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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淮南水患
    李治见两人又有争吵起来的架势,轻飘飘的挥了挥手道:“好了,二位爱卿无需再论。此事你们各有道理。滥用进减水闸之事,确实不可大意。这样……许爱卿你修书于袁公瑜,让他以后不得如此。”

    许敬宗不敢有任何不满,躬身说“是”。

    李治很自然的又说道:“巨额资财过手而不贪,也足见许爱卿所荐之人品行无碍。他于宿州所获成果,异常可观,可堪一用。当下朝中未有空缺,待有空缺时,再行调配。”

    许敬宗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忙道:“陛下圣明!”

    刘仁轨暗叹口气,很知趣的没有再说了。

    尽管李治勒令袁公瑜,禁止他滥用进减水闸,却也在无形中给许敬宗站了位子。

    相比刘仁轨,李治选择了站在许敬宗这一边。

    并非他不知道刘仁轨不论干略能力都远胜许敬宗,而是许敬宗是他手上最锋利的刀,且为之背了许多黑锅。

    许敬宗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李治的自己人,刘仁轨固然才情无双,离自己人还是有点差距的。

    尽管知道刘仁轨在理,李治依然决定站在许敬宗这边。

    毕竟许敬宗是用来对付长孙无忌的杀招,危急时刻可弃,也不觉得可惜,而刘仁轨这种大才,弃了就是整个国家的损失。

    李治身为皇帝,自是遵从利益本心,而非单纯的论对错。

    李治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刘仁轨亦觉得只要袁公瑜不在那么功利,不在滥用进减水闸,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都忽视了一点。

    天灾不可避免,但是有一部分天灾与人类无节制的挥霍资源密不可分。

    李元瑷当初疏通大运河,很多地方并没有做到尽善尽美。因为他们疏通运河的目的是为了从江南运粮,支持征伐高句丽的战役。

    他们必须在限期内竣工,工期非常赶。

    赶工期就意味着不精细,有所纰漏。

    李元瑷深知这点,特别吩咐地方官员对于进减水闸以及船闸的后续管理。

    李世民本性好大喜功,与杨广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他知道吸取教训,尤其是前朝的教训。

    他深知杨广行事急于求成,导致运河很多地方堵塞,难以通行。

    为了运河能够通畅,在李元瑷安排的基础上,李世民又下了一道治理运河的诏书。

    只是随着李世民病故,一朝天子一朝臣。

    宿州刺史袁公瑜面对自己青云直上的同窗好友许敬宗,开始急于求成,迫切的想要干出一番成绩,动了歪脑筋,走了偏门。

    宿州位于汴水下游,随着汴水漕运的兴盛逐步发展起来,扼汴水咽喉,当南北要冲。

    不论是北上还是南下的商船都需经过宿州入汴水。

    而根据李元瑷的要求,在雨水不足的时节,进减水闸当续根据水量多寡来调控开闸关闸次数。

    以往商船遇到闭闸期间,只能乖乖的等候。

    可袁公瑜却想出了一个收取开闸费用,不管何时何地,只要给足数额,即可开闸通行。

    本来这少雨时节水量的多寡不可控制,地方官员需凭借自己的判断来开闸闭闸。

    这也就存在了一个制度上的盲点。

    什么时候开闸,什么时候闭闸,由第一把手一言而决。

    即便水位不足,袁公瑜亦可说足,到了应当泄水的时候,他也可以说时候未到。

    左右都掌控在袁公瑜的手上。

    袁公瑜也不贪墨,将所得钱财都视为豪商资助,投入宿州建设,开垦荒田,鼓励生产,将宿州经济搞的蒸蒸日上。

    政绩表上,连年获得题名,地方百姓也将之视为父母官。

    如此也无人嚼他舌羹。

    直到永徽三年,六月梅雨季节,连续二十余天的雨,伴随着堤坝的倒塌,洪水席卷了江淮大地。

    洪水并不大,不是摧枯拉朽的那种,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

    但过剩的雨水无法排泄,开始涌入田地,涌入村镇。

    百姓只能于慌乱间逃往高处避难,他们站在高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看着自己的田地一点一点的为洪水淹没……

    淮南一地,万顷良田遭受水患,数十万百姓受水灾影响无家可归,缺衣少食。

    淮南水灾传入京师,京师震恐,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李治即位以后,饱受灾祸之苦,一次比一次严重。

    地震、旱灾、蝗灾、火灾、塌方大大小小接憧而来。

    淮南这次水灾受灾面积之大,受灾人数之广,自大唐立国以来,绝无仅有。

    这日,李治召集大臣商议如何赈灾一事。

    黄门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宇文节上书道:“陛下,臣以为如何赈灾乃后话,眼下当务之急,并非是赈灾,而是安抚民心。”

    李治向来温和的脸上,透着几分凝重,说道:“那依宇文爱卿之意,应当如何?”

    宇文节一字一句道:“陛下,而今天下灾祸不决,四方人心惶惶,皆恐再临灾祸。陛下当为百姓乞告上苍,以安民心!”

    李治面色铁青,森然道:“宇文爱卿可是认为这天灾乃朕失德所致?”

    宇文节忙道:“臣不敢,只是唯有此法,方可稳固民望。陛下乃天子,理当做出表率。”

    李治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朕即位以后,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自问无愧于心,何错之有?宇文节你身为国相,面对天灾不思对策,却将罪责归于朕一人,作何道理?是朕的错,朕认,不是朕的错,谁也别想逼朕。”

    他横了宇文节一眼,甩袖而走。

    回到后殿,李治怒气未平,但脸上已经不怎么看得出来了,他没有与任何人商议,直接动笔写圣旨,命吴王李元瑷全权负责淮南水灾的赈济工作,给予随机应变之权。

    在这关键时候,他很清楚,庙堂上的所有人都靠不住。

    可信的,威望不足,威望足够的,又不可信。

    唯有江南李元瑷一人,可以担此重任。

    他相信自己的这旨意长孙无忌一定会同意的,赈灾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教给声望日渐恢宏的李元瑷最是合适不过了。

    圣旨拟定,李治让人传给中书省盖印。

    做好这一切,李治森然的来了一句:“将许敬宗叫来。”