。

    “刘叔,你怎么成这样了!”

    牢房里还关着老刘头的两个儿子,因为也都在钱庄干活,所以被抓了进来。身上同样凄惨无比,未走近就闻到一股焦味和臭腥味。两人艰难的照顾着奄奄一息的老刘头,眼泪不停落下,怎么也擦不完。

    “我……我没有……偷……不……不能……认。”老刘头奄奄一息,却不忘叮嘱着两个儿子。

    “爹,孩儿,孩儿也不想啊,没做过的事又如何认。可是孩儿扛不住啊!”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也哭嚎道:“老天这是要灭我们刘家吗,到底是谁造的孽竟然害我们如此!”

    “刘叔,刘大哥,刘二哥,你们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刘大郎哀道:“那官大威非说是我们偷了库银,还想要屈打成招。可我们就算招了,没有偷又如何寻回那些银两?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可恨我爹已经这么大的年纪还要遭这样的罪,苍天不公,苍天不公啊!”

    “我,我去找主家他们说去,你们怎么可能是盗贼呢。”

    刘二郎叹道:“找他们又何用,之前主家娘子还为我爹说话,那官大威竟然怀疑主家监守自盗!他认定拿钥匙的人就是盗窃者,不是我爹就是主家和主家娘子。这般他们二人如何还敢帮我爹说话!”

    庄重捏紧拳头,心中的怒火快把自己燃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被一言两语迷惑了心神。

    “银子丢失之前可发现有何异样?好好想想,任何与平时不同都不要忘了。”

    刘大郎和刘二郎齐刷刷望向庄重,算盘连忙解释,“这位就是之前断了太学生被杀一案的那位小官人。”

    刘大郎和刘二郎眼里迸出一丝希望,“大人,我们冤枉啊!”

    “我并不是什么大人,若是信我就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庄重严肃认真,稍许掩盖了脸上的稚嫩。

    刘大郎和刘二郎如今无计可施,不管来者是谁也要抓住,刘大郎道:“银库每十日主家他们都会入库核查一遍,极少例外,这次也依然如此。哪晓得一进去清点,便是少了几千两白银。”

    “期间没有何特别之事?”

    刘家两兄弟皆摇头,“没有,我父亲最是小心。哪怕有一只猫突然出现,都会赶紧命主家讲银库打开盘查。”

    算盘也道:“刘叔确实仔细,平日我们有点差错他都能揪出来。伙计们最怕的就是他,却也最尊敬。”

    “那钱荣和尹娘子两口子有何异状?”

    刘大郎依然摇头,“没有,若是有我父亲肯定会知道。我爹说好听是仔细说难听是最疑神疑鬼,谁也信不过,钥匙就连我们兄弟都不曾碰过。对于主家也同样如此,他说曾经他有个朋友就是被自个的主家冤枉致死的。因主家是两兄弟,有一个想贪掉银钱,监守自盗还将罪名冠在他朋友头上。所以父亲极为谨慎,还让我兄弟二人也进那护卫里,轮流守着,就是怕出了岔子。”

    “你们也是护卫?”

    刘二郎叹了一口气,“若非这般,又如何被认定就是我们偷的。”

    刘大郎也十分无奈,“我爹以为只要钱财牢牢看着,就会稳稳妥妥。哪晓得悉心布置,最终却成了我们监守自盗的证据。”

    庄重从刘家这边并没有打探到多少有价值的消息,他没有去过现场,仅凭一面之词难以做判断。只是命算盘为他们送药进去,盗贼到底是谁尚未可知,若是出了人命就后悔莫及了。

    庄重正想着怎么才能到银库里去勘察,四海钱庄那边传来消息,银库里又丢失了五千多两白银!

    ☆、第29章

    四海钱庄银库再次被盗在京城中掀起轩然大波,万两的银子就在眼皮底下不翼而飞,却寻不到一丝线索,一时之间成为京城大街小巷的话题。就连官家得知都雷霆震怒,京城中竟然有如此嚣张的盗贼,前一次未查明,竟是毫不忌惮又下手了,真是旁若无人,完全不把官差放在眼里。这次偷的是四海钱庄,下次岂不是要偷到国库里来!

    乾兴帝下旨命大理寺三日之内必须查明真相,若抓不到盗贼提头来见。

    庄重得知消息来到四海钱庄银库,那里已经被衙役团团围住,他想进都进不去。

    四海钱庄所有人都被拉去问审,就连钱荣和尹大梅都被带走了。四海钱庄到处上了封条,一群百姓围在外面。有着急要兑换钱的,也有围观的群众,四海钱庄门前堵得水泄不通。那些把钱存在钱庄里的人,见这般景象都嚎嚎大哭起来,不少人还冲想往里冲,与守卫的衙役抵在门外,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现场一片混乱,这边要寻死那边要冲进门里,也有不少混杂在人群里瞎起哄的闲汉。庄重没钻进就算了,还被挤得越来越往外走。

    原本听到流言蜚语心中甚为惶恐钱还在四海钱庄的人,看到此模样更是若掉入冰窟一般,认为四海钱庄必是倒了,才会如此。

    一男子手里拽着一张纸,坐在地上大嚎,“完了,全完了,我所有的家当可都在里面啊!”

    男子身边的妇人一边哭着,一边朝着那那只破口大骂,“前几日我就让你过来兑现钱,你偏是不听!非要贪那点小钱,现在可好了,钱庄都到了之前承诺的钱没了就算了,咱们的老本也全都没了,以后咱们一家老小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那男子突然从地上噌的一下跳起来,把妇人吓了一跳,又是开口大骂,“你吓什么人啊!”

    那男子罔若未闻,将腰带解下,往旁边树上一甩,就要当场上吊。

    庄重正好路过,见状连忙上去把他救了下来,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哭嚎一边用力用拳头捶那男子,“你好狠的心啊,你要是走了,留下我们一大家六口人可怎么活啊!”

    可那男子铁了心要寻死,又是撞墙又是要上吊的,其他人也都忙着要死要活,根本没工搭理这边,把庄重和男人的媳妇折腾得够呛。在大佑这种事还是非常少见的,不像从前电视里经常播,虽然搁自己身上不少人也扛不住,可相对来说还是比第一次听到还遇到这种事的古人抗击打能力要强得多。这么一闹,直接就崩溃了,直接觉得天都塌了。

    庄重双手锁住那男子的腰,大声嚷道:“这位大哥,事情还没到这地步呢。官府里正在查,若是查完了四海钱庄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还有官府为咱们做主呢。你要是死了,过几日若能兑钱你不是就冤枉了?到时候别的男人拿着你的钱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儿子,轰走你爹娘,冤不冤啊?”

    那男子顿时停止了挣扎,那妇人也是个泼辣的,也直接嚷道:“我告诉你王老二,你要是现在去死,别指望我给你守一辈子的寡!你儿子闺女没人养是你这爹的错,你爹娘老了流落街头也都是你这个当儿子不孝!别人不能说我一句不是。”

    王老二连忙讨好自个媳妇,“我不想死,不想死了。我方才不是一时魔障了吗,这小兄弟说得对,这么死了冤!不管怎么四海钱庄欠我的钱,我不能这么算了!”

    正这时,不知道谁煽动说是没钱就用东西顶,一群人就要往里面冲。平时最为和顺胆小的民众,在这种时候都若猛虎一般,那些衙役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庄重敢肯定,这里面肯定有居心不良之人,这是想要整垮四海钱庄呢。万两白银确实很了不得,可四海钱庄是京城第一钱庄,不至于就因为这万两白银动了根基。可现在却引来这么大的阵仗,官府那边还没动静,他们又何必这般着急,只怕这事没这么简单。

    庄重大喊着让大家冷静,可声音很快被淹没,根本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叫嚷声。遇到这种事庄重也无能为力,这些人都以为自个失了钱根本听不进其他话,这里又没喇叭,他就是叫破嗓子别人也听不到他说什么。

    就在衙役快撑不住时,大地突然在震动,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家循声望去,顿时有人惊叫来,“是嗣昭王!黑骑军来了!”

    封焕骑着高头大马率领近百名黑骑兵气势汹汹的奔来,封焕大吼,“谁敢在此放肆!”

    原本闹事的人皆安静了,纷纷不敢再有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